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轻抿着唇,眯着眼,看着几人,目光意味深长。师父,师母,还半路多出个师弟。

二人坐下,还未聊上几句,门口便进来个人,手里拿了封信纸递给景云国师。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再有消息,立刻派人传回来就是了。”看罢,他挥了挥,目光落在信纸上,眉头有着散不去的愁绪。

“是不是事情有些棘手?要不,你们先放一放,找到公主才是要紧。我听说,这件事与天圣的云相爷有些干系,不如我们先派人探一探虚实?”苏兰玥细眉轻皱,担忧之色溢于眼底。

出来一年,为了躲避那些人,他们已换了许多地方。好不容易辗转来到此地,线索自是不能断。

景云国师目光微顿,抬眼看向坐在对面,一派悠然的女子。神色略微懒散,却十分静雅,丝毫看不出之前势气凌人之色。

到底,她说的是真是假?

指尖摸着杯沿,来来回回,思绪有片刻悠远。仔细看了眼她的面容,又回想起那日的情形,疑点颇多。

“师母,这些事有师父操劳就好了,你就别担心了。”景弘法师扬了扬眉,假胡子假头发早已扯掉,露出一张白净的脸,看着确实顺眼多了,“你将身子养好,师父的忧虑也会少掉大半。是吧?师父!”

说着,又打着笑低头兹溜喝了口茶。

景云国师闻言,眸光复杂地点头。

“是了,说不过你。你出来这一趟,替你师父做了不少事。整日里东奔西跑,人都瘦了一大圈儿了。待会儿我让人去附近的房子里买只鸡回来,给你补补。”苏兰玥不禁笑了,拾着帕子掩着咳嗽了两声。

其实景云国师如今不过二十八九来岁,收个徒弟比他小五岁,该有的尊敬可是一分不少。为人师者,瞧着也更稳重一些。

“好,多谢师母。”景弘法师一口一个师母,将人哄得好不开心。整个院子便只闻他的爽朗笑闹声。

慕槿半眯着眼,目光在苏兰玥身上扫了一圈。仅一眼,也能瞧出一点异样。她的身子,确实不好。

“郡主啊,你来此地,有何贵干?这么隐秘的地方都被你找着了,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嘛,这次来者是客,你可再不能同我师父动手了。”景弘法师一脸试探地问。

她看起来这么凶狠?

慕槿抿唇淡笑,扫他一眼,“你以为,我如今闲着没事做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是我自己想来的么?”

她的语气淡淡,莫名让景弘法师想缩脖子。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景云国师闻言,又看了几人,出声解释,“是我让郡主来的。”

不过看样子,她并不想认苏兰玥。还是说,她真的不是小槿呢?若是,那这张脸该如何解释?这么多年的消失,又如何解释呢?

“师父,你这是?”景弘法师不懂了。

这个郡主可是要杀他的,怎么还要请人到了这块地方,这不明摆着将自己的背后给人看嘛?

慕槿眉梢轻挑,不置可否。

谁知道他叫自己来是什么目的呢?不过,若想要逼迫她,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罢。况且,她来这里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

苏兰玥听着几人的话,心里也有几分明了。目光又落在对面的女子身上。原来,这女子是郡主?

如此陌生的脸,她却觉得有些熟悉。这种奇怪的感觉,她也说不出为什么。

“郡主。”

移眼,景云国师正看着她。

为免误会,他还是换了个称呼。

“你若想药的事,也别白费力气了。送不送,看我心情。除此之外,还有何事?”慕槿眉毛轻挑,神色略显痞意。

苏兰玥皱眉看着几人,有些不懂为何景云国师一回来,这位郡主的态度便少了些许和善。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景弘法师见此,对着自家师父摊了摊手。一副看吧你又吃瘪了的样子。这个女子不能随便请,何况还是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人。

若将那日的事告诉师母,她又准会担心不已。虽说师父与师母尚未成亲,但两人一起生活这么久,名分应当不太在意的。在他心中,苏兰玥是他师母已是铁定的事实。

只不过,她对于师父的事从来都是太关心了。本来身体就不好,还要操心许多事,所以现在有些要紧还是不要紧的事他都很少同她说了。

景云国师略一蹙眉,目光盯着她的脸,“郡主,此次找你来,是想同你合作。至于那药,如今是你的东西,我自然不能勉强。”

“合作?”慕槿闻言,神色诧异地看着他,手指绞着腰间的青带,勾唇淡笑,“愿闻其详。”

她也不知,这人和她有什么好合作的。若不说出个感兴趣的东西,估计待久了她是会睡着的。

景云国师眉头拧了拧,说,“我现在无法证实你的真实身份。但,以你在天圣的地位,以及拥有历害的一群手下,做成这些事并不太难。”

他现在还能想到那日她的手下将他围攻的场景,根本就无分心还手之力。好在听那日她没有下死命令,否则,今日同她说话的便是一具尸体了。

见她仔细听着,他也不拐弯抹角。

“郡主想必也知道,如今齐欢暗中有所动作,他的目的,便在天圣与东陵两国。”他皱眉说,“如今天圣云相身子不好,待在府中休息,朝中局势有所变动。这正是他可利用之机。且东陵这方,谢瑶回去过后,暗中有所防布。但玉泯之此人,如今是个不定之数,不知道他现今是何个不轨心思。况且听说,他与齐欢私底下有些联系。若这两人联手,再加上天圣内他们的人,几国必将动荡不安。”

“所以我想请郡主能多多关切一二,必要之时,与国公爷以及皇上提点几句。若真有那一日,也好早做防备。”

他言语恳切,绕是慕槿也难以听出其中歪邪心思。不过这倒是奇怪了。

“敢问国师一句,你是哪国人?这么关心几国局势,那你对于东陵前朝一事有何见解?为民除害?还是虚有其表?”她讽问道。“还有,既然国师这样关心有人居心叵测,为何不亲自去宫里,将你这些忧国忧民的仁慈告诉皇上?”

这个人的一套说辞,不知比她高出了多少个境界。听得人着实玄乎。不过让她帮忙倒是听明白了。

景云国师闻言,神色也越发郑重起来,“我乃天齐国人,生于那处,但却长于东陵。”

对于她的疑问,不论是何心思,他都认真地一一解答。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他认真传授三书六礼,八般技艺时的样子。耐心又和气。

“那日郡主所言,我也知晓你与东陵之间必定有什么过节。对于七年前那件事,郡主若想知道,改日寻个机会,我必定与你详说。不过,还是希望郡主不要听信传言,虚实不分便好。”景云国师神色认真地道,“但那件事,确实是因我之举,才铸成了大错。”

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在慕槿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慢慢收回。

“郡主,你别在意景云说得如此坦荡。其实,这些年他过得并不好。日日活在愧疚之中,却还要为了不让我担忧,假装不在意。但如此,他也是骗不了我的。”苏兰玥适时开口道。

温和的目光看了眼神色微郁的景云国师,浅唇微张,不知道再说什么安慰。

慕槿揉了揉眉心,将这些煽情之话从耳边刨去,留下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行了,方才我问的,你解释就行了,多余的东西,我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