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娘对我最好了

“哥哥姐姐！”

“前面就是我家了！”

小女孩指着前方，一脸兴奋的朝着身旁的褚青霄三人言道。

褚青霄抬头看去，只见夜色中，前方山崖上，出现了些许房屋的轮廓，稀稀落落，看上去应该是一座村庄。

小女孩叫卢小雨。

是这附近村庄的孩子。

贪玩来鹿儿山上摘野果，遇见了暴雨，迷了路，所以躲在山林中一个人哭个不停。

被褚青霄等人找到之后。

一来自然不能不管这七八岁的孩子一个人待在山林中，二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寻个可以避雨的落脚处，故而褚青霄三人便决定将她送回家。

“小雨，日后可不能再这么贪玩了！”

“你这样不见了，你爹娘肯定会很担心你的！”前方，牵着卢小雨手的薛三娘一脸严肃的说道。

卢小雨眨了眨自己乌溜溜的大眼睛，嘟起了嘴，甚是可爱的言道：“才不会呢！”

“阿爹和阿娘，最近都不怎么理我！”

“没以前那么喜欢我了！”

“要不姐姐留下来，当我娘吧！”

虽然双方相识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但卢小雨似乎很喜欢薛三娘，一路上一直粘着她——

在最开始发现卢小雨时，小姑娘大抵是因为过于害怕的缘故，她表现得甚是紧张，褚青霄与楚昭昭也很是懵圈，一时间拿哭闹的卢小雨毫无办法。

而听见响动的薛三娘赶忙赶了过来，也正是在她的安抚，卢小雨才渐渐冷静下来，跟褚青霄等人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薛三娘闻言一愣，旋即有些好笑的伸手刮了一下卢小雨的鼻梁，说道：“你爹娘一定是这世上最在乎你的人，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才没有乱说！”卢小雨却颇有几分孩子气的叫嚷道，说着还跺了跺脚：“姐姐这么好，要是走了，我会很伤心的！”

薛三娘倒是也颇为喜欢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她见她如此，赶忙安慰道：“好啦好啦，等到了家，姐姐给你做个小木偶送给你好不好？”

听闻这话，卢小雨这才安静些许，但小手却更加用力的抓着薛三娘的手，看那模样，确实很是舍不得薛三娘。

接着一行人顺着不算陡峭的山道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很快便来到了那村庄前。

“清河村？”褚青霄抬头看着眼前村庄上方挂着的牌匾，眉头却不免皱起。

他倒是并未听说过这个村子，只是这村头挂着的牌匾过于陈旧，上面蒙着一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污垢，牌匾的边缘甚至长出了一些黑色的霉点，显然是久未打理。

作为村子的门面，这多少有些奇怪。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一入村庄，卢小雨便兴奋的拉着薛三娘往里面走。

“姐姐，我家就在那边！”

褚青霄与楚昭昭跟在身后，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村庄内的情形。

村庄不大。

稀稀落落的坐落着几座房屋。

同时也很暗。

当然，如今已是深夜，对于大多数村民而言，此刻应该都已经睡去，但整个村落却几乎寻不到半点光亮，又静默得可怕，看上去似乎久无人烟。

“楚姑娘……”褚青霄看向楚昭昭，还未出言，便见楚昭昭的眉头紧皱，显然也瞧出了这里的异样。

“这地方不像是有活人住的。”楚昭昭这样说道。

褚青霄闻言，也是心头一凛与楚昭昭一道抬头看向前方，正蹦蹦跳跳走在那处的女孩。

楚昭昭神色略显凝重的说道：“这世上光怪陆离，怕就怕青石山的鬼怪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褚青霄心头一紧，问道：“你是说小雨……”

“不好说，总之小心使得万年船。”楚昭昭言道，说罢又严肃的看了褚青霄一眼：“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来对付，你可不能出手。”

褚青霄点了点头，心底暗暗警惕了起来。

卢小雨的家倒是并不远，只是穿过一处矮屋后，众人便见到了前方有些许光亮。

“姐姐，这就是我家了。”卢小雨说着，便拉着薛三娘来到了那小院的门口。

她自顾自的敲响了院门，而屋中也很快传来脚步声。

吱呀——

伴随着有些老旧的院门，发出一阵有些刺耳的声音，院门被打开。

一对中年夫妻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二人都是农夫打扮，男子的身材略显魁梧，而女子却有些纤瘦，额前的发丝胡乱的垂下，似乎并未打理过，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憔悴。

“小雨……你去哪里了？”夫妻二人站在原地，并没有表现出半点褚青霄想象中的激动。

尤其是那位男子，更是语气低沉的问道。

卢小雨似乎有些畏惧，她拉着薛三娘的衣角躲到了她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有些怯生生的言道：“我……我迷路……”

“是哥哥姐姐把我送回来的。”

听闻这话，那对中年夫妻仿佛才注意到褚青霄三人的存在一般。

妇人抬起头看向三人，目光有些躲闪。

男子则眉头一皱，神情不悦。

“我们也是碰巧路过，加上路上突遇大雨，浑身被淋得湿透，听小雨说她家就在附近，我们就想着将她送回来，顺道在大哥家借住一晚。”薛三娘摸了摸卢小雨的头，笑着言道。

那男子闻言目光再次看向躲在薛三娘背后的卢小雨，正要说些什么，小姑娘却脆生生的言道：“爹，咱们家不是还有几间厢房吗？你帮哥哥姐姐收拾出来呗。”

男人沉默了一刹，旋即点了点头：“进来吧。”

“太好了！哥哥姐姐可以留下来了！”卢小雨闻言顿时高兴的大喊道，说着便又拉着薛三娘走入院中，看那样子，甚是兴奋。

但褚青霄与楚昭昭却是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这大半夜的女儿不见了，正常人估计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就算因为方才雨大，他们没办法出去寻找，但此刻见女儿安全回来，也不应该表现得这般冷淡吧？

楚昭昭本来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家人如此古怪，她便动了些许离开的心思。

可又想到了众人现在浑身湿透，如果不寻个地方将衣衫烤干，怕是感染风寒，尤其是对于身子本就弱的薛三娘而言，更是如此。

而她心头的怀疑，终究只是捕风捉影，总不能为了些许担忧而拉着褚青霄等人离开吧。

褚青霄与楚昭昭跟着薛三娘一道走入院中。

那只是寻常的农家小院，不算太大，院子里也很干净，倒是打理得仔细，这副模样，让褚青霄二人心头的不安消减了不少。

卢小雨的父亲在这时，走入了小院一侧的厢房，收拾屋子。

卢小雨拉着薛三娘来到了屋中，那是她的卧室，收拾得格外干净，屋中的一侧，有一个木架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物件——当然都不是什么名贵的稀罕玩意，只是一些小孩子的玩具。

譬如一个木头做的有些年岁又脏兮兮的木马。

一个开了缝，露出里面棉絮的玩偶娃娃。

亦或者一个曾经装着糖果，如今却空空如也的小木匣子……

这些东西都并不值钱，但卢小雨却如数家珍的向薛三娘介绍着。

“这个木马叫鼓鼓，是我娘送给我的礼物。”

“这个布娃娃叫小菊，你看她头上还有一个发带呢！这也是我娘送给我的。”

“还有，还有这个木匣子，里面的糖果可好吃了，只可惜被我吃完了，不然我还可以送一个给姐姐尝尝。”

卢小雨格外兴奋的拉着薛三娘说个不停，薛三娘倒是很有耐心的回应着，偶尔还会反问一些物件的用途。

“村子没什么人，小雨也就没几个朋友，所以难免兴奋了些。”

褚青霄正看着卢小雨与薛三娘，却听一旁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褚青霄循声看去，却见不知在什么时候卢小雨的父亲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褚青霄回过了神来，他点了点头，也趁着这个机会大量起了卢小雨的父亲。

四五十岁的年纪，国字脸，高鼻梁。

右脸脸颊上有一道刀疤，不长、却很深。

哪怕已经愈合，但依然凹陷入骨。

他虽然一身农夫打扮，但浑身的气息，却怎么看都不想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

“村子里，没其他人了吗？”褚青霄想起了方才入村时见过的场面，试探性的问道。

“就我们一户。”他说着：“十多年前不是打了仗吗，暮州到处乱成一团，这村子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就剩我们一户了。”

“那仗都已经打完，过去了这么多年，就没人再搬回来？”褚青霄并不满意这样的说辞，他隐隐觉得这一家人哪里透着古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褚青霄话里话外的怀疑，男人的语气冷下不少，他指了指院子一侧的房间言道：“你们今天就住那里，明天一早，早些走。”

说完这话，男人转身便要走向屋内，身旁的那位妇人见状，目光躲闪的赶忙低下了头跟上男人，看样子似乎很畏惧对方。

“小雨，该睡觉了。”同时男人在进屋前，还不忘朝着屋中与薛三娘相谈甚欢的卢小雨闷声命令道。

正说得兴起的卢小雨嘟起了嘴，显然有些不高兴。

薛三娘赶忙安慰道：“小雨乖，这么晚了，你得听你爹的话，早点休息。”

“哼！我不喜欢他！”卢小雨却有些孩子脾气，跺着脚言道：“我喜欢娘！娘才知道疼我！”

“看得出来，你看你娘给你准备这么多礼物。”薛三娘笑着说道，目光看向那满满一架子的各色玩具，对于这样的农家而言，能给孩子这么多玩具，已经算是相当少见了。

卢小雨闻言瓷娃娃一般的脸上也荡开笑意，灿烂如花

“那当然了。”

“娘对我最好了。”

“所以，每当她们被爹爹埋到土里前，我都会留下她们的一样物件……”

“就像她们一直都在我身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