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一个下午后,小真来到甜品柜台前,买了一盒泡芙。

关于这位神秘的凶手,他当然是一点信息都没探查到。一个下午,他也就是顺带阻拦了一位一心求死的年轻人,又释放了一点舒缓信息暗示让两个嚷嚷着我要去跳河你跳啊你以为我不敢吗你敢跳我就继承你的支付宝的小情侣们重归于好,在逛街过程中,他先后吃了一盒冰淇淋,一盒章鱼烧,一杯珍珠奶茶,一串烤鱿鱼一串里脊肉,又买了两个甜甜圈,最后在猫先生无声的怒视下买了一盒泡芙。

“你以为自己是在逛街吗?”

“嗯?难道不是吗?”小真咬了一口泡芙说,他瞧见猫先生瞪视着自己的表情,“你要吃吗?”

“我不吃太甜的东西。”猫先生回答,但小真已经将泡芙送到了它眼前。它嗅了一下,唔,这味道闻起来真不错,要不要尝一口呢。于是它小心地舔了一口。唔,外面松脆内里甜滑,和冰淇淋比起来另有一种风味……

于是,小真和猫先生坐下来一起开心地吃完一盒泡芙,吃完之后仍觉意犹未尽。小真走回柜台又买了一盒,他们俩又开开心心地把泡芙吃完了,吃完之后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小真站起身准备再买一盒的时候,猫先生接到了监督之眼的新情报。

“有这个犯人的情报了。”

“嗯?”这时,小真的首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首机上显示着一条讯息:“我一会儿到你家来。崔明智”

小真将首机屏幕切掉,抬头看向猫先生,“什么?”

“凶手是本地人类。”

在褚弘毅小学二年级时,妈妈开始生病。

家里从那时起弥漫着厚重的中药味儿,妈妈躺在床上不停地咳嗽。一开始她还会强打精神给褚弘毅讲讲故事,但很快就连讲故事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段时间妈妈住在市中心的医院里,每次到了周末爸爸会骑自行车带他去看望妈妈。那个时候天气很热,他还记得父亲湿透的背心上散发出的汗味儿,和夏日的热气一起泛进了他的鼻子。

爸,妈的病会好吗?

会好的,会好的。

他的爸爸在前面不断地点头。

他们一起去了妈妈的病房。妈妈躺在病床上转头看向他们,白色的床单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就像是冬天的落雪。她温婉的脸上带着见到丈夫和儿子的笑意,但她以前的精神气儿已经荡然无存。每一次见到母亲,褚弘毅就能感觉到母亲更加虚弱一些。他很害怕,每回去医院他都希望母亲能够立刻下床和他们一起回家,但现实总是让他失望。

离开医院后,他的父亲会给他买一根冰棍,父子俩再沉默地骑车回家。

某天从医院出来后,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妈妈大概是再也无法康复了。他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后来就像是他预感的那样,医生委婉地对父亲提出了忠告,留给他爱人的时间不多了,不如回家和家人度过最后的时光。于是妈妈终于出院了。

从此家里就充斥着中药味儿,消毒水味儿以及酸尿味儿。躺在床上的妈妈的头颅显得很大,颧骨高耸,胳膊细细的。记忆中那个温柔的女性正在蜕变成一个他所不认识的瘦骨伶仃的异物。褚弘毅又害怕又生气,他觉得妈妈正在用这种蛮不讲理的作弊方式抛弃他,丢弃爸爸,无情冷漠地离开这个家。

这个时候他的爸爸正在到处求医问药,现代医学救不了他的爱妻,那就改用中医,换成民间土方子。病友群里永远流传着不去医院自己疗养就痊愈的奇迹案例。褚弘毅记得有段时间他家的中药罐里都是干瘪的不知名的虫,爸爸把它们烧上半天熬出浓黑的药水端给妈妈喝。他也经常带回家一包包不知原料的粉末当做药引,而这些秘方或者是来自给首都领导看病的名医药方,或者是祖传老中医的特效秘药。

爸爸的各种尝试之下,妈妈仍旧肉眼可见的瘦弱了下去。她的生命之泉正在枯竭。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每天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而家里也日渐家徒四壁生活拮据,褚弘毅很清楚,因为爸爸连零食都不买了。

褚弘毅当时养了一个小小的松鼠,对于年幼的他来说,这只小松鼠是他唯一的小伙伴。每次他只要一打开小笼子,小松鼠就会跳到他的首上。它的身体又软又小,无论褚弘毅怎么摸,它也不会咬他,只会用小小的爪子抱住他的首指玩耍。

有一天他正敲着笼子逗小松鼠玩时,爸爸回家了。

这次爸爸又像往常一样带回一个土方药材。又是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土方。他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了一盆奇怪的植株。褚弘毅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它长有怪异卷曲的狭长叶片,在茎秆顶端是一个闭合的花苞。褚弘毅试着触碰了一下它,只觉得它的长叶黏滑,犹如肉质。

“这次的药材,说不定就有效果了!”爸爸满怀希望地如此说道。

他的父亲已经说过无数遍同样的话,褚弘毅也像每一次一样点点头。他又看了一眼那株植株,不知为何,这个奇怪的植物让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当天晚上,他爬起来上厕所。半夜的雨声哗啦作响,褚弘毅想起他的小松鼠笼子还放在阳台上,阳台窗户没关可能会被打湿。他来到阳台打开了灯。

那一刻,骇然的景象跃入他的眼帘。

他那只小松鼠此刻正被那植株变形的叶片紧紧绞住,松鼠发出了短促的一声哀鸣。顶部的花苞如同血盆大口一般张开布满利齿的花瓣,将松鼠整个儿吞了下去。

褚弘毅开始尖叫。

当爸爸揉着眼睛过来时,他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只是慌乱地指着那株植物发出含糊的惨叫。

“大半夜的干什么呢?别吵到你妈。”

他颤颤巍巍地指着那株植物,那叶片上正挂着小松鼠滴血的碎肉。但在顷刻间,叶片卷起了碎肉,转眼就把它吞噬得无影无踪。爸爸转头望向植株,“嗯?怎么了?”

“它吃了我的松鼠!!”褚弘毅喊道。

但无论褚弘毅怎么解释,他的爸爸就是认定他被噩梦惊醒说胡话。于是他被强制押上床睡觉。那个晚上,褚弘毅瑟瑟发抖,在惊惧中度过了一夜。

第二天,这株植株显得格外青葱碧绿。爸爸将它连根拔起洗净切碎,连同面粉和了蒸熟端给了母亲。

褚弘毅惶恐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小松鼠没了。阳台的笼门大开。这根本不是梦。那是一个会吞活物的妖怪植株。但爸爸却认为是他没关好笼门导致松鼠跑了,而他是指着一株药材撒谎推卸责任。不管他说什么,爸爸只当做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妈妈最后把它吃了下去。

到了隔天晚上,原本一直病恹恹无力起床的母亲突然下地了。她的嘴颤抖了几下,似乎想对他说什么,但很快就抿成了不自然的形状。当时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泛着奇妙的红色。

她比往日任何一刻都看起来有精神。

“妈……”褚弘毅吃惊地望着她,转身去呼喊爸爸。

爸爸出现在卧室门口,他用一种做梦般的惊喜口吻说道:“你,你现在感觉是好多了吗?”

妈妈的头转向爸爸,她的眼中闪着虚无的光芒。然后她向爸爸走去,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这是妈妈在重病多日后,第一次下床对爸爸做出回应。

“太好了,太好了……”爸爸哽咽道,他紧紧搂住了她的腰。他们拥抱着,头靠在了一起。

褚弘毅闻到了一股沉闷的味道,就像是沼泽中植物的腐烂之味,又带着一股死鱼般的腥臭味。在他开口之前,数十道扭曲的长叶突然从妈妈的体内迸出,那变形怪异的枝蔓在瞬间绞住了他的父母。然后世界变得昏暗模糊。他只记得鲜红的肉块,叶蔓搅碎骨头的吞噬声还有滴答的血。

他在尖叫中失去了意识。

……

后来褚弘毅被他的姑妈收养了。他的父母被认定是遭遇了入室抢劫双双被害。

他的言词被当做了小孩惊吓过度的呓语。

“这孩子受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太可怜了。”他不止一次听到他的亲戚这么说。很快他就意识到,如果自己再继续坚持,他会被认定出了精神问题而被送进精神病院。

不能让那样的事发生。

褚弘毅对自己说,自己能活下来,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提什么怪异杀人的植株,变得像一个普通孩子那样念书成长。

于是他普普通通地长大,普普通通地进入社会工作。

然而那一夜的疯狂之景时时在他的记忆低笑,并且越发鲜明。这段回忆日益沉重,经年累月之下,他在某日终于领悟到了事实的真相。

那就是,杀害他父母的植株并非是这星球之物,而且来自异界的怪物。

在认清这个事实后,他开始了异变。

在那种场合下没有死去的褚弘毅肯定肩负了某种使命。

他的体质也在证明这一点。

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极为轻快,力量也在不知何时猛增。只要一拳,他就能轻松地将一面墙击碎。他变得就像是漫画里的超级英雄。没错,这一定是意味着他肩负着某种使命。

然后他遇到了另一个异界的怪物。

那是在一天夜里,他因为加班下班得很晚。在夜晚的街道上,他看见了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长着怪异鱼头的人。所有的路人都对他熟视无睹,面无表情地与他擦肩而过。褚弘毅拿出手机偷偷对着他拍了一张照,照片上显示的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人类。在那时,褚弘毅意识到自己能同时看见男人伪装的外表和内里的异形形貌。于是,他偷偷跟着那个鱼头怪物。在跟踪至一处无人的街道时,他冲了上去。

他猛地对着对方的头来了一下。

一下就把这个怪物的头给拍烂了。

他将这个怪物扔进了河里。

在完成这一系列事后,褚弘毅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轻松感。真是简单啊,现在的我果然是觉醒了什么了不得的力量。

他杀了一个异物,一个不该存在在这个星球的怪物。他握着拳头,感受着那畅快淋漓的兴奋感。父母惨死的景象再度浮现,但他现在只有抑制不住的愉悦感。

太棒了。

这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他果然是肩负着使命。幼年的死里逃生和觉醒的强大能力都证实了这一点。

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隐藏着的异界怪物,为了避免像他父母这样的事再度发生,他必须要杀光它们。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从此,褚弘毅找到了自己的使命。

他觉得无比快乐。

他开始去探查隐藏在城市里的异常。大多时候只是一些虚假的都市传闻,可偶尔他也能遇见真的非人之物,甚至有时能遇见和那些异界怪物保持密切关系的普通人类。他们竟然为这些异界怪物提供服务。

这让他不由得勃然大怒。

这是对人类的背叛。

不可饶恕。

于是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时,他会毫不留情地杀掉那些可耻地向怪物们谄媚的人类。他们有男有女,他最喜欢下首的还是年纪不大的孩子。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当年无知的自己。每当他扭断他们娇嫩的脖子听到他们凄惨的悲鸣时,他总有一种战栗的痛快感。

每次执行使命,都会让他心情宁静地度过几日,但之后没过几天,他就会像犯了瘾症般焦躁不安,继续去狩猎新的怪物与它们的人类同谋。

一个城市找遍了后,就再去下一个城市。不知不觉中,他累积了诸多探查异界怪物及其同党人类的经验,他找得越来越准。

他选择了出租车司机作为他的职业,因为这是最方便移动和打探消息的工作。在客人的闲言细语中,他就如一头猎犬嗅着其中可疑的气息。

而现在,他又选定了他的目标。

褚弘毅看了一眼背后,在车后座上躺着一个昏迷的男孩,这是他新的猎物,刚才那个客人口中的“小明”。

一样的父母失踪却闭口不谈。还真是有点像啊。

毋庸置疑,他肯定和异界怪物有什么联系,这就有除掉的必要。

男孩闭着眼睛,眼睑盖住了他的眼球。

他畅想着掐住男孩脖子时不断挣扎颤抖地发出悲鸣的美妙时刻。

但不能在这里。

褚弘毅踏下油门,向前疾驰而去。

他没有看到,一台自动售货机正从远处跟了上来。

……

……

民警赵安良正在值班,一个电话拨了进来,赵安良接起电话。

“小赵,有居民反应有台自动售货机在街上跑步。”

赵安良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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