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忆秀有些为难的看着眼前散落成数块的木板。

她有些咬牙切齿。

毕竟那褚青霄只是个欺世盗名之辈,而她可是堂堂的剑岳城少城主。

如今竟然沦落到,要帮他修门的地步。

这无异于是一种侮辱!

她恨不得现在便摔门而去,可一想到离开时,她父亲的叮嘱,以及那现在还落在褚青霄手中的龙骧印。

徐忆秀咬了咬牙,在心头默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的警世箴言。

这才让自己暂时压下了离开的念头。

她气鼓鼓的将碎成几块的木板聚拢在一起,东拼西凑了好一会,才勉强拼出了一个院门的雏形。

她又看了看一旁摆着的工具,拿起锤子与铁钉,就准备将碎开的木板用木钉拼接在一起。

徐忆秀毕竟是有修为在身的人,气力远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敲钉子这样的气力活,对于寻常女子或许费力,但对于徐忆秀却算不得什么难事。

很快她就将竖着的两块木板钉在了一起,整个过程只花费了百来息的时间。

徐忆秀对自己的速度很满意,她将拼接好的木板竖起,准备比划一下剩下的那些木块该拼接到何处,可木板刚刚被她竖起。

咔嚓。

只听一声脆响,那木板拼接处的中央却猛然断裂,上方那块木板掉落下来,极为精准的砸在了徐忆秀的脑门上。

“哎哟。”对此毫无预料的徐忆秀发出一声痛呼,旋即痛苦捂着自己的脑门。

“噗呲。”而也就在这时,她的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轻笑。

徐忆秀回过头,只见一位穿着白衣的女子,正坐在身后的木亭处,笑盈盈的盯着自己。

女子的模样端庄,带着几分江南水乡特有的柔美与温婉。

若是在其他什么时候,见到这般女子,徐忆秀大抵会忍不住在心头对其生出好感,可偏偏对方确实那个贼子手下的人,徐忆秀恨屋及乌,自然不喜对方,此刻自己的窘态落入对方眼中,徐忆秀愈发恼火,回头便大声言道:“笑什么笑?!”

那女子闻言却也并不气恼,反倒笑盈盈走了上来,在徐忆秀警惕的目光下蹲下了身子,将地上断裂的木板捡了起来。

然后她又从一旁寻来了褚青霄之前修理院门剩余的木料,又取来一旁的锯子,蹲下身子就拿着木料,在两块木板黏合的缝隙处比划了起来。

“这木门已经烂成了几节,你如果只是用钉子把两块门板钉在一起,门板重量太大,光靠这几颗钉子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修法,你修到明天早上都修不好。”

徐忆秀正疑惑间薛三娘要做什么时,薛三娘轻柔的声音却在这时响起。

“你得用木板,把这门板断裂的地方遮住,然后在用木板两侧的钉子固定,这样才能让门板牢固,就像这样。”

说着,薛三娘就拿起了锯子,将手中的木板锯成了合适的形状,贴在了两块门板断裂的地方,然后在徐忆秀古怪的目光中,熟练的拿起了锤子与铁钉,敲打了起来。

很快她就将木板固定在了门板两侧,然后又如法炮制,又打磨处另一块木板,在两个门板断裂缝隙的另一侧钉上,将之固定。

做完这些,她将门板抬起,而这一次,正如她说的那样,两块断裂的门板稳稳当当的被固定在了一起,再为发生刚刚徐忆秀手中的事故。

“你看,这样就可以了。”薛三娘笑盈盈的看向徐忆秀如此说道。

徐忆秀显然有些诧异,但回过神来后的少女却并不愿意落了下乘,嘴硬的说道:“要……要你多管闲事。”

薛三娘并不在意徐忆秀的恶言,只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还有几块没有拼好的门板言道:“快下雨了,我们一起把这门修好吧!”

“才不用你帮忙!”徐忆秀却冷哼一声,走上前来,夺走了薛三娘手中的工具,然后自己蹲下了身来,按着薛三娘教导的办法,修起了门来。

只是虽然徐忆秀自认为足够聪慧,但毕竟这木匠活还是第一次上手,许多环节都不免出现纰漏,薛三娘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出言点拨几句。

徐忆秀虽然嘴上说着不用薛三娘猫哭耗子假慈悲,可手上却是很诚实的按着薛三娘的指点,修缮起门板。

约莫半个多时辰后,在几经波折之后,碎成数块的门板终于是在徐忆秀的操刀之下,被修缮完成。

整个门板看上去破破烂烂,就像是一件布满了不定的破衣衫,但总归是能遮风挡雨。

“哼!我自己不也把它修好了?!”徐忆秀在这时将门板扶起,得意的看了薛三娘一眼,这样说道。

薛三娘微微一笑,正要说些什么。

轰隆!

可穹顶之上却在这时传来一声闷响,一条电蟒划破夜空,大雨顿时倾盆而下。

徐忆秀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下一刻,倾盆而来的暴雨,将少女的衣衫打得湿透……

……

“喝口姜汤,不然容易感染风寒。”内院的厨房中薛三娘端来一碗姜汤,朝着身旁浑身湿透的少女递了过去。

徐忆秀瞟了一眼薛三娘递来的姜汤,撇过头,似乎不愿领情。

薛三娘看着有些孩子气的徐忆秀,嘴角不由得勾起笑意,她说道:“我家公子为人素来刻薄,你又是剑岳城来的人,他可不愿意你跟在身边,留下你不过是为了做给旁人看。”

“明天他一定会想各种办法刁难你,你若是完不成他的苛刻要求,到时候他可就有理由把你赶走了……”

徐忆秀听闻这话,顿时身子一颤。

她咬牙犹豫了一会,但随后,还是在薛三娘笑盈盈的目光中接过了瓷碗,言道:“你可别指望我记着你的好!”

她说罢,这才将瓷碗中的姜汤一饮而尽。

薛三娘见状,又起身从一旁拿来了一沓衣物,递上前去言道:“我看你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估摸着也没有带换洗的衣物,这是我的衣服,应该差不多你也能穿,你放心,我洗得干净。”

“你看你浑身都湿透了,快脱下来换上吧。”

人素来是这样。

一旦最初设立的心理底线被突破,一而再再而三,就会显得轻车熟路。

这一点,在徐忆秀的身上,一同样适用。

她心想反正都已经接受了薛三娘的好意,也不差这一次。

索性便接过了衣物,退到了厨房的一侧,伴随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穿着蓝色长裙的徐忆秀便走了出来。

薛三娘在一旁清洗着瓷碗,同时嘴里言道:“湿了的衣服,你就放那边,我明天一并洗了,待会我就带你去你的房间。”

“时间匆忙,房间只是勉强打扫了出来,你将就一晚上,明天早上若是雨停了,我带你去买些被褥,顺便买两件衣裳。”

薛三娘的语气轻松,还带着几分溺爱,就像是照顾自家妹妹的大姐姐。

熟悉薛三娘的褚青霄等人自然知道薛三娘素来如此。

可在徐忆秀的眼中,薛三娘的做派分明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目光警惕的盯着薛三娘。

“我徐忆秀可是剑岳城的少城主,我劝你趁早收起靠着糖衣炮弹腐蚀我的心思!”

薛三娘淡淡一笑,就像是没有听见徐忆秀的恶言一般,又从一旁又端出了一碗馄饨,说道:“你应该还没吃饭吧,尝尝,我自己做的馅。”

“谁说我没吃饭?!”徐忆秀起身,便要离开:“少在那里自以为是。”

可她刚刚站起身子,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发出一阵咕咕的声响。

徐忆秀一愣,身形僵硬在了原地。

薛三娘面带笑容的再次将馄饨递到了徐忆秀的跟前,同时笑眯眯的言道:“吃吧,从刚刚到现在,这已经是你肚子第七次叫唤了……”

徐忆秀当然很想拿出些骨气来,可眼前香喷喷的馄饨与她那饥肠辘辘的肚子,着实让她很难抉择。

“前日天悬街出了祸端,这几天天悬城都在宵禁,这个点外面可没有买吃的的地方了。”薛三娘则在这时很适时说道。

这话让徐忆秀心底最后那点小算盘落了空。

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褚青霄。

这可不是向仇人低头,是示敌以弱。

徐少城主在心底这样为自己辩解道,旋即便不再犹豫,一把接过了馄饨,在薛三娘笑盈盈的注视下,狼吞虎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