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自来幽谷,虽是言辞犀利,却一直温文有礼,不想此刻骤然翻脸,让人好不心惊,赵氏兄弟与中年美妇心中寻思,莫非是薛万彻刚才的某句话触了原承天的逆鳞?

三人虽想好言相劝,可原承天一言既出,又怎能轻易收回,而这可是在向一名羽修之士挑战,就算原承天回悔,也是来不及了。

薛万彻神情数变,由茫然,惊愕而至愤怒,他振衣而起,冷笑道:“原道友既然自取死路,在下怎便拒绝?此战在下若动用灵兽,反倒是欺你了,就以真实手段领教道友的玄妙大法。”

中年美妇听到这里,心中暗笑,刚才白斗大显神威,诸修虽在谷底又怎能不知,薛万彻调教的灵兽,怎样也是比不过白斗的,不用灵兽,不过是掩饰其短罢了。

由此也可知薛万彻心中对原承天忌惮之极,原承天以玄修之士的境界,却能逼得羽修之士放弃所长,也足以自傲了。

原承天笑道:“薛宗主倒也精明。”

这一言触动薛万彻心中痛处,此人更加是怒可不遏了,他也顾不得自己的修为比原承天高出一个境界,本不该抢先出手,自堕身份。伸出左手来,以托天之式缓缓举起,那手掌中就多了一座七级宝塔。

此塔金光四射,倒也宝相庄严,度其灵压,此塔若是压将下来,怕没有山岳之重?

原承天此战原为立威,又怎会让对手从容施展所学,薛万彻毕竟是羽修之士,自己就算能胜得了他,也必定是大耗力气,不如以雷霆万钧之势,尽快压制对手。

于是不等金塔祭出,就取出撼天铃来,此铃全仗施用者的灵识取胜,其间绝无取巧之处,而此刻原承天神识在身,正可将此宝的威能发挥到极限了。

就在撼天铃在空中微微一动,铃声甫出之时,薛万彻的宝塔已祭到空中去,可是此塔刚刚升高数丈,就被这撼天铃断了与主人的联系,无声无息的落将下来。

而原承天将手一招,这宝塔就轻轻松松,落到了原承天的手上。

原承天一举夺得羽修之士的法宝,真个儿是震惊全场,在中年美妇与赵氏兄弟想来,原承天就算身负惊天神通,可毕竟修为有限,纵有取胜之机,也需取巧,哪知道双方刚一照面,薛万彻就尽落下风。

原承天此时拥有撼天铃与乾坤玦两件收宝之器,可两器却大不相同,乾坤玦乃是一件魔宝,需得四周魔悉强烈时方可尽现其能,若无魔息,此宝便等同一个废物罢了。而撼天铃却只与施用者的灵识相关。两者高下立判。

因此面对薛万彻时,唯有动用撼天铃,方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而若对手是名魔修,则乾坤玦的威能方能显示出来。

薛万彻心中虽是震惊不已,可又怎能轻易认输,他暗中动用灵识,想再调动宝塔,可这宝塔就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随他怎样运玄,也是纹丝不动。

他怒吼一声,再取出一柄法剑来,却不敢再祭,而是握在手中,只当兵器来使,狠狠的向原承天劈去。

这柄法剑甚是长大,足有六尺多长,若是祭将出来,威能也不会小了,不过就算薛万彻持在手中,这样的长大法剑也端得不可小视。

就见此剑劈来时,剑上已带罡风,若被此剑劈中,便是原承天的二重风月之体,只怕也是不堪承受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原承天能逼得羽修之士不得已动用贴身肉搏之术,此战便是输了也足可称道。

然而原承天却比薛万彻更狠,他竟是丝毫不理会对手的法剑,不守反攻,这是师从猎风的格斗之法,此法的妙处,就在于以一股悍勇之气震慑对手,未伤敌身,先夺其气。

原承天手中动用之物,则是无界之剑了,此剑原有破界之能,又怎能破不得薛万彻的剑上罡风,那罡风就被无界之剑劈得四散,此剑后发先至,就击到了薛万彻的面门了。

薛万彻深知若是不理会原承天此招,自己则是肉身受损在先,而原承天是否有御剑手段,却尚未可知,因此欲求同归于尽而不得了。

不得已,就将苦修多年的法身之宝祭将出来,两朵青云飞去,先将原承天的剑挡住了,手中的法剑才心无旁骛的劈将下去。

原承天仍是不管不顾,神识向那两朵青云扫去,这两件羽修之士法身之宝,竟被这神识扫散了。于是那无界之剑陡然下沉,已到了薛万彻的眉心。

薛万彻宝塔被收,被逼祭出法身之宝,以上种种也就罢了,哪知道竟连这法身之宝,也被原承天打散,而见到两朵青云被打散的情形,赵氏兄弟与中年美妇总算瞧出端倪来,齐声叫道:“此为神识。”

那神识的威能,羽修之士又怎能不知,修得神识,怕是天下羽修最为梦寐以求之事,只可惜天下羽修之士虽众,能修得神识者也不过廖廖几人罢了。

原承天以玄修之境而能修得神识,几可算是凡界七大陆第一人,驭兽三宗宗主又怎能不惊。

有这神识在身,无论是施用法宝法诀,都是事半而功倍,而神识更可洞悉万里,修到极限时,简直就是无远弗届,更可怕的是,神识甚至可以单独用来压制对手,乃至压制元魂,摧毁肉身。

赵氏兄弟与中年美妇见到原承天神识在身,已知薛万彻今日怎样也是讨不得好了,可此刻出言劝和,岂非太迟?

眼见这无界之剑迫在眉睫,薛万彻虽惊不乱,那羽修之士的手段,岂能仅此而已?就见他眉间冲出一道白光来,原承天的无界之剑就劈到了空处。

与此同时,薛万彻的长大法剑也劈在原承天的身上,可原承天有玄甲在身,此剑如何能够得手,就被这玄甲上自蕴的强大法力重重震了回去。

原承天却发现四周景色忽变,赵氏兄弟与中年美妇也统统不见了。

原承天不必思忖,就知此处必为薛万彻的自成之域了,刚才正是薛万彻于紧急情况下施展此域,才使得无界之剑落空。

既是薛万彻的自成之域,此域中也唯有薛万彻罢了,原承天抬头望去,只见薛万彻负手立在远处,神情淡淡,道:“原道友,你逼我动用自成之域,也是你的劫数,在此域中,天地法则因我而变,我倒要瞧瞧你有何手段。”

原承天笑道:“困兽之斗,何足道哉,刚才我以法宝收你法宝,以法剑对你法剑,如今也只好以域对域罢了,你以为我在你域中,却不知你亦也在我域中矣。”

薛万彻哈哈大笑道:“无稽妄言,贻笑大方,且不说你身为玄修之士,又怎能修成自我之域,便是你能修成了,你的域难不成还能将我的域困住不成?在下的自我之域可是有十里方圆。”

原承天笑道:“道友便是不信,在下也是无可奈何,就请道友速速动手,取我性命便是,既然此处为道友的自我之域,想来在下的法术处处受限了。”

薛万彻喝道:“空言恫吓,岂能受你所欺!”手起一团火焰,就向原承天射来。

要知道在自我之域中,法则可随时而定,因此对手若被困进自我之域中,几乎就是束手就擒了,只是引人入域固然是诛敌的最佳手段,但羽修之士斗法,最要紧的就是防备被引进对方域中,而施展自我之域的手段有限,防备入域的方法无穷,正因此故,能将对手引进自我之域从而取胜的例子,就微乎其微了。

薛万彻此次冒险一试,不想竟大获功成,自然是志得意满了,又怎会将原承天刚才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中。

就见那火焰射向原承来之后,忽的转向,就从原承天的身侧掠了过去,“呼”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薛万彻见此情景,不由大叫道:“这怎么可能?”饶是他身为羽修之士,心境坚不可摧,此刻也是动荡不安。

在自我之域中,可将自己的任何法术视为天地大法,其威能几乎与天劫相类似,而对手的防域手段,则可统统视为无效了,因此别瞧薛万彻只是动用了一股寻常不过的真玄之火,却可视为天降劫火一般,哪知原承天轻轻松松,就引开了此火。

原承天笑道:“你此刻醒悟,岂不是太迟。”将手一拍,一道天雷自空中击来,虽只是一道最寻常不过的手心雷,薛万彻却是面色大变。

在自我之域中,对方岂能从容施法,难不成自我之域的外侧,真个儿就是原承天设的界域,因此这域中法则,便由原承天而定了。

再去瞧空中的这道雷电,虽是雷电之光微闪,极是貌不惊人,可其中却蕴藏着无比玄妙的天地法则,在这雷电击顶的一刹那,这雷电就是此域中最具威能的法术,任何防御手段,皆是无效。

此域中的天地法则便是如此,薛万彻又怎能奈何?

此刻薛万彻心中后悔之极,他本想趁着魔售大战之际,借机抬高本宗地位,虽是私心,亦是为本宗上千弟子的前途着想,也算是公心了。

哪知道天灵宗却派出原承天这样一个狠人来,以口斗口,以法斗法,不但丝毫不落下风,桩桩件件,都超出自己甚多。难不成今日真要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