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读罢令清禅所传讯息,再将神识缓缓收回,魏无暇陡觉身子一松,睁开眼来,转目向原承天瞧去,只见原承天沉吟不语,面色沉静,心中略略一松。

看来令清禅所传讯息,并不算如何的触目惊心了。

却不知原承天心境强横之极,便是天崩地裂,亦能不乱于心,又怎会在人前显露出来。而令清禅所传讯息,可称得上字字惊心。

原来仙庭之中乱局已成,七昙禅师已遭黜退不用,名为逍遥福神,其实已不掌神执之权;代行神执不肯交权,姬老祖与令清禅难以重就旧职。

如此也就罢了,那两大世尊之中,有一位世尊已按捺不住,要逼青龙重立四神,以火凤代朱雀,另择两大灵兽以代白虎玄武。

只是仙庭虽乱,原承天境界低微,更是鞭长莫及,可七昙禅师与令清禅姬老祖等既难复位,则避印之事又从何说起,一旦昊天印打来,仙庭四宝随之而动。且原承天金仙之位,势必难得仙庭认可,只有另想他途。

以上种种,已令原承天寸心焦虑,更有甚者,令清禅又道:“此世尊分魂屡向玄焰谷巨禽讨要灵垒,巨禽坚拒不从,那世尊分魂虽不便派遣仙庭神将入谷讨要,但世尊分魂大能深不可测,巨禽或陷无妄之祸。还请原世尊不可擅入玄焰谷,以防殃及池鱼。“

原承天将令清禅最后这句话反复读了几遍,亦不知其所以然,看来令清禅在仙庭毕竟职位低微,难以探明天机,那位世尊分魂究竟如何向巨禽动手,令清禅亦是难明所以。

原承天正在思忖,忽听远处传来轰然一声巨响,小寒川方向雷光灼灼,整座玄焰谷阴云密布起来。

原承天心中一动,世尊玄承又明悟一丝,就识出那谷中雷光,乃是一种天劫,乃是八十一种雷劫之一,名叫子午青雷劫。

这雷劫每到子午时刻,必从天地中生发出来,击在应劫者身上,每击一次,就降应劫者十年修为。除非那应劫者身死魂灭,否则此劫不止。

这子午青雷劫瞧起来并不算声势赫赫,却是纠缠至死,最能消磨应劫者意志。

魏无暇等人见到雷光闪动,又怎知此为天劫中八十一种雷劫之一,只当是寻常雷电。瞧了一眼,就转过头来。

原承天暗道:“那魏无暇亦是有义气的,他若知道这雷劫真相,怎肯让我独自前去,总要劝他先离了这玄焰谷才好。”

便道:“令清禅所传讯息,我已尽知。我与那谷中巨禽有私事要办,亦是天机,无暇与诸修还请速速离去为上。”

魏无暇道:“既是如此,我等不敢打扰。”说罢就立起身来。

这时小寒川方向雷光一阵紧似一声,那轰鸣之声越发的大了。而谷中光线亦是昏暗到了极点,这已不是寻常天雷之像了。

一名天一宗修士道:“这雷响的好生古怪,倒像是有人应劫。”

原承天喝道:“你胡说什么,那谷中巨禽乃是仙庭大能,地位尊崇,谁敢用天雷击他,速速离去。”

天一宗诸修被原承天严辞叱来,吓得魂不附体,魏无暇却将双目紧紧盯着小寒川,脚步动也不动。就听那雷声越来越近,似乎正冲着这边来了。

原承天暗道:“无暇灵慧,只怕已瞧出玄机来,以他等修为,怎堪这天雷一击。只盼巨禽能助我,先送诸修出谷。”

双手便抹起一道传字诀来,再加造化之功,向魏无暇遥遥一拍,但这道法诀虽能传人出界,此刻却是无用。而魏无暇瞧见原承天情急,立时明白过来,道:“圣师,这雷光莫非真是天劫,圣师速随我等出谷。”

这时那雷声越发的近了,片刻间,离原承天立足之地三百里处,就有一道天雷击下,将一座山峰也打得塌了。

原承天心中暗祷,再祭传字法诀,这次巨禽总算响应,一道青光平地卷来,将魏无暇以及另外三修卷了去,刹时就送出谷去。

但另有两位天一宗长老因离得稍远,未被这青光卷进其中。原承天忙叫道:“巨禽,再助我一臂之力。”忙又将传字诀打出。

然而恰在这时,头顶处嗡嗡作响,紧接着一道青雷就击了下来。原承天迫不得已,只能先施一道禁字诀,先禁住这天雷的法则,否则那天雷击到身上,必损十年修为。

这边禁字诀用出,那边再施太一弱水,摭住三人头顶。

却没想到那天雷无所不至,太一弱水只挡得住头顶,却挡不住两侧,就见数道雷光自侧面闪来,立时就将一名天一宗长老击得粉碎。

这时巨禽总算腾出手来,原承天法诀生效,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将最后一名天一宗长老送出谷去。

但原承天只顾着救人,却难以顾及自身,那雷光来的极快,刹那间在原承天胸前一击。

原承天被这天雷击得倒退了数步,本以为定然身躯受损,哪知胸中一颗圆珠遁出,珠上电光兹兹响动,正是那雷龙珠吸去天雷之威,替原承天挡了一记。

原承天暗叫侥幸,那雷龙本是雷属至强之物,天雷虽强,在这雷龙珠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原承天道:“雷龙,此番正好用得着你,你显出龙魂来,助我去救巨禽。”

自己数次施法,巨禽都难以及时加持,可见巨禽深受这天雷之苦,若不去及时相救,巨禽虽强,也难抵这天雷每日纠缠。

珠中的雷龙龙魂应声而出,就在原承天身侧盘旋不休,替原承天加持。

这时天雷算是寻着目标,就在原承天头顶响成一片,不停的击下道道青光。龙魂则在原承天身侧左挡右接,替原承天一一挡下天雷。

那龙魂本是至虚之体,唯原承天的神识可辩,可被这青雷连击了数十下之后,龙魂已生九虚一实之体,就算不用神识,也能瞧出雷龙的形状。

原来那雷龙身覆龙甲青中带紫,正是天雷本色。而雷龙每承受一记天雷,便多了一片龙鳞。原承天见到此景虽是欢喜,亦生隐忧。

正所谓强仆欺主,雷龙得了这天雷击体,大有复活之势,可若是真正复活了,恢复往日神通,又怎会将自己这位主人放在眼中。

可如今若无这雷龙加持,在这天劫遍布的玄焰谷中,便是寸步难行,便知道是饮鸩止渴,也只好听之任之。

这时谷中处处皆是电闪雷鸣,原承天怎敢动用凌虚步法,只好配合着雷龙,一点点遁向小寒川。

短短数千里路,雷龙所承受的天雷之击何止万数,此雷虽是巨禽之劫,却是这雷龙之机,这世间之事利害难言,最是玄妙不过了。

眼瞧着前面就是小寒川了,空中阴云忽的消散干净,良久也不见有天雷击下,原承天掐指一算,原来已是丑时,过了雷劫的时辰。

原承天暗道:“不知这雷劫何日生发,巨禽在这谷中与这雷劫纠缠,又被损伤了多少修为。难怪我虽得大帝天地认可,那巨禽迟迟无法将灵垒送来。”

巨禽的修为虽是强过原承天许多,可却没有雷龙这样的抵御雷劫之物,只能以真实修为相抗,这与原承天相比,情形又是大大不同了。

原承天心忧巨禽,又见雷劫时辰已过,忙将凌虚步法踏来,只踏了半步,就到了巨禽身边。

再瞧那巨禽,仍如昔日所见,以一只独腿立在空中,支撑灵垒。往巨禽身上瞧去,已是羽毛零落,狼狈不堪。原承天瞧见此景,眼中不由一热,差点就滴下泪来,开口叫道:“巨禽兄,你受苦了。”

巨禽睁开独目,瞧了原承天一眼,复又将独目闭起,过了良久之后,身子猛然一抖,全身羽毛重新焕发神光异彩。但原承天神识来探,便知巨禽修为与往日相比,怕是损落了三成了。

这时巨禽才开口道:“世尊,总算盼得你来了。若再迟来数年,老朽性是支撑不得了。”

原承天目中含泪道:“巨禽兄受此雷劫,已有多时?”

巨禽笑道:“自世尊飞升昊天,便有这雷切击来,也是老朽无能,总计被天雷击了三千八百余下,幸好老朽皮糙肉厚,尚可支撑。”

原承天叹道:“巨禽兄既在受劫,如何不传讯于我?当初巨禽兄可是说过,无论我在何处,都逃不过巨禽兄的神目。”

巨禽摇了摇头道:“那仙庭大能以一道神镜照定这玄焰谷,老朽又哪里能瞧见世尊所在,更难传出讯去,好在你迟迟收不到灵垒,总会来此走一遭,今日可不是将你盼来了。”

原承天心中凄然,他此次入谷,还是因被黑龙打落凡尘,否则又怎会前来?巨禽迟迟不将灵垒送至,他还只当是自己未能建功立业,无法令巨禽满意。

今日相逢,也算是阴差阴错了。

想那巨禽若是肯将灵垒交出,又怎会遭受这无尽的雷劫,巨禽待已,可谓是忠心耿耿,自己视巨禽,却又何益之有?且今日得巨禽此报,若不能百倍奉还,自己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原承天沉声道:“天道危极,不敢让巨禽兄独自支撑,承天不才,要借这灵垒之力,修成大罗金仙,飞升仙庭,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