江氏擦擦眼眶,幽幽地叹道:“我在想,若是我的小宝还在,该比小北还高吧。我的小宝——”

气氛一下子低迷下来。

张小北初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仔细听她们三人的说话才明白,原来,他并不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丁,原先大伯家是有一个男孩的,叫张小宝,只不过是在三岁那年走丢了。

第3章 长大后要干什么

张小北在奶奶和大伯母她们身边呆了一会儿,又换了个地方,跑到爷爷老张头那边去了。他不但要把家里认全了,还得粗略地了解一下他们的性格。

谁知道老张头那边压根没什么人说话,老张头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只喜欢闷声干活,三个儿子就算活泛些,但在父亲面前总有些拘束,不能放开了说话。因此,他们的聊天内容相当乏味,无非说庄稼什么时候该除草了,这雨能多久呀等等。

老张头看到宝贝孙子过来,严肃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容。张耀族看到儿子过来,便停下手中的活,逗他玩耍一会儿。旁边的张富贵张发财两人也跟着一起逗弄。

张富贵笑着逗张小北说话:“小北,你跟大伯说说,你长大了要干啥?”

张小北不知道像这么大的小孩子应该如何回答这类问题,而且他性格素来谨慎,又怕答得不妥,引起没必要的麻烦。他低头看了看爷爷正在干的活,就想道,反正大伯也就是随口一问,他干脆也就随便一答吧。他张口答道:“我长大了要像爷爷那样编好多好看的东西。”

听到张小北的回答,张耀祖不禁有些失望,而张富贵则哈哈大笑起来,张富贵指着小北对着老张头说道:“爹,你瞧这孩子真够踏实的。”

老张头轻轻叹息一声道:“好孙子,千万别像爷这样,你要有出息知道吗?”

张富贵语带遗憾地说道:“你要是能像小宝那样就好了,我们小宝才三岁就知道将来要做大官。”

张小北听到这里,忍不住细细打量这个大伯,张富贵年纪约有三十五六岁吧,长脸,浓眉,细长眼睛,长得尚算周正,但不知怎地,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萎靡之气,仿佛对生活没多少指望似的,反正不像爹和二伯那样有指望和盼头。

这时,二伯张发财劝道:“大哥,人要往前看,就别老想着以前的事了。”

张耀祖也劝:“是啊大哥,你就别伤心了,咱们家现在不也挺好吗?就别提这茬让爹娘伤心了。”

这些话不知怎么触动了张富贵的哪根筋,他有些激动地嚷道:“你们是都挺好,一个有宝贝儿子,一个媳妇还能生,我呢,我呢,小宝丢了,那么聪明的孩子没了,你大嫂又好几年没开怀,我这辈子要绝后了,我好啥好。”

老张头看看大儿子,用编好的竹筐往地上用力敲敲,沉声道:“老大,你这是干啥呢。小北病刚好,你吓着他咋办?”

张富贵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他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了看张小北,对大伙说一声:“我去趟茅房。”说完,便冒雨出门了。

张小北想想自己,往奶奶大伯母她们身边凑,结果引得大伯母想儿子,往爷爷大伯身边凑,又引起了大伯的情绪不稳,他干脆还是别在大人身边呆了。他去找他们的姐妹们玩吧。

张家的一帮女孩子此时正聚集在西厢房里。大点的女孩子们正在做针线,缝补自己的衣裳,小些的正在翻花绳,抓石子。张小北也参加了几场游戏。相对来说,他的这些姐妹们还是挺不错的。他大姐性格温和能干,二姐挺善解人意,小妹妹懂事又可爱,就连大伯家的两个姐姐也挺不错。张小北在她们中间玩得挺高兴。

雨渐渐地停了,女孩子们往屋外看了看,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等雨停了,去哪儿里玩。

有的说要出去玩,有的说要去找小伙伴玩。平常她们都有各种家务和农活要做也就下雨的时候比较空闲,当然不能错过。

她们一边商量着,一边问张小北:“小北,你也憋在家里几天了想去找谁玩呀,是去找大牛还是找柱子。”

张小北想了想这几个人,脑海里都没什么印象。估计他跟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也玩不来,还不如不去了。但想着,他来到这里好几天了还没出过门呢,最好还是出去逛逛吧。

不过,这天刚下完雨,路上会不会很泥泞?但是看到大家似乎都不当回事的样子,他觉得也可能不是问题。

雨后天晴,院里院外有了人声、犬吠声,鸭子的嘎嘎叫声,清凉的风中带着一股泥土的气息,不过不是清新好闻的,而是夹杂着一股土腥味。

孩子们像出笼的鸭子们一样,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外跑去。张小北也在其中。

等出了院子,张小北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担心道路泥泞了,因为这土地是沙土地,沙土地是不存水的,并不怎么泥泞。雨一停,大人小孩子就纷纷出来透气。

张小北被大姐张小草牵着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张家村是一个很大的村落,大约有七百八人。村子座落在一道高岗上,前后都有河,东边是山,西边是平原。村落四周的风景倒是不错,依山傍水,土地还不泥泞,但看得出来很穷,因为一圈走下来,绝多数村民的房子都是泥胚房或是茅草房,只有极少部分是半土半砖房子,还有几栋很显眼的青砖大瓦房。

张小草见弟弟像是没见过这些房屋和树木似的,一路兴致勃勃地东张西望,便笑着说道:“小北,你又不是没看过,怎地还看得这样来劲。”

张小北道:“我是看过了,可是又忘了,就再看一遍。”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一个扑嗒扑嗒的脚步声,接着他听到张小草喊了一声:“黑妮,你干啥去了?”

张小北抬头一看,就见面前站了一个身材矫健匀称、面庞黝黑五官分明大气的女孩,她可能是十一二岁也可能是十三四岁,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看她的身量像是十三四岁,但看面庞和神色又觉得像个孩子,张小北实在拿不准她的具体年龄。

这个叫黑妮的女孩子穿着一双沾着泥水的草鞋,衣服上净是泥点,背上背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一篓子青草。

张小草看看她背上还带着雨珠的青草,皱着眉头说道:“黑妮,下这么大雨,你家还让你去打猪草呀?”

黑妮似乎都习惯了,爽朗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说道:“没事,雨也不算大,我带着蓑衣呢。”

看样子,黑妮很想停下来跟张小草说一会儿话,但张小草却先催促她回家:“你快回家去吧,你衣裳都湿了,赶紧地换了衣裳再出来,不然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黑妮点点头,大步往家走去,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冲姐弟俩挥挥手。

黑妮走远后,张小草忍不住又叹息一声。张小北隐隐觉得这个黑妮身上似乎有故事,就仰脸问姐姐:“大姐,黑妮的家人为什么让她冒着大雨去干活呀?”

张小草伸手揉揉张小北的脑袋,叹了口气道:“因为黑妮命苦呗。”

张小北又追问道:“为啥命苦呀?”张小草被缠得无法,只得耐心跟他解释:“黑妮跟咱们不一样,她是被拐子拐来的,听人说,她被拐来之后,一心想着逃跑,就被拐子抓到了,拐子毒打她,没想到打得狠了,又刚好碰到了脑袋,就有些傻了。她傻了,就不好卖了,拐子只能便宜把她卖了。咱们村里的刘大家里刚好没有女孩,他见黑妮生得健壮能干,就用很少的钱买下来了,天天当苦力使唤,你别看她长得壮,其实她才十一岁。”

张小北听罢只得默默叹息。果然,又是一个苦命人,也不知道她的亲生父母在何方。

张小北正在感慨时,就见黑妮又折回来了。她手里拿着一个角瓜似的东西,一路小跑过来,笑嘻嘻地将瓜塞到张小草手里:“我打草时摘的,给你弟弟吃。”说完,又跑开了。张小草苦笑一下,冲她的背影喊道:“黑妮,你回去换完衣裳来我家找我玩呀。”

黑妮大声回答:“我娘让我去我就去。”

张小草摇摇头,然后把瓜递给张小北,张小北看得眼馋,就咬了一口,又脆又甜,果然好吃。他吃了一口就让张小草吃,张小草推辞了了一下也尝了一口。

张小北其实还想吃,但又觉得自己不能真像小孩子那样吃独食,于是便留着,等到见到家里的姐妹时才拿出来给她们尝尝。这瓜不大,也就够一人尝一口。但张家的孩子们却十分高兴。旁边的孩子们也十分羡慕他们姐弟间的情谊,有路过的大人看到了也忍不住夸张小北:“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仁义,真是难得。”

张小北在村里转了一圈,又跟姐妹们分吃了一个瓜,才不得不跟着两个姐姐回家去。不过,黑妮一直没有来她家找张小草玩,想必是她娘不让她来吧。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张家的大人孩子们都坐在桌旁等开饭,本来开始气氛还算不错,但不知怎地,大人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了。原来,是大伯无意间又提起了下午问张小北长大后想干什么的事,他是当个笑话说的,但胡氏却不乐意了。她像是要向大伙证明什么似的,严肃郑重地问张小北:“乖儿子,你当着大伙的面再答一次,你长大后要干啥?”

第4章 命运馈赠的礼物

张小北暗暗叹息,怎么又要问这个问题?张小北看看众人的神色,张耀祖目光殷切,胡氏是既殷切又紧张,一副恨不得替他回答的模样。再看看大伯张发财,那张平日里总是无精打采的脸上此时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兴奋,大伯母江氏的目光要含蓄得多,你根本弄不清她在想什么,再看看二伯和二伯母,虽然跟大伯他们略有不同,但也让人一言难尽。

而老张头和罗氏则是另外一副神情,特别是罗氏,她的眼里充满着希望和倔强。

张小北上午还以为他们不过是一个玩笑话,今天再看这架式,才猛然醒悟到,这不仅仅是一个玩笑,而是一个试探。以他的年纪已经到了可以开蒙的时候,可是以张家的家境来说,他要是上学就意味着一个巨大的负担,很有可能要倾举家之力来供养他。他的父母企图向全家证明,他从小就志向远大,值得培养。他的伯伯伯母的愿望则刚好相反。

张小北已经看出了他们的企图,他当然可以顺着父母和爷爷奶奶的期待去说。

但是,做为曾经是成年人的张小北非常明白,命运赠送的礼物,其实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家里倾全家之力供他读书就意味着他要背负全家族的希望,他的人生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人生,还是别人的一生,他若屡试不中,他会活得很沉重很愧疚,别怀疑这种可能,要知道古代的科举制度的严苛,好像是三年才录取一两百人,比名牌大学还难考呀。而张小北更是明白自己的能耐,他前世就是一个普通人,今生很大程度上也可能是个普通人,毕竟,穿越也罢,重生也罢,都改变不了他的本来智商。再者说,就算他侥幸进了学,谋得个一官半职,他有能力做好吗?就算他勉强能做好本职,做为家族里飞出来的一只金凤凰,他不但要自己飞,还要带着全族全家一起飞,他还飞得起来吗?读书对他而言当然是最好的出路,但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他还可以干些的别的,至于干什么,他还没有考虑清楚。

许是张小北考虑得太久,大伯张发财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用诱导的口吻说道:“小北,你不是说要像你爷一样长大了学编东西了,你怎地一转眼就忘了呢?”

大伯母江氏也笑道:“是呀,小北,俺们只是随口问问,你就随便说呗。”

其实江氏顾虑的是,万一她的小宝找回来了呢,或是她再生一个儿子呢,这个读书的名额得留着给他们大房用。

张富贵夫妻俩虽然没有像张发才夫妻俩那么明显,但是他们肚子里也有小九九呢。如果张家只有一个孩子能读书,凭啥不能是他们二房的?

眼见着大哥二哥这种态度,胡氏沉不住气了,她用循循善诱的语气对张小北说道:“娘的乖宝贝,你平日里不是常跟娘说,你长大了要读书当大官,要让你爷奶过上好日子吗?怎么这会儿就都忘了呢?”

本来,张小北还没考虑好怎么回答,但看目前这种处境他还是想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吧。他既不愿意如大伯二伯他们的愿望 ,也不愿意完全如爹娘的愿望。他的想法是,我将来有可能读书,也有可能不读,但读与不读,得是我自愿的,就算是读,也要自己想办法挣钱攒钱去读书,而不是靠吸全家的血来供养自己。吸的血不要还吗?

想到这里,张小北做出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应有的天真表情,一脸的天真无邪:“爹,大伯二伯,我说要干什么长大就能干什么吗?你们小时候都想干什么呢?”说得好像你说了就能成似的。君不见,多少人小时候的理想远大得吓人,长大后还不是干种地种地该上班上班。

这一句话问得三人哑口无言,张小北调皮地一笑,往罗氏身上一扑,抱着罗氏的胳膊说道:“奶奶,小北长大了就想孝顺爷爷奶奶还有爹和娘亲,还要对姐姐和妹妹好。”

罗氏听到这句暖心的话,老脸笑开了花,她紧紧搂着张小北,感动地说道:“我的宝贝孙子,奶奶没白疼你,可比你爹你大伯们强多了。”

张小北说完这句,接着话锋一转道:“奶奶,我饿了,还不开饭吗?”

罗氏笑道:“好好,开饭开饭。”说完,她就开始张罗开饭。桌上的孩子们早就等不及了,但她们又不敢多说,一听说要开饭了,开始把自个面前的碗筷摆好,睁大眼睛,巴巴地望着。

晚饭也没啥好吃的,他们庄稼人遵循着“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的原则,像今天下雨,大家不用干活,所以就吃的稀些,稀稀拉拉的小米粥,配一个杂面菜团子就够了。菜团也分三六九等,壮劳力分的最大,女人和孩子小些。当然,张小北是可以不受此限制的,不过,以他的胃口吃一个小菜团也就饱了。

晚饭过后,男人们坐着侃大山,女人们自觉地去收拾家务。张小北看得直不顺眼,但不顺眼也没办法。他也帮着去擦桌子,却被罗氏一把抱到一边去了:“我的宝贝孙儿,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儿,——小草小花,你们带着小北出去玩去。”

“哎,来了来了。”

天眼看着就快黑了,也没什么地方玩去,张小北也就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就回屋了。

他走到门口时,就听见爹娘在屋里说话。

只听说胡氏不满地嚷道:“他爹,你刚才是咋地了?跟个锯了嘴的葫芦似的,该说话时一句不说,你瞧大哥大嫂那话说的,他不就是不想供咱们小北读书吗?还有啊,我听说,大哥还当着你的面夸小宝聪明,挤兑咱们小北,你的嘴堵上了,你咋不说回去呢?要是我在场,我就说,对对,就你们家小宝聪明,可是再聪明有啥用,还不是丢了。”

张耀祖压低声音道:“小宝是大哥大嫂的一块心病,我能这么说吗?”

胡氏不满地道:“他能挤兑咱们小北,你为啥不能这么说?你顾着他们,他们顾着你了吗?”

张耀祖被抢白得无言以对。

张小北默默想道,这个家看来远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风平浪静。唉,各人有各人的小心思小盘算。

张耀祖被胡氏说得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孩子娘,要我说,你这人就是性子太急,你别忘了,家里可是娘当家呢,只要咱爹娘同意供小北读书,大哥大嫂爱咋想咋想,他们又做不了主。”

胡氏一想也是,语气也不由得缓和下来:“你说的也是,我看咱娘今晚挺满意小北说的话的,以后咱得让小北多跟他奶亲近亲近。你们张家十八亩里就这一根独苗,不供他供谁?”

张小北一边听一边想着对策,想来想去,也没别的对策。明天,继续探索村子吧,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既然上天连性别都给他换了,总得顺便打开一扇小窗吧。

等到爹娘说完话,张小北脱完衣裳躺在床上睡觉时,小脑袋瓜里还在想着明天的计划:要去看看村子附近有没有私塾,要去打听打听需要多少学费,以及怎么想办法这些学费。

第5章 村学

翌日清晨,天已放晴,天空碧蓝如洗,凉风阵阵,十分惬意。

张小北匆匆吃过早饭就跟胡氏说要出去玩一会儿,胡氏不十分放心,本来嘛,村里的孩子们都是放养的,在村子里随意走动玩耍,但是自从张小宝走丢以后,胡氏等人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怕张小北再出点什么意外,不敢放他随意外出。

张小北心里也明白,只好拉上自己的大姐张小草一起去,妹妹小花也吵着要去,张小北索性也把她带上。

张小北的目的地是村学,他向姐姐打听好了,离村子半里外的庙里有一间私塾,附近村庄的学子都在那儿念书。

半里地也不算多远,但张小北和妹妹都是小短腿,也走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两人走得身上都出汗了才远远地望见土地庙。

庙看上去不算大,但比起周围的矮小民房来说,也称得上是气派庄严了。庙宇建造在一座土山的半山腰上,周围树木葱茏,看上去十分阴凉。

再走得近些,就能听见从里面传出的朗朗书声。张小北驻足听了一会儿,抬步就往里走,却被姐姐一把拉住:“小北,咱们还是别往里头走了,这里的先生很可吓人了,我、我不敢。”

张小北说道:“那你在这儿等我,我自己去瞧瞧就回来。”

张小草哪里放心他一个人去,她想了想还是跟着去了。

待走近了,张小北才发现,这庙也分前后的,前面随便进,但后面的院落却从里面插上了,闲杂人等不能轻易进去。

张小北贴着墙根走了几步,不得不停了下来。他贴着墙仔细倾听,只听得这帮孩子在念什么“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之类的文章,一片童稚的声音中还时不时夹杂着一个严厉板正的声音,这应该就是学堂的先生吧。

张小北沿着墙根走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他在墙角处发现了一个歪脖子柳树,柳树的枝桠直伸到院子里,而且这树也不难爬,为了更好地勘探敌情,张小北果断地让姐姐帮忙把他弄到树上去。

张小北伸展短胳膊短腿,经过再三努力,终于艰难地爬了上去,他用浓密的树叶遮挡住自己,小心翼翼地向里头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