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原承天沉吟不决之时,黑焰已烧至外间,其焰过去,金沙地面为之一空,更遑论红叶林了,原承天正在担忧黑焰会烧将进去,却见小屋的篱栏上忽有金色符文闪动不休,有数道青气激射而出,迅即形成一道光幕,那黑焰哪里能突破进来。

原承天见此情景,总算放下心来,大修草屋,果然是妙设非常,那篱栏上的符文形像蝇蚊,且字形或似残缺,应是上古之符,甚是古奥难识,任原承天玄承惊人,也是一字不识,更令他奇怪的是,他虽强自记忆这些蝇蚊符文,可等到符文消失,沉思回味之时,却发现那些符文不曾记住分毫,这实令原承天大惊失色。

这蜿蚊符文连记都无法记住,哪里能够修行?看来仙境玄学,实非凡俗修士所能体悟。

原承天知道这是境界所限,无法强求,就算错失此大好机缘,也只好罢了。

叶惊海也凝目向外间瞧去,似也在强记这蝇蚊符文,只是瞧他皱眉的情景,想来也是与原承天一般,不曾记住半点了。

姬怜舞却不曾理会蝇蚊符文,犹自道:“叶惊海,你快快将师兄的下落说出来,便饶你不死。”此女关心则乱,往日聪慧机变,皆被心中迷乱所摭,情关一事,着实误人不浅。

叶惊海闻言只是微笑而已,哪里肯说话。

此刻外间黑焰已是摭天敝地,想来千阴法师一干人等,已深陷黑焰之中,终将随着浮塔沉沦九渊地宙了。原承天想到此节,紧绷的心情才略有放松之刻。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在黑焰之中遥遥闪现,细细辩去,却是玄青子的身形,而瞧此人的方向,正是冲向大修草屋而来。

叶惊海道:“此人身具测天神术,必是瞧见了此处符文闪动,青光激射,我等务必不可让此人进来,否则终将尽数死于此人之手。”

原承天冷笑道:“何需吩咐。”

他将太一弱水弹出,在大修草屋上形成一道水幕,纵是玄青子遁到近前,也绝计无法突破此幕。

不过此举只是锦上添花罢了,那篱栏上的符文青光既被黑焰激发,此屋已自成一域,玄青子又怎能突破这道大修所设的屏障?

片刻之间,玄青子已来到近前,此人倒也了得,纵是在黑焰之中,一身青色法袍也不曾被烧坏半点,可见此人的御火之术亦是不俗。

刚才他见到此处青光乱闪,便知此处定有玄奥,可是就算动用测天神术,也没发现有何醒目物事,玄青子知道必有屏障摭目,此处已自成一域了,而依据记忆,此处岂非就是那座草屋?

此刻他来到草屋院门前,却哪里能得其门而入。草屋既然自成一域,那么就如同不存在一般,原承天瞧见玄青子在草屋四周纵来掠去,却始终难以进入此域,不由得暗暗叹息。

其实此刻就算原承天有心救他,也是无计可施,那蝇蚊古符形成的界域,比之域字真言不知要高明多少,玄青子是无法进入其间,而原承天也是无计打开屏障。

玄青子此刻焦燥异常,他明知有一处安全的所在可避此黑焰,自己也分明找到,可偏偏却无法进入,又怎不让人着急。

情急之下,他大声叫道:“千阴法师,此地有避劫之所,速速来此破障。”

他也是急糊涂了,既没动用传音之术,又不曾施展其他法术,只是这样扯着嗓子嘶喝,又能将声音传至多远?

这玄青子被困黑焰已有多时,为抗此黑焰,阴玄早就滑跤消耗殆尽,而身上的久粒阴玄丹也早就服完了,此刻阴玄正急速衰减,其遁速也是越来越慢了。

忽见他的法袍上出现一处焦痕,这显然已是玄青子阴玄衰竭之像,而此处既有缝隙,黑焰怎能不寻隙而入,片刻之间,已有数朵黑焰钻进玄青子的法袍,玄青子的肉身被黑焰灼烧,顿时大叫起来。

叶惊海叹道:“玄青子已无能为矣。”

说话间,一朵黑焰从玄青子的口鼻中窜了出来,哪消几息工夫,玄青子整个肉身已被焚毁,唯有一道青烟散了开来,又转瞬被黑焰挟裹而去。至于玄青子的元魂,则是没遁出数丈,就同样被黑焰一烧而空,冥界一代大修,就此殒落于无形。

不过原承天为之叹息,黑焰中又出现一条人影,正是千阴法师到了。

只见千阴法师手中持着一把黄罗伞,黄罗伞所到之处,黑焰纷纷退避,千阴法师自是毫毛无伤。

此人名为多宝修士,自是法宝众多,他这件黄罗伞果然是御火奇宝,而动用此宝,却不必像玄青子那样消耗阴玄,是以千阴法师的神情倒也从容。

只是有了玄青子的前车之鉴,原承天知道就算是千阴法师也无法突破大修所设屏障,于是索性负手而立,端看千阴法师的最后结局。

果然,千阴法师虽知那避劫之处就在近前,可他因无玄青子那样的测天之术,根本无法探知草屋的具体方位,却见他与玄青子一般在草屋外侧乱窜,却是离题万里,比之玄青子更是不堪。

而既然连草屋的方位都无法找到,又谈何破解之道?千阴法师寻找多时,终于自认失败,唯有持着那把黄罗伞呆呆的立在空中,原承天瞧着他落寞之极的身影,心中颇有不忍,此子虽说心肠狠毒,总算是数百里年苦修,如今沦落到这般下场,怎不令人陡生兔死狐悲之慨?

而另一位比千阴法师更狠毒的叶惊海,却得以逍遥自在,这更令原承天心中忍耐不得了。

原承天转向叶惊海道:“叶道友,那张消玄符可要好好收藏,此是你性命交关之物,千千不可轻忽了。”

叶惊海笑道:“不劳牵挂,此符如今便是我的性命了,我怎能不好好收藏?”

原承天道:“在下劝你也不必收藏太深,若是到时动用不及,未免是终身之憾。”

叶惊海点头道:“道友提醒的极是,此符自然要藏在随时可取之处,总之,道友就算骤然下手,也绝计夺不得此符去。”

原承天阴阴的道:“如此说来,在下就放心了,是了,在下有一件有趣的物事,你想不想瞧瞧?”

叶惊海立成警惕之色,道:“想来道友之物必非好物,在下敬谢不敏。”

原承天冷笑道:“此事却怎能由得你。”

右手微微一晃,便有“叮铃”之声传出,那叶惊海听到此声,心知不妙,急忙双手一翻,就取出那张散玄符来。

此符只需轻轻一拍,就可激发符中法诀,到时叶惊海玄承记忆必是化为乌有,此举其实和自杀没有分别,只有那意志极坚,为保门户秘密,不惜牺牲已身之辈方会动用此符。

而叶惊海动用此符,却是损人损已之为,可见此动作如此快捷,可见其心志亦是甚坚,并且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此子心机之阴毒,如此可见一斑。

原承天既敢出手,必然是成竹在胸,却听那叮铃之声越来越急,叶惊海的双手虽触到了灵符,可其动作却变得缓慢起来,本来捏碎灵符的动作对修士来说轻而易举,可此刻对叶惊海而言却是难如登天。

叶惊海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可惜他纵有同归于尽之心,奈何怎样也无法移动手指半点,那灵符明明已被指尖触及,其灵符后质地手感已可感受,可哪里还能再进半寸?

原承天所用之物,正是从微生高那里得来的摄魂铃。

此铃虽是灵修之器,但经玄焰重新制炼之后,已成为真修级宝物,本来就算如此,此铃对叶惊海这等鬼相级修为的修士亦无大用,可原承天的玄承实在惊人,便在他与叶惊海的对答之间,已暗制一道灵符,使摄魂铃的威力倍增,叶惊海别说是初犯级鬼相,就算是三四级鬼相,也难免要着了道了。

更何况叶惊海被原承天的话语所逼,正是心旌动荡之际,此器祭出之机正是恰到好处,就此一举摄住了叶惊海的阴魂。

姬怜舞身影如风,欺到叶惊海身前,欲去取惊海手中的灵符,可她并无肉身,只是一道虚无的元魂罢了,明明手指掠过灵符,却哪里能取将下来。

原承天微微一笑,轻轻取过此符,手中窜出一团火焰来,顿时将这道散玄符烧成灰烬。

如此借助摄魂铃之威,总算夺了叶惊海的这道灵符,此举兔起鶻落,总算是间不容发之际,大获成功。而此符虽是难得,原承天却着实不稀罕,这等阴毒灵符,原承天就算百死也绝不会想去动用。

见灵符已被毁去,姬怜舞忍不住叫道:“好险。”

原承天道:“让道友受惊了,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兵行险着,接下来便有趣了,我倒想好好好瞧瞧,那叶道友的心中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摄魂铃虽可摄住叶惊海的元魂于一时,可此人毕竟是鬼相之修,而摄魂铃却是真修之宝,是以叶惊海在神智迷片刻之后,便已醒转过来。可此刻灵符被毁,他已再无要挟原承天之术了。

原承天收起摄魂铃,淡淡的道:“叶道友,在下誓必诛你而后快,你有何计,不妨一一使将出来。”

然而话虽如此,原承天却难以就此放松警惕,此子实是原承天平生仅遇之对手,他的定天鼎虽在已手,可其身上的多宝玄衣上却是法宝众多,若说能将其一举拿下,原承天亦只有三成把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