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槿心里想到一个人的名字,除了他,还真想不出别人会有这么大的能耐。

将一个小小的宫女扶持在这个尊贵无比,让人难以接近的位子上。

统领六宫,掌后宫恩威。

“不过小小一个恩情,他却一直记到了现在。连带着本宫也跟着沾了这光。”皇后看向时而摇曳的荷叶,心下思绪万千。“本宫说的这个贵人,你也见过。只是,能想到是他的人,没有几个。因为那样的事,也没有多少人能遇见。”

莫非,这傅大人和云盏还有什么渊源?原本只是这皇后的一番感叹而已,没想到都想到这么远来了。

“那恩情,怕是很重吧?”

若是小小的恩,打发点银子便够了,何须这样麻烦。

“本宫也不知怎的,竟和你聊到了这处。很少还能见着这样与本宫投缘人。”还能将她的心事知道的清清楚楚。确实让人刮目相看。“恩情,可能对于二叔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轻于鸿毛。对于他,可能会是,难以回报。”

这些事一直憋在心头,很少能和人聊个这么痛快。

“若你想知道,那待会儿本宫说完了,你便过去那个亭子,为本宫好好弹奏一曲。”她轻挽了挽袖,唤人拿来了一盘糕点。

慕槿看了看在四处赏景的人,依旧有说有笑。并未因皇后娘娘在这儿而觉着束缚。

“你也不必奇怪。这是本宫往年便定下的规矩。每年生辰之日,本宫都会邀女眷进来赏景。有时候,本宫也会唤她们一起过来聊聊天。或者让她们自己转转。”皇后递给她一块糕点,解释道。

其实,皇上的年纪虽不大年轻,可这皇后娘娘的样貌却是保养得极好的。与二娘比起来,只大上那么几岁。

说起来,二娘与萝儿自从被云盏的人接走过后便再没见到过人影。

她们现在会在哪儿?

慕槿接过糕点,若有所思地尝了一小口。

味道的确很好。

“当年,二叔只是个村里没什么本事的老实人。除了教村里的孩子识书认字外,每日还要去山头挖草药换点钱。”皇后娘娘笑看着她。“恰巧有一夜,他拿药换钱回来晚了,正逢着下雨,他碰上了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人。那人倒在烂泥坑里,浑身是伤。若不是二叔带回那人,给他一杯醒酒茶,退了他的风寒。恐怕他还要醉上个三天三夜。”

说起来,她也有些困惑。

也不知当时他遇上了什么事。

“然后他就走了?那傅大人……”慕槿心头有些疑惑。

若说这人是他,她是打心底里不信的。

“当时本宫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那时本要去东陵救人的。”皇后娘娘想起这事也不禁皱了皱眉。“但是,却被人半路阻拦了。没有救出他想救的那个人。他走后不久,二叔便被镇上的人叫去,做了衙门的一个小官。然后,被人一步步提携,短短几年之内,便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所以说,她也是跟着沾了二叔的光。

又是东陵。

慕槿对这两个字无疑很敏感。

“他去东陵救什么人?为什么要去救?”一时间,她脑袋里也有些乱了。

只觉得,还有一些事,她是不知道的。

她现在可以肯定,皇后娘娘口中的人是谁。只是,因为这番话,她又不免想起了那日在他房里看到的字迹。

有关沈婴的生平。

他和东陵到底有什么牵扯?

总感觉,她离想要知道的事更近一步了。可是,却总有些不对劲。

皇后见她刨根问底,神色间有些无奈。“本宫不知。我只知道,即便那个人不来阻止,他也救不了。只可惜,这些年来,他一直记着这恩怨,将这笔帐也算到了阻拦他的人身上,从未罢休过。如今两人亦可谓是水火不容。”

弄得本就复杂的朝堂更加不稳定。

可惜,她身在后宫,无法干预。

“娘娘说的这两个人,是云相爷和…宁安王?”慕槿心下思索一番,除了他们两个势同水火外,暂时还想不到其他人。“那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盏去东陵要救什么人?宁安王为什么要阻拦?

皇后听此,只抿唇微笑,不语。

“你问的这两个问题,本宫不用说,你自己也能知道。好了,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你是不是该去那里,坐下给本宫弹奏一曲了?”她温婉地笑着,眼里含着一抹平静。

对于慕槿,她心里难得有一种亲近之感。仿佛是走散多年的亲人一般,让她信赖。

见皇后娘娘不再回答她。慕槿也只得作罢,看了看远处的亭子,起身往对面走去。

池塘之上建了与对岸相连的一条木板路。慕槿从这里径走过去,不过片刻便到了亭子里。

皇后娘娘见着她远去的身影,眉间带了几分不解。

他究竟,要做什么呢?

虽然不见恶意,可是依旧让她疑惑。让她说这么多,到底是……

亭子里,摆放了一架古琴。

灯火掩映下,也能瞧见这琴身的模样。

琴上有七弦,盈亮的弦丝仿若冰蚕。却又闪烁着五种不同的颜色。琴身由乌丝黑檀木所做,隐约可闻见它的幽檀香气。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可是她却觉着熟悉。也心知这不是一把普通的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