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将闻人聆抓了起来,半夏和温冬也被控制了起来,首领确认他们将这个地方守的十分严密,杨姮不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离开的。

可闻人聆却只轻蔑地笑了一声:“你们守卫如此森严,我是怎么出现在了公主的房间?”

首领脸色顿时大变,想要对闻人聆动刑,却听到半夏大喊:“此人乃是闻人国师的弟子,公主和世子都知道吗,不日便要与公主和世子一起回京面见圣上,你们敢动手?”

那首领面露迟疑,不敢动手,却将闻人聆绑在了院子里。

没多久,雨水之下,闻人聆的背上便开始流血了,半夏望见,立刻想要闯进去,那首领见闻人聆像是要断气,这才让人放开闻人聆,将他关在屋子里,然后派人去拦阻杨姮。

而事实上,杨姮之前根本没有出去院子,她一直在寻找时机,直到闻人聆对着守卫说,她失踪了。

守卫分散寻人,原本严密的看守才露出了空隙,杨姮趁机逃出了太守府,直奔北山。

北山上,荀侍官走在前面,魏曜和魏明并肩走着,两人缓缓走在山道上,前后之人离得很远,无法听到他们的谈话。

魏曜知道魏明是特使的消息,比杨姮要早,但是也仅此而已。

如同杨姮想不明白,为何皇帝会让魏明成为特使,并且暂时管辖西营兵马,魏曜也想不明白。

不过,魏曜清楚,自己这个庶弟并不是没有野心的人。

“那日念秋来府中寻人,你却外出了,此时府中无人知晓,遍寻应安,竟然找不到你,也真是奇事。”

魏明神情自若,缓缓道:“我不是兄长,万众瞩目。出门也不想惊动他人,谁知回府才知道公主出事了,但万幸,兄长来的及时救下了公主,还立下了如此大功。”

魏曜轻笑,目光深沉地看向魏明,魏明回望而去,坦然道:“不过,兄长私自领兵离开应安,犯了大忌。虽然陛下与皇后娘娘都认为此事情有可原,但父亲勃然大怒,让兄长立刻返回应安。”

魏曜没什么意外神色,只是问道:“陛下将西营兵马给你,让你做特使,是你自己求陛下的,还是陛下提议的?总不可能是父亲提议的。”

魏明不语,说道:“此时兄长回到应安便会知晓,今日雨大,还劳烦兄长带我来看矿山,我瞧着这雨今日不会停,不若兄长先回太守府吧,公主身边也需要有人照料。”

魏明说完,便率先从柏琴手中接过雨伞,往山上跟着荀侍官而去。

魏曜站在原地望着魏明,忽然道:“世间路有千万条,莫要因为是一时着急,走错了路。世事如棋,一子错,满盘输。”

魏明停了片刻,回头俯身望着魏曜,目光落在魏曜腰间象征着世子身份的玉佩上,淡淡笑道:“是,兄长的话,弟弟谨记。”

魏曜的眉眼却因为魏明的这句话慢慢拧紧了,他觉得魏明,不对劲。

魏明来平州成为特使可以有很多原因,但他明明对杨姮一往情深,怎么会在来了平州之后,却都没有和杨姮寒暄,反而直接来了矿山?

清河看着魏明的样子,有些不快,说道:“四公子当了这个特使之后越发嚣张了,竟然如此不冷不热地态度对待世子你,看来要让夫人好好敲打李姨娘了。”

魏曜:“此事不用说与母亲,我让你去查四公子是怎么当上特使地,有消息了吗?”

清河:“还没,但是我来时听到西营那些兵谈论,似乎是陆鼎将军举荐的四公子,但是四公子为了公主求到了陛下面前,陛下便顺势同意了。”

魏曜转身下山,心头疑窦越大,魏明和陆鼎什么时候有关系了,可是他派在陆鼎和魏明身边的眼线从来没有说过,这两个人有什么交集。

随着远方雷声轰鸣,雨水越发大了起来,清河便忍不住嘀咕:“这四公子为了表现自己也真是够了,接风宴不吃,非要冒着这么大的雨来这荒山野岭的,人都抓光了,东西也搬走了,来这里看空山吗?也就世子你好心,愿意同行,他有西营兵守着,有什么可担心的——”

清河正骂着,突然被一旁的魏曜狠狠一推,手里的雨伞便丢了出去,抬头却看见两支利箭狠狠射穿了那把雨伞。

“有刺客!”

清河一声尖叫却被轰鸣的雷声压了下去,他站在魏曜身前,被大雨模糊的视野中,先前一派死寂的林中,却忽然出现了数个手执利器的蒙面人。

“我们被埋伏了,世子你往山上跑,荀侍官和四公子肯定还没走远!”

清河喊着,拔出刀便准备掩护魏曜逃走。

却不想背后魏曜却说:“往山下跑,也许还能活命!”

清河惶惑,来不及问,魏曜便捡起雨伞上的那两根箭对着黑衣人扔了出去。

雨水冲过地面,冲过一切,北山山顶的一处破败凉亭里,魏曜望着远处蒙蒙烟雨里滑过的紫色雷电,说道:“惊蛰了,一切都是新开始。”

身后,荀侍官擦着衣服上的水珠,说道:“看着天色,再有几个时辰便要天黑了。这张图你收好,你要安排的人,我已经想办法安插进去了。算算时日,应当已经到北地了。”

魏明点头,说道:“你想留在平州做太守吗?我可以办到。”

荀恪走在魏曜身边,双手抱臂说道:“那多没意思,要不是这里有顾佛的矿山,我才不再这里虚度光阴。大丈夫,志在庙堂。”

“不过,应安那边,你打算怎么办?平州之事,如若完全帮顾佛瞒住,我们也讨不到好处。”

魏明低头,修长纤净的手轻轻拂过石亭上的尘土,说道:“当然不可能,完全隐瞒的话,他便可全身而退,温国公府还会受到牵连。西营兵权,既然从他手里拿了出来,就不可能再放回去了。”

荀恪转头看向自己这位少年同窗,幼年玩伴,看上去依然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那双手似乎也只能用来下下棋,就连他当初从平陵去应安时,也未曾想过,这双手下棋,棋子却是人。

“魏明,你究竟是因为敬淳公主与世子将要被赐婚,所以才下了这盘棋,要所有人一起玉石俱焚呢……还是从很早,就打算下这盘棋?”

当初他们是一起参加的科考,科考之后魏明却放弃了入仕,明明入仕对于他这种庶子来说,是最好的一条出头路。

更让荀恪想不到的,是这位同窗竟然宴请了当时家徒四壁,科考也并不名列前茅的他,给他指了一条来平州做官的路。

电闪雷鸣,狂风呼啸,隐藏在可怖风雨之后的那些东西,才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