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把很破旧的剑。

剑身上锈迹斑斑,布满了裂纹,看上去就像是随时都会破碎一般。

众人看清了那把剑的模样,顿时满场哗然。

“这还能是天悬山的灵剑?”

“看样子张公子说得没错,这楚昭昭根本就没有取得瑶光剑池的剑!”

“这还用说,张公子和他拿些朋友,可都是白龙峰的内门弟子,门中有谁取得灵剑传承,他岂会不清楚。”

众人质疑声在这时响彻不觉。

坐在主座上的楚庄也面色难看:“昭昭,这是何物?”

“回禀大爷爷,此物就是昭昭修行十二年观剑养意诀,剑意凝聚之剑。”楚昭昭低声言道。

“也确如诸位所见,此物就是一把寻常锈剑。”

这话一出口,主座上的楚庄脸色煞白。

“哼!”一旁四院的掌院楚天阙也拍案而起,满目怒色的言道:“我楚家的人今日算是给你丢光了!”

“楚昭昭,你如何对得起家族十多年来的精心栽培!?”

那些楚家的子弟们也纷纷对着楚昭昭指摘道:“这楚昭昭怎能如此?”

“我们省吃俭用这么多年,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自己没本事也就罢了,还要诓骗我们,如今闹成这副局面,哼,咱们楚家可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楚昭昭听着众人的咒骂,她的脸色苍白,不敢去看众人一眼,只是低着头站在那处。

褚青霄见楚昭昭被众人口诛笔伐,心头早已是怒火中烧,他就欲出言。

“你们是在开玩笑吗?”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忽然响起。

褚青霄一愣,看向那发声之人,竟然是那与楚昭昭素来不对付的宋清清。

此刻宋清清眉头紧皱,美目含煞,站到了楚昭昭的身前,目光环视周围那些气势汹汹的楚家族人:“十余年时间,千两银子,就想造就一位天悬山的灵剑执剑人,你们是在做白日梦吗?”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楚天阙皱着眉头,不悦的问道。

“大放厥词?”宋清清却冷笑一声。

“你知道武道修行如何艰辛吗?十多年的时间,千两银子,算下来一个月可支配的就只剩下十两不到。”

“天悬山的外门弟子所住的都在天悬城,天悬城是什么样的地方,你们有人去过吗?那里啊,寸土寸金,单是寻个住处,一个月都得花去二两银子,吃穿用度,再节俭,三两银子是跑不掉的。剩下的可供支出的不到五两。”

“哼,五两银子能干什么?买一枚凝血丹罢了。”

“可那东西,对于武者而言是极为稀疏平常的消耗品,一日一粒都不嫌多。”

“而她呢?只能自己配置低劣的滋血汤作为炼体之用,就这样的情况,她也修到了三境,你们竟然还能舔着脸说她的不是?”

“要不你们问问眼前这个张大少爷,还有他的那些朋友,他们从修行开始,到得到瑶光灵剑,一共花了多少银两?”

“我想万两不止。”

宋清清说罢这话,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张泉。

张泉的脸色微变,未有作答,但这样的反应,显然就已经默认了宋清清的猜测。

“我们楚家本就家道中落,如何与人家张公子比!”楚天阙也怒声说道。

听闻此言的宋清清却面露冷笑,她言道:“说得好啊!”

“你们可以家道中落,可以理所当然的比不上人家张家。”

“那你们凭什么要求他,就一定可以在比起旁人要困难十倍百倍的情况下,取得灵剑呢?”

“你们啊,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蛀虫,躺在地上对着你们本就落魄的宗族敲骨吸髓,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却还能舔着脸对旁人指指点点,有你们这样一群家伙在,你楚家也当有家道中落之劫!”

宋清清的话,可谓掷地有声,此言一处,正屋之中顿时死寂得仿佛落针可闻。

倒不是这些楚家子弟信服了宋清清的这番言论,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自己家中,对着他们如此数落。

众人脸色涨得通红,既愤怒又尴尬。

“你安敢如此大言不惭!”

“简直就是泼妇!”

周围的楚家族人大声的怒骂道。

宋清清却面露不屑之色,她看也不去看周围众人一眼,而是转头看向楚昭昭:“楚昭昭,把头抬起来!”

低着头的楚昭昭闻言,身子一颤,缓缓抬起了头。

宋清清看着她,嘴角上扬,又露出了自己那两颗标志性的虎牙。

她认真的说道:“你记住了,你没有对不起他们!”

“从今天起,楚昭昭就是楚昭昭,你不用再为任何人而活!”

“他们不值得你这样!”

楚昭昭大抵怎么也没有想到,与自己素来不对付的宋清清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她“舌战群儒”。

她看着自己的死对头,一时间有些发愣。

那位四院掌院楚天阙闻言却似乎并不愿意就这样放过楚昭昭,他大声道

“楚昭昭,你犯下弥天大错,难道就打算一直躲在你这些朋友身后吗?”

楚昭昭的身子一颤,脸上的神情难看。

但她还是咬了咬牙,看向楚天阙:“四叔,楚昭昭从未想过要逃避责任……”

“那就好!”楚天阙朗声言道:“既然你这位朋友指摘我楚家这些年给你的太少,以至于让你无法完成取得灵剑的任务。”

“那好!就算我们楚家对不起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难为你!”

“但今日之事,难道不是因为你虚荣心作祟,方才让我楚家颜面尽失的嘛?”

“就像这位姑娘说的,我们楚家这十二年,多的没给你,但算下来千两纹银总归是不少的吧?这个钱,你该还不该还?”

“天阙!”而这话出口,主桌上的楚庄也皱起了眉头,他看向楚天阙言道:“昭昭是我们的族人,按道理我们是该抚养他们长大,哪有给了后辈的钱,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家主此言差矣!”楚天阙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楚庄的话:“楚家四院,其余三院都有各自产业,虽然时不时会相互周转,但各自产业的收支,也差不多够各自后生的生活度用。”

“唯有他二院,全靠其余三院接济,以往念在我们都是同族的份上,接济接济也就罢了。”

“可今日,这楚昭昭自己做了诓骗大家,让楚家颜面扫地之事,还大言不惭的说是我们楚家对不住她,不让她做出赔偿!”

“如何让其余几院的族人服气?”

楚天阙这招可谓极为高明,此言一出,方才那些被宋清清数落的楚家族人纷纷面露愤慨之色。

“对!让她把钱还回来!”

“不是嫌我们用得多了吗?那就让她把钱还回来,赶出楚家!”

“自己十多年来,什么都没有为族中做,还有脸指摘我们!”

人群激愤之下,众人又开始对着楚昭昭大声喝骂起来。

楚昭昭闻言顿时脸色一变,低声道:“四叔,昭昭手中暂时没有这么多钱……”

“没钱?”楚天阙对此似乎早有预料,他眯着眼睛笑了笑:“四叔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我这便给你指条明路吧。”

“城西曹家那位老爷子结发之妻新亡,愿出三千纹银,寻一良人续弦。”

“我看昭昭你便是不错的人选!”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楚昭昭的脸色煞白,褚青霄与宋清清更是面露愤然之色。

这楚天阙的提议明显是在羞辱楚昭昭。

“楚天阙!你放肆!”主座上的楚庄也站起了身子大声喝道。

楚庄在楚家之中还是有些威望的,他这一生训斥让方才还有意折辱楚昭昭的楚天阙顿时偃旗息鼓。

虽然眉宇间还是充斥着不忿之色,却终究收起了继续对峙的心思,气冲冲的坐回了原位。

楚庄则在这时说道。

“昭昭的为人我很清楚,她断不会无中生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此言一出,褚青霄与宋清清都看向不远处的楚严君。

今日之事说到底都是楚严君误会了楚昭昭的话,并且在未有确认的情况下,马虎所致。

但楚昭昭受此折辱,他却从未发声。

此刻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他也只是低着头如坐针毡的待在原地,依然没有出声为楚昭昭辩驳的意思。

“哼,鼠辈。”宋清清撇了撇嘴不屑的言道。

楚庄执掌楚家这么多年,倒也心思透亮,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的始末。

但今日楚家已经发生了太多丢人的事情,他不愿当着宛城各大士族的面再多言家丑。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席中众人言道:“诸位,今日让大家看笑话了。”

“这场宴席就暂时作罢吧,等我处理完家事,日后再寻良辰吉日宴请诸位。”

席中众人闻言,虽然有心再看看这场闹剧会如何收尾,但毕竟主家发了话,他们再留下那就不合礼数了,纷纷起身就要告退。

“等等!”可就在这时,一旁的张泉却忽然言道,他说着迈步走到了房屋的正中。

主座上的楚庄顿时皱起眉头,言道:“张公子,你身份高贵,但昭昭的事情是我楚家的家事,你还是不要越俎代庖为好!”

张泉却并不将楚庄放在眼里,他的神情倨傲言道:“楚家的家事在下没兴致参与。”

“但楚昭昭是我天悬山的门徒,不思刻苦修行虚度光阴也就罢了,一个外门弟子竟然敢顶着内门弟子的名号招摇撞骗,我身为天悬山灵剑执剑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我张泉不会插手你楚家的家事,那我也奉劝诸位,你们最好也不要插手我天悬山的事务。否则这事传到了我天悬山各个师辈的耳中,我怕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天悬山三字出口,在场众人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

楚家也好,张家也罢,相比于那天悬山,不过是随手可以碾死的蚂蚁。

张泉此刻出手虽然明显有落井下石的嫌疑,可在场众人却并无一人敢真的阻拦张泉,毕竟以张泉的身份,只要在他师辈面前随便说上几句,对于他们这些小族而言,那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楚庄压下心头的怒火,看着眼前的后辈问道:“那张公子是打算如何处置昭昭?”

张泉眯起了眼睛,言道:“败坏天悬山名声,按照我天悬山门规,理应废除她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