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朝阳峰的禁制又变换一轮,这一回,就是掌门也没了令牌,连带着卖假符箓的司岸都被挡在朝阳峰外。

锦梨肚子吃的圆鼓鼓的,跟着四师兄去散步时,恰好就瞧见司岸毫无形象的在朝阳峰口哭泣。

他一屁股坐在玉阶上,哭哭啼啼的,半点儿没有为人师叔的模样。

“啊啊啊师兄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我不是你的心肝小宝贝了吗?”

“……”

锦梨这些时日被师叔类似的话荼毒的次数也不算少,如今再听到这话,团子也见怪不怪,她揉揉肚子,乐呵呵的摸着四师兄的玉冠。

余光瞥见悠哉悠哉的二人,司岸也不哭了,他站起身,拍拍屁股,凑上去。

“小梨梨,快把师叔放进去,师叔今日画了许多符箓,能叫那桃花树给你讲故事呢。”

“可是梨梨也不睡在桃花树下啊。”

锦梨天真无辜,又点点头,肯定自己的言论。

司岸眨眨眼,意外的觉得这孩子的话说的不错。

司岸当即就给了自己大嘴巴子,“骗小孩儿的时候怎么能分心呢?”

“???”

“我听得到。”

锦梨瘪着嘴,盯着外头那个大尾巴师叔。

司岸嘿嘿一笑,“小梨梨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

“对了,你师尊与小师叔呢?”

司岸翻遍藏书阁的书,又偷摸溜进了师尊从前的书阁,这才找到了聚魂灯,此法器只消燃小师妹曾用过的物件,便找得到如今小师妹的转世。

说来好笑,昨夜他倒腾了一整晚,二师兄只是动动手指,就找到了答案。

这个卿卿,根本就是他们的小师妹本人!

不过这些如今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如何不着痕迹还不让师兄抓到的坑骗师兄的徒弟呢?

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顾星泽弯弯唇,抚着团子的脑袋,下一刻,锦梨眉眼弯弯的跑进观月阁。

司岸:?留下这个不好骗的小倒霉蛋做什么?

顾星泽轻咳一声,“师叔,这里是我攒了小半年的灵石,您先拿着。”

“你这话说的,师尊是那种人吗?”

顾星泽笑笑,不管司岸说什么,只施法将自己的储物袋送出去。

朝着司岸微微颔首后,顾星泽掩唇轻咳,瞧见白皙手指处的红色血迹,顾星泽睫毛颤了颤,他抬眸,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

司岸瞧见储物袋里的极品灵石,整个人都快乐了。

“我这就走了,好师侄!!”

司岸抛了个媚眼,一个转身就消失在原地。

顾星泽抿着唇,薄唇上隐隐有鲜红血迹。

“你倒是很能忍。”

玄衣少年出现在顾星泽身后,他负手而立,冷白的手指在月光之下泛着光。

听到这道声音,顾星泽扯了扯唇,“我既忍得了一时,便可忍得了一世。”

玄衣少年不语,只静静看着顾星泽的背影,“你如今,便是在赎罪。”

“赎罪?”

顾星泽觉得好笑。

“爱别离,求不得。”

顾星泽吐出一口气,又抬眸看着藏在云雾之中的月亮。

“也实在难为你们了。”

少年微微颔首,“本座也觉得为难。”

顾星泽不愿听少年多言,只脚步一顿,“在原定的话本子里,我这具身子早该残破不堪,如今这些变故,是因为她吗?”

少年笑着,“你觉得是,便是。”

“这是为我定做的结局?”

顾星泽没等到回答,那玄衣少年似未出现过一般,身后只有微风吹拂。

顾星泽轻轻阖上眼眸,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清明。

是非对错,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妖界大举进犯人间,却被早就设防的天衍宗弟子抓了个干净。

收到这个消息时,妖王苍浒心如止水,他早就猜到天衍宗与玄天宗有所防备,还好,他不止在两个宗门管辖的地方安排了自己的人。

“大王!不好了!”

“大王,不好了不好了!!”

妖兵一个比一个焦急,一进入殿内,便都一个滑跪,哆哆嗦嗦的说着派出去的那些人,都被玄天宗的席玉抓了个干净,这也就罢了。

“那席玉还说,说,说…”

“说。”

苍浒不耐烦,摆摆手,恕他无罪。

“他说,妖界就这么些菜鸡吗?还抵不上他们玄天宗的稻草人。”

“……”

稻草人?

苍浒眯着眼眸。

想起玄天宗的稻草人是做甚用的后,苍浒咬牙,“给老子打!”

“可是,可是现下妖界,除去少主的人,余下的都被派出去,至今未归。”

“什么?!”

苍浒知道自己儿子的野心,这些年也纵容南湛养兵,拉拢人才。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厉害。

“那九尾狐族怎么说?”

“他们…”

那妖兵脸上满是紧张,苍浒又是一个摆手。

“他们说,就这?!”

妖兵为了表现出九尾狐妖族长的不屑,特地昂起下巴,做了个十分以下犯上的表情。

“……”

苍浒不大明白。

妖兵缩缩脖子,“那族长说,大王您要是实在闲着没事儿干,可以代替小兵,一道去巡山也好。”

“找玄天宗的麻烦,怕不是活腻了?”

“……”

苍浒以为自己的脾气在那么些个妃子儿子的磨练下,已经变得十分好了。

但是听到妖兵这话,苍浒还是没继续心如止水。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敢教我做事!”

“族长说,按道理,她是您大爷的二叔的表舅的三姐姐,您合该喊她一句姑奶奶。”

“???”

这又是哪门子的亲戚??

妖兵也不懂,他只是一个传话的。

“族长还说,姑奶奶其实也差辈了,您该喊她一句祖宗,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妖兵擦擦脑门,满脑门的汗水,这要比他一天喝的水还要多。

“放肆!放肆!本王是…”

“那族长还说,您再欺负少主,就打得你屁滚尿流,哭爷爷喊奶奶。”

妖兵的声音越来越小,其实那九尾妖狐的族长原没有这么客气。

彼时那美艳动人的女子摩挲着手里的匕首,笑吟吟的,“老娘直接要了苍浒的狗头。”

“他爹来了都要喊老娘一声祖宗,他苍浒算个什么玩意儿。”

“欺负旁人也就罢了,欺负我们家小湛,这不行。”

妖兵也多少听说过,这九尾妖狐的族长格外宠爱南湛。

少主机灵嘴甜,妖界就没有几个妖怪不喜欢他。

且如今少主的势力渗透到各个方面,如今这妖界,已经不是妖王的妖界了,说实话,妖兵也觉得自家大王该去巡山。

苍浒气的吐血,他被妃子背叛时,心如止水,被儿子谋害时,心如止水,亲眼看着母亲与其他妖怪缠绵,他也冷静非常。

如今,听着属下转述的这几句话,苍浒就有些心梗了。

这么些年没见,那个女子还是如从前一般牙尖嘴利,当初就该拔掉她的牙!

同一时刻,妖界北山。

一袭浅绿衣衫的女子打了个喷嚏,她拧着眉,望着妖界王宫的方向。

“族长,您又何必得罪了妖王?”

“得罪?他害死了我的至交,如今又把主意打在南湛身上,谁得罪了谁,还两说呢!”

“我听说小湛在朝阳峰当牛做马,好不快活?真的假的?

站在她身旁的女子眨眨眼,“少主他本就和善,许是觉得好玩?”

“哼,我还不知道他啊,黑心小狐狸,若不是遇到了真心喜欢的人,便是剑抵在他脖子上,他也是不肯低下他那高贵头颅的。”

“这苍浒打的算盘,老娘在北山都听到了。”

“那不死树,本就是个骗人的玩意儿,这个蠢货,合该他断子绝孙,曝尸荒野。”

踏雪骂骂咧咧,身旁的女子一句话不敢附和。

只是打开传音玉牌,抿紧了唇瓣。

听着自家老祖宗骂骂咧咧的声音,南湛噗嗤一笑。

一旁的容与微微侧首,“何事如此欢愉?”

“听着有人骂渣男,我心情大好。”

“爷爷,你可有心悦的女子,或者男子?”

容与手一顿,抬眸,冷冷淡淡的瞥他一眼。

南湛自知失言,只笑了下,又乖巧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容与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抬起眼眸。

那双温和的眼眸里,染上无尽笑意,“兴许是有的。”

“谁啊谁啊?说了说了,听过拉倒,绝不外传!”

容与招招手,南湛屁颠屁颠跑过来。

狐狸竖起耳朵,等待着最新的八卦。

容与弯着唇,凑在南湛耳畔处。

容与用了十成十的音量,“啊!!”

南湛:!!

南湛呆滞的看着容与,他摸摸自己的耳朵,忽的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呜呜呜爷爷我聋了。”

容与噗嗤一笑,他抬起手,拍拍南湛的脑袋,“乖孙子,一边儿玩去。”

南湛呜呜咽咽,悲伤到无法自已。

路过的楚珩险些被二师兄这一嗓子送走,他阖上眼眸,又很快睁开。

“唉,这狐狸可真不像个好狐狸啊。”

把他们家温润如玉的二师兄都给带歪了。

不过,“二师兄也不像是个好人。”

这么一想,这一人一狐,倒也算臭味相投?

互相耳濡目染,啧,楚珩真为这朝阳峰的日后担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