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卢克外套太长,后摆完全被苍木的翅膀撑起,根本起不到遮蔽作用。

最后还是温迪解决了这个问题——他轻轻打个响指,一阵灵动的微风汇聚,贴合着少女柔软的身躯幻化出宽松白袍。

后腰处被开了道缝隙,宽大的鸟类翅膀从中伸出。

翅膀整体呈现黑色,末端泛着紫,和苍木本身的发色相同。主人还不懂如何将它收起,任由其展现在天幕下,远远望去,宛若一只带来不详的大型乌鸦。

但配上少女精致而无辜的面容,倒是像极了神话中坠落地狱的堕天使。

苍木懵懵懂懂地站直,接受众人检查。

“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琴忧心忡忡:“你感觉还好吗?苍木。”

“我没感觉到异样,不如说恰恰相反。”苍木努力熟悉着这对陌生的器官,苦恼如何将它收起:“浑身都暖洋洋的,相当不错。”

派蒙也跟着贴近,忍不住伸出罪恶的小手,摸了把毛绒绒的羽毛。

“好!好舒服!”她像是一只被人摩挲着下巴的猫咪,肉眼可见地冒出幸福小花:“就想这么钻进去睡觉,一定会像睡在轻飘飘的云端~”

“呜~”苍木对这突如其来的触摸反应巨大,连带翅膀也跟着条件反射缩紧折好:“请,请不要摸,感觉好奇怪。”

温迪乐呵呵地解释:“这是正常情况,新生的部位总是过于敏感,过上一段时间它会自己适应的。”

荧还在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为什么会长翅膀呢?”

“大概是由于这位小姐吸收了这里残存的魔神力量——风龙废墟曾经是龙卷之魔神迭卡拉庇安的王都,他也被称为高塔孤王,烈风之主。”

“我们来时的那堵风墙,就是它残存力量的影响哦,不过现在由于被吸收了大多数,风墙力量已经勉勉强强了,也许再过几天,它就会完全消散。”

派蒙捂住头:“怎么感觉问题更多了——到底是谁让特瓦林抓走苍木?苍木又为什么能吸收魔神的力量?”

“好复杂,故事不应该是勇者打败恶龙救回公主就圆满结束吗?为什么感觉我们卷入更大阴谋了。”

“诶嘿,总之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我们先回蒙德城吧。”温迪招来特瓦林,示意众人登上巨龙背部。

与来时的艰辛险阻不同,龙背上的路程相当轻松。

苍木跪坐在龙脊上,表情有些茫然,高空的风很大,她穿着白色长袍的身影越发单薄。

就像那晚一样。

周身传来一阵温暖,苍木回望,迪卢克已扭头看向别处,声音也显得冷淡:“披着吧,小心着凉。”

她小心地打量了一圈——琴难得心不在焉,注意力全被弹琴吟唱的吟游诗人吸引走。

派蒙安安稳稳地睡在荧怀中,小家伙一定累坏了。

而旅行者看向渐行渐远的风龙废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尽管知道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动静,苍木却还是为这份有些过于亲昵的举动而紧张。

“谢谢,迪卢克老爷。”

声音太小,风太大,苍木没期望得到回答。

她表情微妙地拎起身上的长袍,有点嫌弃温迪的品位——怎么连腰线也不收一收,这个版型简直像一整块布挖洞把头和胳膊伸出来就完事。

苍木摸摸搜搜从系统仓库里拿了根金色发带,正往腰上比划,冷不丁听到一句:“他对你怎么样。”

手一抖,发带立即随风而逝。

她攥着那片腰间的褶皱,拢了拢身上温暖的外套,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抱歉,是我逾越了。”

“不不不。”苍木又偷偷看看周围人,确定没人注意他们:“阿贝多老师,他,他对我很好,一直很照顾我。”

她说不下去了,再都吐露一个字,似乎都是一种越线的暧昧。

迪卢克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剩下的时间都在这份沉默中度过。

一下龙,苍木就赶忙把外套还给他。

就算没有东西挡着翅膀会很难解释,她也认了。

安柏第一个从门口冲出来抱住苍木,弓箭手的上肢力量不容小觑,几乎把她双脚离地举了起来,。

“太好了苍木!你没事!”安柏喜极而泣,眼泪浸湿肩膀处的一小块布料。

“苍木。”阿贝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安柏急忙松开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挤眉弄眼地暗示她:“阿贝多在蒙德指挥城防抽不出身去救你,但我从来没见他这么急躁过……我不打扰你们了。”

安柏当机立断地将她往阿贝多的方向一推,重新活力四射地跑向荧和派蒙。

说实话,苍木并没有在阿贝多脸上看出“焦急”“担忧”“急躁”“疯狂”等等的特征。

说明自己的安危对他来说不算重要。这让她放心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落。

她注意到首席炼金术士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立即转移到了身后那对无法遮挡的黑色翅膀上。

苍木善解人意地转了一圈:“我没什么事,你要研究它们吗?”

意料之内的回答是“要”,或许阿贝多会委婉些,但他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但阿贝多伸出手,紧紧抱住她。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在蒙德城门口,在刚刚归来的琴团长温迪旅行者面前,在留守蒙德的诸多骑士面前——

在苍木嘴唇上落下一个缠绵的长吻。

她甚至能听到安柏捂住嘴也拦不住的小小尖叫声,和周围骑士们善意的起哄声。

——在迪卢克的面前。

“抱歉,原谅我。”阿贝多的表情诚恳极了:“一想到你终于回到我的身边,身体就抢先一步做了这种反应。”

他仿佛又情不自禁地微微弯腰,贴着少女的脸颊长叹,气息轻盈,感情沉重:“原谅我,苍木。”

苍木哪敢说话。

阿贝多的伪装实在强大,一向高冷而疏远的首席炼金术士当众亲吻安稳归来的恋人,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忐忑的一面。

不需要明天,今晚这件事要是没传遍蒙德,苍木就敢把《仙途》吃下去。

全套。

因为莫名其妙的翅膀,苍木暂时不能回家,必须要先留在骑士团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

一回生,二回熟,她已经完全习惯了。

由于很多蒙德市民都看到翅膀的存在,对外的说法是——苍木在被带到目的地时,触发了一处远古遗迹,这对翅膀是来自风神的馈赠。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信,反正当事人觉得这个说法很扯。

迪卢克中途离开了,他对骑士团的态度还算不上友善。

这样也好,苍木真怕他们俩互相唇枪舌剑阴阳怪气。阿贝多很喜欢在外人面前演出他的占有欲,而迪卢克更麻烦——

他似乎是真的心动。

太罪过了。

初步身体检查由丽莎和砂糖来进行,她们俩对着数据沉思的模样的确使人紧张。

“不应该呀,这么庞大的元素力,按理来说应该把你全部撕碎的。”砂糖的研究领域是生物炼金,现在苍木算生物,翅膀算炼金,勉强沾边。

丽莎倒是看出来些什么,但她不肯和苍木本人说,拉上阿贝多开始天才之间的神秘交流。

“没事我就回去啦!”苍木翻身下试验台,留下砂糖欲言又止。

“那,有阿贝多老师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砂糖犹犹豫豫地看了眼白垩之子,又将目光移到苍木有些幼态的面容上,神情重新复杂了起来。

总觉得阿贝多老师就是最大的问题。

丽莎的谈话也结束了,骑士团还有很多善后工作要做,身为图书管理员的她也逃不掉这份任务,阿贝多之前负责指挥城防,彻夜未眠,加上大家非常能体谅急着与恋人重逢的心情,琴团长特地给他放了假期。

其他人忙得不可开交,苍木把家里的钥匙给了荧一份,派蒙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手指:“我们真的可以住进来吗!”

“当然啦!”苍木笑眯眯地点头,随即又带了点歉意:“本来说好的猎鹿人,这几天可能没法陪你们去吃了,黛西明天结束休假,她是我请的女仆,手艺还不错,你们可以尝尝。”

“说起来,巴——咳咳,我是说那个吟游诗人呢?”

“他呀!似乎是因为当初帮特瓦林清除毒血的时候遭到反噬,一路上又耗费太多力量,从骑士团出来就急急忙忙地往风起地跑了,也不知道要睡上多久。”派蒙美滋滋地摸着婴儿床,一边回答问题。

又忍不住确认:“这张床真的是给我的吗?”

苍木轻笑:“是的,啊!请稍等。”

她从衣柜里翻出一件柔软的白绸短上衣,快速缝上了一端,又从身后的翅膀上轻轻一抹,顿时梳理下许多黑羽,将其装进去,再封口。

“这个也给你,我记得你说很喜欢我翅膀的触感。”

派蒙感动地眼泪汪汪:“苍木你真好!我宣布,你是派蒙第二好的伙伴了!”

荧过来帮她盖上行李箱:“真的要去他家住吗?”

“其实我在阿贝多家住的时间比这里久,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荧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莉不在家吗?”一进门,苍木就忍不住东张西望。

“她不在。”阿贝多关上门,在玄关处放下行李,从背后拥住她:“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苍木心软了,顺着阿贝多抬起她下巴的姿势,接了个有点别扭的吻:“在这儿?你确定。”

青年没有说话,默默捏了把极度敏感的翅膀根部,苍木立即无法站立,只能任由自己被抱起。

翅膀的生长位置让主人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肩胛骨后才是更合理才更普遍的场景,但苍木的偏偏从后腰的尾椎处长出来。

她泪眼朦胧地想,这真的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