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绳结系得颇紧,任由行秋摸索了许久也巍然不动,本着礼貌的态度,苍木谨慎地问了一句:“要我帮忙吗?”

这种举动不免有些太过亲密,可行秋自行尝试了几次都不得其法,家仆们倒是在远处整理货物摆放,但半成人的年纪还要人帮忙服侍反倒让人害臊。

亲密就亲密些吧,身正不怕影子斜,行秋思及至此便做出坦然大方的模样,朝苍木伸伸出手:“劳烦了。”

苍木有些意外他的选择但还是“唔”了一声,将抱着的小龙和账本交予行秋手里,往前两步,伸出手尝试解开。

在少女指尖接触到脖颈肌肤的那一刻,行秋便不受控制地寒毛乍起,捏紧了账簿,心里开始极度后悔了。

刺激比他想象中还大。

脖颈原本就是人体少数能一击致命的要害之一,行秋作为习武之人,对身体的防御和保护几乎成了一种本能,此时属于自己的领地被他人侵入的感觉,让他格外不适。

苍木比他矮大半个头,就算此时是为了顾及对方动作而微微仰头的姿势,也能轻易向下瞥见她乌黑发顶的一个小小发旋儿。

“嘶,怎么系成了这样?”苍木纳闷道。

也不知道行秋是怎么穿的,刚刚又如何折腾的,脖间白净修长的肌肤被勒出好几道红痕,黑色线绳现在紧贴着脖子,连钩扯都困难,苍木作为旁观者看得心惊肉跳,生怕一个不小心给对方造成窒息。

苍木这一说话不要紧,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行秋甚至能感受到她吐字间隐约的气息撞在自己肌肤上,明明温度已在刚才散去,只余些许微凉触感,却让他觉得刚刚那些浅浅红痕跟着发烫。

看得见就是比看不见方便,虽然复杂,苍木还是很快解开这个死结,她见行秋抱着东西,便顺手替他脱下披风示意:“搞定啦!这个放在哪?”

“挂在一旁就好。”行秋急忙道。

苍木依他指示挂好披风,又下意识帮着抚平其上的皱褶,她家中华服美衣甚多,这些都是习惯性的养护动作。

行秋却眼皮一跳,不受控制地想起来往日父亲回家时,母亲为他放置外衣的情景。

打住打住——他摇摇头,想把这个想法甩出脑外,却见转过身的苍木一脸迷惑地注视着他,又在他手中被攥得封皮发皱的账簿上转了一圈,便换上了然而悲悯的眼神——

可怜孩子,都被账簿折磨成这样了。

行秋看懂了。

想了想,他决定放弃解释,不如将错就错,保留这个美好的误会。

他掂了掂手上厚度堪比烟绯的法典总纲的账簿,果断换上一副有求于人又羞于开口的表情:“苍木姐……”

不得不说,这个表情完美掩饰了他因刚刚举动而红到充血的耳垂。

苍木明面上的年龄是20,被他喊上一句姐也不为过。

“我是没问题啦。”反正是休息,帮着对账而言,对苍木来说其实不麻烦,只要找出不对劲就行,后续排查自然有飞云商会的人进行:“可这是你们家的账簿,让我一个外人看……真的不要紧吗?”

“没关系的!苍木姐也是股东嘛。”行秋道。

刚刚站得极远又忙得不可开交的家仆们忽然周到地出现,恭谨汇报:“少爷,前堂杂乱,不如去后院的小亭里请苍木小姐落座,一同赏雪景如何?”

是堂前售货的所在,仔细盘账也不能在这儿进行,见苍木点头应下,行秋才引着她去了家仆所说的小亭。

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帘后,刚刚那位家仆忽然疯狂朝同事使眼色:“快快快!去把大少爷,老爷和夫人那边都通知一声!!”

完全不清楚事态发展的苍木正笑呵呵地欣

赏着后院的景色。

飞云商会不愧是璃月首屈一指的大商会,这间宅院商住两用,前方卖货,后方住人,似乎并非主要居住的场所,但即便如此,院里的景色依旧透露着讲究,大概就是大户人家的底蕴了吧。

亭子与回廊相连,一路可以不沾风雪,待他们到了亭内,又有人放下细密的蒲苇帘遮住穿行的风,只留一方以便空气流通。

下雪是不冷的,雪融的时节才最冷,但行秋望了望苍木缺失血色的面容,略带歉意地道了声“考虑不周”,让人在她身边搬来两个火力十足的暖炉,这下亭内简直要热得发汗了。

苍木没什么感觉,但还是轻声道了句谢,她捻了块桌上的莲花酥喂给小龙,自己拍干净手上的碎屑,便立即投入进工作。

桌上有家仆帮忙准备的算盘,苍木很快拿来上手。

她一开始工作的时候也不是全用计算器,那时候物资紧缺,直到现在,珠心算还是会计们的要学习的基本技能之一。

检查账单不算有难度的任务,只是格外繁琐,需要细致,因此被父亲拿来磨行秋的性子。

他本以为两人必然在这儿耗上一天的功夫,正打算问问苍木有什么偏好的菜色,现在给厨房吩咐下去,中午便能端上来。

却看见对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翻着纸张,单手毫不停顿,往往是一页刚翻,另一页就已经紧随其后了。

另一只手上的算盘珠子划拉作响,白净的手指在一群迅捷的雪狐,在这些乌木的珠子上玩闹嬉戏。

翻书的手偶有减缓,在某一页折起边角,看得行秋心里不禁咯噔一声,接着又恢复了迅捷。

半个时辰后,苍木将最后一页的账簿合上,站起来伸个懒腰:“完成了。”

行秋:“???”

见状,苍木介绍道:“我这个人天生对数字很敏锐,又做过很多年的财务,对这方面有一种【直觉】,只要扫一遍数字,就能感觉这一页有无纰漏差错。”

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正因如此,才能年少就加入前公司,又靠着搞钱的逐渐升职。

要不是璃月记账用的是竖写繁体字,让人判断迟钝,她还能更快些。

行秋已经服气地说不出来话了,只是担忧道:“这对身体的负荷大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飞云商会再大也比不上七星,行秋并不知道苍木受伤的事,以为她又一次操劳过度。

“这点工作量而言,还谈不上负荷”苍木若有所思:“倒是平日一向稳重的你,怎么突然被叔叔罚了这个。”

苍木不肯留下吃饭,两人正往堂前走着,听到这个问题,行秋支吾了一会儿,见周围没人才小心示意苍木附耳过来:“其实,我听到了一个传闻。”

“……月圆之夜出现的仙家洞府,有缘者进,出来后性情大变,再想打听些洞府里的奇遇,就三缄其口,继续追问便要勃然大怒。”苍木重复一遍,只觉得这话相当熟悉,她仔细回想片刻,一拍手:“这不是烟绯提到的【问心关】嘛!”

上次去蒙德之前,她和璃月火系女孩子们,外加旅行者一起去澡堂团建,这个传闻便被提过一轮。仔细想想,那已经是前男友时期的事件了,真是遥远。

行秋却不知道传闻之下有如此复杂的经过,只是惊喜到:“苍木姐知道更多消息!”

“消息来源是我手下的调查记者发来的,你又是——”苍木问。

“我?咳,那天我日行一善,在山林间救下了一位受困多日的男子,他与我闲聊时,便提起了传闻。”行秋把自己行侠仗义的事情含糊过去:“想必那位男子便是青木社的调查记者了吧。”

“大概?没想到这么多天,他还在追查这个新闻。”苍木嘀咕着,虽说新闻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