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百日,原承天就在奇山堂中,向诸多禅修大士讨教禅修心法。那禅修之道因人而异,诸修所学不尽相同,原承天此番讨教,便是要从诸多禅修明悟之中,总结出放之四海而皆准之大道来,以之汇进新法之中。

天下禅修之士,皆存悲天悯人之心,奈何因禅修心法理念所限,若以禅修之道济世,只能是南辕北辙了。原承天取禅修不求外物之心法,而弃禅修重视明悟之所长,别开机杼,另开一番新天地。

原承天这套新法,既存教化之能,更是修行无上大道,但目前只是略具规模罢了,若想将其周全完善,绝非一日之功。

诸多禅修大士自然对原承天倾囊相授,怎会有一丝隐瞒,这其中,原承天得益于五越禅师最多,其次是则是枯木禅师。

那五越禅师不愧为昊天首禅,其人明悟所得,直指世道人心,深具教化之功。原承天与其他禅师求教,不过三五日罢了,唯在五越禅师处,抵足相谈,无论昼夜,竟是花了一月时光。

偬倥百日已至,原承天此次北原奇山堂一行,也算是功德圆满,这一日五越禅师笑道:“听闻任太真已于北原极北之地,修大殿一座,前几日传讯过来,已然大功告成。如今那大殿处修士云集,皆盼着大修前往,大修在此处可呆不住了。”

原承天汗颜不已,道:“仙修之士修行,不拘那一处,筑间草屋以敝风雨便罢,太真此举,只怕奢侈太过。”

五越禅师道:“大修创世新法,意在教化天下,到时修士齐来聆教,草屋怎可容得下,那非得一座大殿不可。且世人畏威而不畏德,无此大殿,也难显大修无上神通。既然大殿已成,本禅子就陪着大修走一遭,亦算为贺。”

原承天怎会知道,那五越禅师于这奇山堂驻跸百年,不曾离山半步,今日为着原承天,才肯下山走一遭,亦是奇事一件。

当下与原承天步出奇山堂,一众禅师早就候在塔下,五越禅师点了点头,众多禅师施展出金光纵地法来,向极北处遁去。

那座大殿,位在奇山堂的东北方向,极其遥远,便以是诸多禅师之能,此去也足足花费了十余日时间。那一路之上,或是冰天雪地,或是大漠飞沙,其荒凉之处,比之奇山堂更甚。

不过行了十日之后,四周风景渐渐变化,先有枯草隐没于山石之中,其后有三五矮树间杂雪地大漠。再一步步行下来,便是一座偌大的草原了。

就见那路途景色愈变愈奇,赫然已是山明水秀,鸟语花香。

原承天奇道:“不想这极北之地,亦有这明媚景色。”

五越禅师道:“大修有所不知,昊天诸处皆创制得的完全,但这北原所在,不知世尊有何用意,竟不曾创制的完全,竟留下一处混沌来。那混沌之中,存着天地初生清浊之气,就借着世尊留下的一点缝隙,向外缓缓泄来,故而这极北景色,反倒不亚于昊天任一处所在了。”

原承天暗暗点头,这就难怪任太真会择此处建造大殿,而世尊留一处混沌不去动他,别人或许不明所以,自己却是心知肚明,那处混沌之境,分明是留给自己的了。

原承天日后若想重修五界,再造乾坤,又怎能平白做起,有了这处混沌,也是让原承天积累经验阅历罢了。

他道:“既是有这混沌,何不先去瞧一瞧。”

五越禅师笑道:“这处混沌所在,着实凶险,他人视为畏途,皆是不敢去瞧的,大修若想去瞧,五越自该护法。”

当下就令诸多禅师先去大殿等候,自己与与枯木禅师一道,陪同原承天继续向北。

约行了万里之后,原承天就觉四周气息果然与他处不同,空中有青白黑红灰五气缭绕,那气息至纯至强,宛若实质,明明瞧着前方一片虚空,可那遁速却慢了下来,越往前行,越是艰难。到最后竟是寸步难行了。

枯木禅师道:“此处离混沌裂缝尚有三千里,别瞧这区区三千里,普天之众,唯七八人有能力瞧上一瞧,今日本禅子与首禅务必要让大修瞧到。“

原承天知道此处法则未开,越往前行,越是不遵世间法则,因此五行之术,在此处统统失效了,那风未必就是风,火未必是火,任你如何大能,到此也是无用。

枯木禅师将手中黑钵轻轻一转,黑钵中射出霞光万道,却凝成一束,向前方直直射去,原承天在这霞光之中行路,果然就轻省了许多。

原承天深知枯木禅师这霞光一照,就好似开天辟地一般,乃是在混沌之境开出一条路来,就见那霞光足足射出去百丈远,枯木禅师之能,由此可见一斑。

若说五越禅师为昊天首禅,则枯木禅师定是那禅修第二人了。

越往前行,钵中霞光越是短了,堪堪行了八百里之后,霞光被逼至丈余长短,再瞧枯木禅师,已是汗流浃背。想来此处不过是混沌五气充盈虚空之处,枯木禅师开辟起来就是千难万难,世尊当年创世,那混沌坚不可比,创世之难,可想而知。

五越禅师眼见于此,便笑道:“枯木稍歇。“

也不见他取宝施法,身上自然而然,就发出一道禅光来,这禅光温润平和之极,却足足射出去千丈之处,原承天被这禅光一裹,遁行之速足足增了一倍。

枯木禅师不由拜服,道:“首禅之能,实非在下可及。“

五越禅师微笑道:“你我所学不同罢了,禅师枯木逢春之功,实具造化之能,又怎是五越可及?“

原承天虽然一直不曾动用神识,去探五越禅师的修为,但见到这道千丈禅光,便知此人或已是昊天第一人了,唯一能与其相提并论者,只能是那苏氏老祖苏泰真。

以五越禅师的修为,早可飞升仙庭,但此修却因昊天乱局已生,不肯径直飞升而去,无非是想庇护苍生罢了。其悲天悯人之心,令人感佩不已。

借五越禅师禅光之力,三修很快又逼近千里,说来此处离混沌裂缝不过千里罢了,若是他处,目力早可视见,可此处乃是混沌虚空之地,毫无法则可言,谁说千里就可视物?虚空就无阻隔?

如此又行进五百里,前方仍是五气盘旋,瞧不出根由来,但五越禅师面色已略显苍白,额上也生出一滴汗水来。

以五越禅师之能,就算前方有一座铜山铁峰,随手开来,也是不皱眉头,哪知在这混沌虚空之地,却也是步履维艰。

这时那禅光只射出三十余丈罢了,可见四周压力之强,若是五越禅师收回禅光,原承天只怕立即粉身碎骨了。

这时五越禅师微微一笑道:“再行三百里,便可一探混沌究竟。“其声音飘忽不定,字句也无法连贯起来,原承天先听到一个”再“字,接着就是”究竟“二字,其后那”三百里“,”便可“等字,方才被双耳听闻。语序自是错乱之极。

看来此处因已近混沌裂缝,时空顺序错乱不堪,五越禅师吐字有先后,可传音无次序。

这时一道灰云卷来,将五越禅师的禅光卷了个干净,那灰云之中,忽的生出一点蓝光,就向三修射了过来。

原承天目光瞧见这道蓝光,心中大生畏惧之心,这蓝光瞧来与灭界法术颇有相似之处,却比灭界法术强大了许多,若被这蓝光扫到,三修定然是肉身难存。

枯木禅师早有预料,见这蓝光射来,立刻大喝一声,一道禅言便出,这禅言本该无形无迹,可这混沌虚空之中,万事万物皆与他处不同,就见那禅言形如猛虎,虎身上符文清晰可辩,就与蓝光撞到一处。

蓝光被禅言一撞,刹时光屑纷飞,而细瞧光屑之中,似乎有符文字样,只可惜这蓝光消逝得极快,那符文又怎能瞧得清楚?

原承天暗道:“混沌之中,自该蕴藏着天地所有奥秘才是,此处混沌虽小,却可窥一斑而见全豹,世尊留此混沌,无非是使后人得窥天机玄机罢了。看来这处所在,日后当为我修行之地。“

这时五越禅师再发禅光,且口中亦吟唱出一道禅言来,替那禅光加持,那禅光得了加持,当即又射出五六十丈去。

三修努力而行,忽见那五气之中,露出一点红光来,这红光并成一线,或有百丈长短。

三修见到这道红线,皆是一喜,那红线分明就是混沌裂缝了,今日得见此线,也不枉刚才努力一场。

原承天细瞧这道裂缝,见那红线一张一合,好似噬人的巨口一般,却不知被怎样的力量死死压制住了,因此红线张开的极限,也不过是三四寸大小罢了。

原承天隐约之中,能感受到压制红线的那股力量,深知这股巨力之强,足以毁天灭地,自己在这股巨大的力量面前,真个儿就如蝼蚁一般。

以自己此刻修为,却去想什么重建五界,思来好不可笑。由此可知前程艰难,实非笔墨可以形容。

(感谢西卡,陈LP,龙舞红尘,煞月诸位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