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告诉我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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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告诉我地址
岁岁合欢
文/望舒
看见满屏都是严云的未接来电,季茹下意识地就开始慌乱。
打开未读信息,里面赫然还有严云留下的一条短信:
【下自习了早点回家,有事。】
看来严云不知道他们班没上自习的事情,季茹稍稍松了口气,将电话打过去,那头此刻却没有人接。
想了想,她又将电话打给季杰军,同样也没有人接。
她想到季杰军的工作,心里莫名有点慌,来不及说太多,匆匆跟温谨之道了别,就赶忙往家走。
温谨之脚伤不便,想下去送她,但她速度太快,自己还没换上鞋,她就已经关门离开。
他叹了口气,温谨之掏出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让她有事情及时告诉自己-
外面天色早已沉了下来,天空灰蒙蒙的,有云凝结在上空,看不见星星,也看不见月亮。
黑灰色密布整个天空,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积了灰的网,令人难受。
季茹抬头望了望天,莫名感觉到压抑。
心口像是堵了一块棉花,有些窒息,压抑又难受,呼吸不太顺。
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了一股愈发强烈的心慌。
她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往家走去。
甚至在路过大门口时,她都没有转头看向马路的对面,险些被过往的车撞到。
一路小跑到家门口,来不及平复喘息,拿出钥匙就插进锁孔开门。
打开房门,入目的是一片黑暗,还有无边的寂静。
家里没开灯,也没有人。
“妈?”她尝试性叫了一声,无人应答。
楼道里的白炽灯照在季茹的身上,她的影子打在玄关的地面上,瘦长又单薄。
反手关上门,走进去,打开玄关的灯,一片昏黄的光投在家里。
家里什么都没变,还是早上她离开时的陈设,餐桌上还有早晨季茹未喝完的水,水杯依旧立在那里。
明明什么都没变,但她就是觉得心慌难受。
放下书包,忽然想起什么,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再次翻出季杰军的号码,又摁了下去。
如果这次季杰军还不接电话,她就去家属院那边。
因为小时候有次家里恰巧没人,季茹一个人在家很害怕,所以季杰军曾经跟她有过承诺,不论什么时候,她打来的未接电话都不会超过叁次。
只是自从季杰军离开这个家之后,季茹已经很少再打电话给他,一方面怕影响他平常的工作,另一方面是那次她没有等到季杰军,多多少少有点埋怨落在心里。
这次电话依旧响了很久,对面都没有接,就在她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对面忽然接通了。
季茹骤然松了口气,正准备说话,却听见一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声音。
说话的不是别人,是严云。
“妈妈?你在爸爸那儿吗?”季茹很疑惑。
对面的严云只说了刚开始的“喂”,后面再没有说话,那头很安静,季茹开始后怕。
刚想要再开口,就忽然听见了,严云的抽泣声。
一声接着一声,断断续续,愈演愈烈。
忽然那个很可怕的念头再度钻入季茹的脑袋,她不敢说话,也不敢问出口,安静的等着严云平复心情,等着严云开口。
那几十秒无疑是煎熬的,后来不论过多久,季茹都记得那头晚上的情形。
电话那头的严云颤着声音开口,告诉她,季杰军出事了,现在人在医院里,正在手术中,生死不明。
是在抓捕犯人的过程中出了意外。
犯人即将伏法的那一刻,忽然掏刀,想要刺向离他最近的一个警员,季杰军是为了保护年轻警员,被连刺叁刀,送进了医院。
季茹的手脚在一瞬间变得冰冷,整个人都是麻木的,耳边不断的回荡着严云的话,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呼吸逐渐紊乱,渐渐的眼前变得模糊,心口的那团棉花像是浸了水,酸酸涨涨的,让人痛苦。
眼泪就这么往下滑,季茹毫无知觉,脑海里回荡的只有严云的那句:
“你爸爸昏迷前说…让你先别来,他现在不好看的…”
季茹几乎可以想象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手指都在颤抖,险些握不住手机。
她知道季杰军这句话的意思。
小时候有次他出任务回来时,外套上不小心沾了血,吓到了季茹,自此以后,季杰军每次回家都是换洗干净才回来的。
他总说,“吓着谁,都不能吓到我的宝贝女儿。”
再度开口时,她的声音已经不知在何时变得哽咽,“…告诉我地址。”
捏着钱包和手机坐在出租车上时,季茹的眼泪还在流,只是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过声音。
坐在前面的司机大叔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递了两张纸给季茹,没有多说话,只是把车开得快了些。
目的地是第一人民医院,任谁都知道家里出事了。
更何况,坐在后座的季茹哭的那么凶。
那夜的风格外的冷,明明气温都已经升起来,却还是把季茹吹得打了寒颤。
季茹的脑袋里全是关于季杰军的回忆,从小到大,一点一滴,她从来没想过,她能记得这么清晰。
其实早在小时候知道季杰军是刑警的时候,她和严云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会有受伤牺牲的准备。
只是她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天或许真的会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到医院,又是怎么在护士台问到了季杰军的病房号,只记得离开时,护士台的人都在小声说,这是季队的女儿。
一步步走到病房门外,季茹握住把手,停顿了半天,就是摁不下去,打不开门。
透过玻璃,她看见严云坐在病床边,无声的哭泣着,身后还有好几个穿着警服的人,一脸凝重。
她忽然就迈不动步子了。
站在原地,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插满了仪器的季杰军。
他应该是刚刚被推出来,脸上还有细微的擦伤,嘴角和额角上都是青紫一片,平日里最高大伟岸的人,现在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
这是她的父亲,那个最令她骄傲的父亲。
她的父亲明明是最爱笑的,此刻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旁边机器在冰冷的闪着光。
季茹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