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助修士恢复心境,施救者的境界自然要高出一筹不可,原承天的境界可是弱了周氏老祖两个大境界,这又如何去救?若是周老祖神志昏沉,如黑蟾这般,则原承天必陷极危之境,被周老祖立毙也非不可能。

但此刻要去姬氏求助,只怕是来不及了,周老祖对其侍兽已完全失去控制,甚至令侍兽受到严重影响,若是再有所迟误,后果可想而知。

原承天沉吟片刻,便将金偶唤出,道:“此次去地府救助周老祖,非你不可。”

这是要利用金偶的昊化之躯,纵有危险,金偶也可身躯不灭。金偶点头应允,原承天领着金偶,随着黑蟾,沉进水潭之中。原来周族地府就在水池底部,黑蟾在水潭中镇守,实为护法。

那水潭甚深,原承天直下百丈,才看见前方有青光闪动,这青光便是地府与水潭之间的禁制了,此为周老祖亲设,便是黑蟾也难以入内,黑蟾见到禁制,不由得大感为难。

原承天微微一笑,随手掐出法诀,向那青光一拍,此为九渊大帝亲授绝学,大含法则之妙,自非昊天修士所设法诀所能抗衡。青光随之化去,露出黑幽幽的洞口来。

黑蟾又惊又喜,口中道:“道友在此刻出现,实为周氏之福,想来我周氏当初也算是昊天大族,不想就沦落至此。”言罢又叹息不已。

原承天道:“道友何以与周氏结缘?”

黑蟾道:“周氏一位大德之修,目前是为仙庭神将,在下有幸侍奉左右,后因故沉沦昊天历劫,这才转侍昊天周族老祖。不想老祖亦遭此劫。“

说话间,三修已深入地府之中。金偶一马当先,护在黑蟾与原承天面前,以防周老祖突起伤人。

黑蟾亦知此行非同小可,若是周老祖心神失控,三修如何是他的对手,只怕举手之间就被周老祖所杀。

原承天一入地府之中,就以神识遍探地府,地府虽是广阔,怎样也不可能有数千里之广,因此原承天很快发现,在地府中心有处所在,神识难以探入,且反弹之力极其强大,让原承天暗暗心惊。

那神识不得入的所在,内含强大灵压,却是凝而不发。原承天心惊之余,也是暗暗称幸,看来周老祖尚有自控之能,否则这区区地府,又怎能经得住太虚之士的法力,必将崩溃无疑。

但就算如此,原承天也不敢掉以轻心,黑蟾只不过是受其影响,就已失神若此,周老祖的心境可知,唯因周老祖是太虚之士,自控之力极其强大,这才勉强维持罢了。

而周老祖何时会完全失控,那是谁也无法预知之事。

金偶小心翼翼,先一步接近那个所在,走得近了,才知是一间静室,那静室大门紧闭,门上亦设有强大禁制。

这静室门常的禁制可就比刚才地府门口的禁制强大许多,虽然这禁制亦是难不倒原承天,可原承天着实担心,一旦此门打开,那强大强压一泄而出,三修又如何抵挡?

差了一个大境界,在寻常修士看来,已是绝无可能抵挡,低境界者在高境界地面前,也就是孩童一般,又能经受多少打击?

但此门若不打开,又如何去助周老祖渡过难关?原承天因此面临平生最大的考验了。他此刻的判断和行动稍有差池,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心中暗下法旨,先将金偶祭出太一弱水,以防静室大门忽然打开,被那强大强压冲击。金偶依言祭出太一弱水,护在原承天身前,而原承天亦将定天鼎祭在空中,护住三修上空。

太一弱水虽好,也只能独当一面罢了,那后左右上下,皆是无摭无挡的,而灵压若是冲击而来,自是要从四面八方涌来,因与祭出太一弱水,最大的目前不是抵挡灵压,而是要防灵压冲击。

此事虽不必动用刀兵,可原承天仍将无锋持在手中,在某些时刻,仍需攻击对手,而对手必然会因防御的本能回缩,这样也可让原承天三修争取到片刻时间,逃走也罢,另想计策也好,想来都是可行。

这边准备妥当,原承天方才祭出法诀,将静室门口禁制解除。

就在禁制解去的刹那间,静室大门忽地打开,一股强大灵压磅礴压来,这灵压显然并非周老祖刻意为之,而是周老祖在冲击太虚中乘之时,日积月累所积,因此也算是非同小可了。

好在原承天早有准备,手中分灵诀祭出,自然可分灵化玄,立于不败之地了。

林氏的分灵之术虽有极大破绽,可用来此时,倒也恰如其分,就好似天造地设一般。

果然,分灵诀一出,汹涌而来的灵压就被分成两股,从三修身边擦身而去,又怎会给三修造成压力?

此时三修就好似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任你风起浪涌,我自岿然不动。

黑蟾见到原承天的玄承竟似无所不包一般,心中怎不敬佩。但原承天的修为毕竟弱了主人两个境界,自己人当初只想着要救助主人,这才开口相邀,此刻则又为原承天担心起来。若是主人神智已失暴起伤人,自己死了也就罢了,若是因此害了原承天,岂不是周族的巨大损失?

想到这里,把腹口内丹吐了出来,护在原承天的面前。

这内丹除了可以抵挡主人暴起伤人,亦可提醒自己,就在面前的,乃是自己的侍兽,或可给主人的灵识之中,带来一丝清明。

那静室中的灵压,就好像无穷无尽一般,足足过了数十息时间,方才渐渐止歇,原承天这才有心情去瞧室中情形。

静室之中,坐着一名老者,身穿半旧青袍,也并非法袍御器,不过是件寻常的竹布而已。只因到了太虚境界,除了这世间的天材地宝,寻常御器着实不堪大用,甚至比不了修士的一诀一术,又何必多此一举?

室中的老者静坐蒲团之上`,瞧来甚是安祥,但原承天明白,老者虽是表面平静,体内却是狂潮涌动,这表面的平静只怕随时都会被打破。

细细看去,那空中的细尘就在老者身周急速转动,因此老者身上微尘不落,身上的衣衫虽有十余年不着洗涤,但怎有细毫污淖?这是因老者灵压外放,微尘自然不落。

黑蟾见到老者此番情形,心中略略放心,却不敢轻声叫唤,转目向原承天瞧去,神情急切,这是要让原承天速速动手了。

但原承天何其为难,面前的这位老者可是太虚之士,自己若是想像刚才那样,强用神识探入,让周老祖恢复神智,那是绝无可能了。

此时或可一试禅识,只因禅识之妙,胜在轻若行云,便是与周老祖的灵识接触到,也是虚无飘渺,不会给周老祖一丝压力。若能以禅识安定周老祖的心神,再以引导之法,助周老祖自己走出困境,或能解此困局。

当下原承天就以禅识一道,轻轻向周老祖探去,那禅识虽轻,可是与周老祖的灵识一触,还是立时引起周老祖的强烈反弹,这是周老祖灵识的本能反应,就算此灵识将四周的人尽数击杀,那周老祖也是无知无觉的。

幸好原承天早就防备周全,在二人的灵识与禅识接触的一刹那间,金偶念动玄字真言,以加强太一弱水的威能,这也是原承天对无界真言的另一次新的尝试了。

他以前认为,无界真言只是不拘于界域的限制,可以在任何界域使用,现在才发现,“无界“二字,亦可不限于法宝法术真诀,这便是说,无界真言,其实是毫无限制可言。

因此玄字真言一出,那太一弱水之上,也泛起了一道蓝光,好似在太一弱水之下,又设一道强大禁制,其实是这大大发挥了太一弱水的威能罢了。故而便是太虚之士的外放灵压,也无法突破这道水幕。

太一弱水首当其冲,将周老祖大半灵压,尽数承受了下来,只见太一弱水好似被一只大手,反复摧楚,水幕急速涌动不休,像是随时可破,但最终则是安然无事。

虽是如此,也不能说原承天凭这太一弱水就能抵御太虚之士的灵压,只因周老祖此刻,纯属本能的反应,其外放的灵压不过是其十分之一罢了。若是再加上一二成,原承天就没有把握承受了。

太一弱水只不过承受了七成的灵压,其他三成,则需靠原承天自身承受,好在林氏分符之术,仍具强大威能,原承天靠这法宝妙术,总算是接下了周老祖的灵压反击之力,而其一缕禅识,则是不依不挠,仍是要与周老祖的灵识继续接触。

那禅识中的无边禅意,就借着与周老祖灵识接触之时,对周老祖施中微妙的影响,可谓是润物细无声,正是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才能在不惊醒周老祖的情况下,助其心境平复,恢复神智。

令原承天心惊的是,在禅识与周老祖的灵识一触之下,原承天发现,周老祖的心境果然是狂乱之极,就好似海中掀起巨浪狂涛一般,而这股巨浪狂涛之所以未能迸发出来,也说明周老祖总算还有一丝清明。

饶是如此,原承天也不敢大意,将一丝若有若无的禅识,缓缓覆盖于周老祖的灵识之上,这就像是为周老祖心中狂涛另开一条渠道,那狂涛被引去的越多,周老祖的心境就越易平复。

只是这番功课,实非一时之功,若想稍有成果,也需数日功夫。

如此过了半日,周老祖心中狂涛丝毫不见平缓,原承天所做的努力,也不见有何明显的成效,好在诸修皆是不急,那引导太虚之士恢复心神,怎会是容易的事?

就在这时,周老祖的目光忽的睁开,就在他目光乍睁之际,一道灵压猛然袭来,这股灵压比刚才不知强了多少,不知原承天能否故技重施,再次承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