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非翎腿筋猛地一颤。伸到一半,放下了手,转移话题,“莲兄如此好说话的人,平日里行不少善事,也没得罪过人,怎么会无缘无故不见了?”

话一出口,他又拧紧了眉。

该不会真得罪人了吧?

书院里有个世家公子,学术优良。颇得老先生喜爱夸赏。可自打莲兄去了学府过后,风向一转,都说老先生对莲兄倍加看重。

难不成?遭人嫉妒了?

慕槿淡扫他一眼,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弯弯绕绕。转身向外走去,扔下一句话,“若你安分守己,京中任你自在。没事就待在府里哪儿也别去。”

“哎,我和你一起去!”

说罢,殷非翎不带丝毫犹豫跟了上去。

两人行走在行人熙攘的街头,四处打量着可疑之人。在三条街上细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我觉着吧,既然人不见了,情况无非两种。要么他自己不见的,要么别人让他不见的。莲兄不可能是第一种,那便是第二种。”殷非翎抱臂扭眉思索着。

慕槿目光看向前方,未多言,听他分析。

“若是第二种,也分为两种。要么借此得利,要么因此害人。眼下暂不知是哪种,但是能将人弄走的,除却人多以外,便是武功高于莲兄者。”他细细分析道,“如此一来,便可进一步推论。若是人多,势必会引起注意,且这么多人,也不可能都与莲兄有仇。很可能是雇凶杀人。但若是杀人,何必要将人弄不见,失踪也好,直接杀了也罢,都会引起注意。还不如干脆杀了,赶紧离开一了百了。可这么久都没消息,没有坏消息便是好消息,那想必背后的人目的不在此。人暂时也安然无恙。”

“既然目的不是杀人,那便可推回到之前所说,那个人想要借此得利。将人弄没了,要么莲兄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要么是与莲兄亲近之人有他想要之物,借此威胁。可莲兄若有此物,想必那人得到之后便会将他灭口了,或者,莲兄身上根本就无此物。那个人若是威胁,那能借莲兄威胁到的人,便是近日京中风头正盛的折香郡主你了。”

殷非翎自顾点头,看到女子略显平静的侧脸,越发肯定这个想法。

“你该不会是想引起幕后之人的注意,让他早点给你透露什么消息,所以才在这几条街上转了又转吧?”他摩挲着下巴,一脸奇怪地看向她,“这诱饵当的,在下佩服。”

“聪明不能当饭吃,有些话心里知道就好。希望你的聪敏配得上你的胆子。”慕槿睨他一眼,两人已转过拐角,行人渐无。

“欸?”殷非翎眉毛一挑。“这话什么意思啊喂——”

巷口,冷风卷着利器直往面门而来。

慕槿抓住殷非翎的衣襟,将他推到墙上,险险避过。抬眼看去,只见一道黑影消失在墙头。

“嘶!哎哟,疼死我了。你下手轻点儿行不行?”殷非翎揉着被撞上墙的肩,苦皱着眉。“怎么会有刺客?杀你来的?还是说,那是弄走莲兄的人?”

“若要杀你,方才那一刀,你便躲不过了。他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我想看他要做什么。”慕槿淡蹙他一眼,看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拧眉思索后,才道,“他应该只是想给个警告。是不是那个人,暂时不知。”

若是,却没留下什么线索。若不是,那行刺她又是什么原因?派他来的人又会是谁?

“想不到,你的仇家还挺多。”殷非翎揉着肩,走出巷口,边走边说道。

却在下一刻,冷不防地,被拽住了后颈。

“问你一个问题。”

慕槿淡扫向他,语气淡淡。

“什么问题?”殷非翎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不悦的时候爱对他不客气。

可转念一想,她什么时候客气过?

“你们族里,有没有一个叫玉筹,字泯之的人?”她也不犹豫,直接问出了口。

“玉,玉泯之?”殷非翎见她说起这两个字,眼睛瞪大,眼底闪烁。忽而又移开了眼,摇了摇头,坚决否认道,“没,没有。族里没有这个人。从来都没听说过。”

“现在听过了。他为何会离开那里?在族里是何身份?你可有见过他?”慕槿淡问道。丝毫不给他否认的机会。

这个小子,很难骗得了人。

“我,我没见过。也没听过。要不是你说这个名字,我都不知道有这个人。”殷非翎拽下自己的后颈,转身摆手道,“好了,我们还是继续找莲兄罢。”

慕槿看着他闪烁其词的转身,抿着唇,心头划过几许思索。眼里里流转着波光。

两人行在街上不久,没什么线索。却见着一个红衣女子从药堂里走出,身边还携了一个丫鬟。

手里提着几包药。

锦儿?

拥有这张脸的人,她很难忽视。更何况还是同她以前有着一模一样的脸。

见她神色恹恹,眼底露出一抹疲倦忧郁之色。对着身旁的丫鬟摇了摇头,走出了药堂。

这间药堂,正是慕槿在京里第一次遇见冷婳岚的地方。仁医堂。

她来这里做什么?

慕槿淡蹙起眉,见人走远,她才迈步走了进去。见着忙着抓药的人,开口问,“柜手,我想问一下,方才出去那个红衣美人,抓的是什么药?”

“姑娘,见谅。恕我不能透露病者隐私。”柜手扭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一个病者,抬眼瞥了下,又低头打着算盘,十分客气说道。

“那她抓了什么药,你都一并抓给我。”慕槿屈指敲打的柜面,一副玩味之状。

那柜手抬头,眼神奇怪地扫她一眼,“姑娘,你……确定要抓?不仔细想想?”

心中略有狐疑。

“嗯。不是我吃。是他。柜手还是别耽搁了。”慕槿摇头,指了指身后靠在门边的殷非翎。

这下,柜手的神色更加奇怪。

看看她,又看看门口的人。心想这年头什么奇怪的人都有。终是没多问,转身去抓了药,包好后递到她手中。

“姑娘慢走。”

见人走远,又不暗自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唉,这世道,这人怎生如此狠心啊!唉。”

“什么狠心?”一人正掀了帘,从里出来。看着女子消失在门外的身影,抬眼问。

“沈管事。”见人出来,柜手忙不迭行礼。“方才来了两位姑娘,抓的药皆是相同。属下不免感叹一番。”

“抓的何药?”他疑惑,又向外看了两眼,再问。

“呃,这,是……”柜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他耳边说了几字。

这人一听,面色不由微变。思索片刻,快速抬步出了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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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慕槿打开药包,一股子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惹得一旁的殷非翎也不由捂了捂鼻。

“这什么药啊?味道这么重。”

殷非翎满脸嫌弃道。

慕槿径拾起右边药包里的药,拿在鼻尖嗅了嗅。放下后,又将里面的药分拨开来,细细闻了一番。

“这是什么药啊?”

殷非翎捂着鼻子伸过头问。

“治伤用的。”慕槿放下药。“愈合伤口,以及缓解疼痛之药。外敷内服。”

前几日锦儿被苏瑾茹扇了一巴掌,齐欢不是请了医师吗?怎么她还单独出来抓这些药?况且,这伤会这样严重?

心里有些猜测。

她抬手又拿过另一包药里的东西,又放在鼻间轻嗅了一番。眼底划过几丝流光。

“那这又是什么啊?”

见慕槿拧眉放下药,想来知道些什么。

“藏红花,三菱。”她淡淡出声。“堕胎之药,”

“堕胎?你,你是说,那个女的怀了孩子?”殷非翎也面含惊讶。好奇地问,“谁的种?她打掉做什么?”

“嗯。”慕槿将药放下,淡瞥他一眼。“闲事莫问。”

“切。”殷非翎撇撇嘴。扭头到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