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襄京传来一个十分令人震惊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街头巷尾,百姓议论纷纷。

东陵重臣谷常开谷大人一早发现死于家中,死因不明。仵作没有查出身上的致命伤。不过,在他身侧发现了一封信,一封忏悔信。

这信上的内容是有关前朝的。

上面不仅列出了参与围剿前东陵皇室一脉的所有人,还详细地列出了其具体所作所为。朝臣有之,百姓亦有之。

原本已封锁了这些消息,可不知怎的,这样的信一夜之间便出现在了每个参与者的家中,床头。

而谷常开这个位高权重又自私自利之人,无疑成了被拿来开刀的那一个。并且,也是死得最为痛快的那一个。

信上还说,九潇阁阁主已归,不日便要回来寻仇,夺回属于它的一切。曾经参与过东陵政变的人,做了谢青含以及玉泯之帮凶之人,都不得好死。

这件事无异于一把刀,悬在人的脖颈,一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当年那件事,恍若一个匣子,一下子被打开,让人回想起来都感觉惊悚不已。

血流成河,冤魂遍地。

记忆里的东陵,早已成了一片血海。三千宫人,上万将士,朝臣九族,凡抵抗不顺者,全都被灭得一干二净。

而如今,他们很有可能会亲自经历一遍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所经受过的惨状和绝望。七年前的事,会再一次呈现在他们面前。

九潇阁,九潇阁……

那个已经被除掉的天下第一阁,现在回来了……要是真的回来了,恐怕,恐怕他们离死也不远了……

一时间,当年参与过那件事的人都变得极其害怕,心惊胆战,人心惶惶。就连夜里都会连着做噩梦!

“啊!鬼,鬼啊!鬼!”

各府中,时不时地会飘荡出一些白色身影。虽然很短,只有一瞬,可是每至深夜,那些府邸总会传来一些可怕的尖叫,刺破人的耳膜。

不知不觉,几日过去。东陵襄京,已隐有某些消息大肆地传扬了出去。而谢青含已有几日不曾上朝,那些本就不安心之人此时更是如临大敌一般。

他们皆知,所有起因,皆是七年前那件事,至今为止,那件事还没有结束……或者说,谷常开,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即日起,东陵国内,若无人敢交出谢青含,那每过一日,九潇阁便会抓走一人。暂且不会杀了,只是,每过一日,那些被抓走之人身上都会少一点东西,最后留着一口气,做成人彘。所有人都会泡在一个罐子里,不给吃食,留着他们自相残杀,食对方之肉充饥。最后留下来的那一个,或许可以活命。”

因前几日的事,东陵的宫宴被迫推迟。而不过一夜,那些人的书房里便又出现了另一封信。

人彘?自相残杀?食人肉充饥?

光一听便觉得心底寒意不止。

这究竟是有多大的恨意,多大的势力,才可以做到这样无声无息,滴水不漏?九潇阁,怕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九潇阁了。

但是,九潇阁和东陵皇室被灭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找上了他们的麻烦?

“李将军不见了,李将军不见了啊!”

“什么?什么时候不见的?”

“在,在家中消失的。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平白无故就不见了。”

“快,快去禀报圣上,禀报圣上啊!”

一大早,便又听闻这样的消息。这几日听到这样的事已成了常态,可是结果却显示着越来越坏了……

谷常开死时的侥幸以及不以为然,到现在的不断猜测与人人自危,都在告诉他们一个更可怕的事,若是他们不听那个幕后之人的话,他们的下场绝对会死得更惨!

难道,还有人逃脱了那场大火和围剿,现在,是来向他们复仇来了?

“小姐,您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那几个被抓走的人,第一个没了耳朵鼻子和眼睛,第二个晚一天,眼睛还在。”莹儿认真地说,“小姐,那些人十恶不赦,做尽了坏事。当年的事,他们竟敢找那些破借口撇清关系!依莹儿之见,那些人就该一下子全部给抓过来!让谢青含好好看看,他背叛您的下场,到底有多惨痛!”

“莹儿,你不觉得,让那些帮衬过他的人,他信任的属下以及兄弟和爱戴他的百姓将他亲自从那至高无上的位子上拉下来更让我们来得痛快吗?”慕槿晃着腿,神情无比惬意。

“明日该谁了?”

“城西,林大人。”

“嗯,边境的事儿可妥当了?”

“已经办好了。我们埋伏下的人已经夺了兵权,消息封锁,不会流出。不论是应对外敌也好,内乱也罢。我们的人都足以应付。”莹儿禀报道,眼里闪烁几丝势在必得的光芒。

也不枉她们隐忍数年,暗中布置数载。终于等到这一日了。他们终于可以报仇,让那些人以命偿还,血洗前耻了。

慕槿勾了勾唇,面上依旧是一副丑陋的装扮。这几日,她的人已经出动一半了,但是关于谢青含的消息却依旧查探不到多少。

能知道的,也就是他这几日不上朝,宫宴已经取消了。

“谢青含那里,多派些人手打探。还有那玉泯之的下落,也要仔细着。”

这两个,可是主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绝不能让他们逍遥自在地活着。

莹儿不知想到什么,对她说,“小姐,据我们的人所探来的消息。说是……小姐身边的那个青云大人,是南海岛的岛主,他在几年前关押了国师。并且,鲜少有人知道,他和玉泯之的关系走得极进。这次他来东陵,除却谢青含邀请之外,还有玉泯之之前便打了招呼。”

“小姐,您说,这个青云为何要关押国师?还有,他和玉泯之到底是什么关系?”

“景云国师呢?”慕槿闻言,抿唇思索了一会儿,似才想起从天圣便一直跟过来的景云几人。

虽然一路上都没有露面,但她也不是个傻子,什么事都不知道。

“在襄京城一处客栈。”

“找个时间,让他过来见我。”慕槿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不,现在就过来。”

青云……

在这里说了没多久,她又辗转到了另一座府邸。那个青云已经进宫了,听说还是谢青含派来的人请过去的。

她派人挖了通向京内各个大臣府邸的地道,却唯独没有挖向宫内的。真是可惜……

没过多久,院内已经来了一人。

景云国师看着坐在院内背对着他的人,神色间有几丝怔松。是他无用,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

袖摆下的拳头紧了紧,一股淡淡的忧色聚集在眉间,久久难散。

那一日,兰玥取来了她的血,他用自己的血与她的血相交合,以窥天命。没想到,得来的结果却令他难以承受,几近崩溃。让他恨不得立刻杀了自己,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见天日。

她,死了。又,活了。

若是换作常人,一定不会相信这样的玄乎之事。可他,却是比任何人都要相信的。世间无人相信,他也不得不信。

他宁愿是他看错了,算错了,宁愿他所受的反噬所换来的窥探之机都是假的!

没再见到她时,他还可以自欺欺人,可是,当她再一次活生生地立在他的眼前之时,会发现他以前的那些自我欺骗与蒙蔽全都是一场笑话,一场虚无。

仅一眼,便足以让他溃不成军。甚至是比当初兰玥受伤之时还要心痛,还要难受。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在见到那个记忆里熟悉的背影时,与之重合,他连迈出一步开口的力气也没有。甚至是,不敢直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