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必要,这些事,也不必去纠结。她感觉,素和身上有很多秘密。可是,有时却又觉得他就像一张白纸,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这样奇怪的感觉,也只有他能给她了。

“这世上,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的意义。有的好,有的坏。要看做的人,是心甘情愿,没有怨言。还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素和怜玉浅笑着,“我是后者。有些事,不得不去为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也无法改变。

慕槿皱眉,拧着裙角。皱巴巴地成了一团,却依旧湿漉漉的。

“未必。”她想了想,道,“世上之事,有争其必然,也要顺其自然。必然与自然之间,有时不过一瞬而已。或许,很小的东西就能将它改变。迫不得已而为之,那你可问过,你的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真正想要的?

素和怜玉闻言,低垂了眼眸,渐渐蹙起了眉。看着袍角被拧出的水渍出神。她也不打扰他。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他们择的这地方虽隐蔽,却也时不时地吹过几阵凉风。凉瑟得让人忍不住想打喷嚏。

“这样下去,我俩都会同病相怜的。我先去拾点干柴,点个火将我们的衣服烘一烘。你在此处,小心一些。若有事,唤我就是,我不会走远的。”慕槿看他一眼,遂起身嘱咐着。

不待人回应,便沿着潭边,向对面的林木间走去。不过一会儿,便消失得没影。

素和怜玉见着她走远的背影,目光微烁,却也柔和。他坐在原地,受着凉风,身体传来一阵凉瑟之意。

忽而,心口一疼。连带着五指都有些抽搐起来。停一阵歇一阵,绞得脑袋也疼了起来。怎么了?难道方才在水里待了太久,他这是痉挛了?

“嗯……”他闷哼一声。低头,看着他的手背,连着五指之上,都浮现出几条红痕。像野兽一般四处乱蹿着,流动的血液挤兑着血管,想要从里面喷薄欲出。

抬起袖子,红痕从手背上,一直蔓延到了手臂深侧。每一条都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他目光紧紧盯着两只手,清浅的神色里划过几丝不解和疑惑。蓦地,又一阵绞痛袭来,让他本清醒一些的思绪又变得混乱不堪。

他这是怎么了?

“啊——”他压低了声音痛唤着,忍着痛,怕将远处的女子惊扰回来。让她担忧。

耳边扫过一道凌厉的凉风,枯叶纷乱。

一道黑色的人影从左侧缓缓走出,仿佛与周围的暗光融为一体。又仿佛,比暗夜更深。

暗凉的气息袭卷着四周,黑纱斗笠,随风飞舞。无声的脚步,朝他缓缓靠近。不远处,潭波微漾。

“你是吗?”这道声音,极淡极暗极凉地问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

黑色的薄纱袍角,一双黑色的布靴出现在眼前。斗笠上垂下的黑纱遮住了半个身子,透过黑暗,居高临下,一双暗凉的眼睛似乎正在睥睨着他。

素和怜玉只觉浑身绞痛得快要难以呼吸,特别是,当这个人靠近的时候,痛得更加明显。他半跪在地,险些撑不住身子。

“你,是谁?”他忍着绞痛和脑袋里的刺痛,抬头看向那黑色包裹着全身的人。

一张淡雅的脸,细汗满布,脸色苍白,已全然失去了平日里的镇定。

这个突然至此的人,他来这里做什么?

“是不是呢?”黑纱下,那人双手负着,嘴边低喃着几字,似是不能确定。

暗凉的眸光微垂,看着素和怜玉这张脸,忽而凉冷地低低笑出了声来。

“你,到底是谁?”素和怜玉身上痛苦不堪,使得他无心分神再问其他,抱着头,嘴边一直在重复着这几个字。

手臂上的红痕越发地明显,像发疯的野兽,要想冲出束缚,似是要浑身炸裂一般。

“呵呵,我——”

“素和?”

远处,传来一道平静轻浅的女声。

凉风扫过,向身侧看去,人影已消失不见。而他身上的疼痛也缓解了许多。

“素和?”慕槿手里拿了些许枯枝干柴,刚走过前面的灌丛,便听到他的声音。

原以为是有人来了,却没想见到他半跪在地,双手撑在地上,一副痛苦的样子。

她赶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走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将人扶起来,靠在树后。替他抬起手来,细细把脉。

可是,他的体内除却气息紊乱了些以外,其他都很正常。并且,他的病症也没有因落水而变得糟糕,反倒是减缓了不少。

素和怜玉缓了缓气,又低头看了看手臂,那上面的红痕已消失殆尽。抬头,看向女子略含担忧的面容,摇摇头,道,“我没事。我方才想要过去找你,被这石头绊住了。喝下去的潭水呛上了喉咙,有些难受。现在好多了,慕儿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