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裴昭每天就是在爷爷的房间里陪他下下棋,陪奶奶看看电视。

有孙女陪着固然是好事,但老太太还是有些不安心。

“囡囡啊,你学校那边怎么样啊,不用回去上课吗?”

这方面裴昭根本不担心。

因为秦未潇的亲叔叔是校董,学校的事情,他相信秦未潇会办妥的。

“不用呀。”裴昭笑笑,“我要留在这里陪着爷爷奶奶~!”

“咳咳咳咳咳爷爷用不着你陪,你先管好你学习再说吧。好不容易考上的明瑞大学你还不好好珍惜,别到时候出勤率咳咳咳咳咳咳咳”

“爷爷。”裴昭轻轻拍着爷爷的背,“您看您现在,说句话都咳嗽成这样,我怎么放心?”

老爷子笑笑,“死不了,没那么容易死。”

老太太不悦了,“呸呸呸,这种不吉利的字不能随便挂在嘴上。”

“就是,不能说这些。好啦爷爷,您就安心让我多陪您一阵吧!我的学习可好了,你这段时间也看见了,我的德语特别利索,我哥都夸我呢!”

“嘿,还神气上了。”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行吧,我孙女说什么是什么。”

说起霍迟,裴昭问道,“对了,这几天怎么不见表哥过来啊?”

老太太温柔地解释道,“你哥的工作重心在法兰克福,不在苏黎世。是我们在这里,他才经常两边走的。不过法兰克福离这里也不远。”

“是嘛?我一直以为表哥是在苏黎世工作的,他怎么会在德国啊?”

“他一直都在德国,只是你了解得少而已。”老太太笑道,“这次来了,你正好也可以跟你哥再熟悉熟悉,都是一家人,走得近些也是挺好的。”

在裴昭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关于姑姑的。原因是姑姑在生霍迟的时候差点没在手术台上醒过来,后来勉勉强强多撑了几个月,也就去了。

霍迟比裴昭要大五岁,所以完全没机会见到姑姑,她的事迹都是听家里其他人说的。姑姑走了没多久,霍迟的父亲霍信渊就带他去欧洲了,因为霍家的本家在欧洲。

之后霍迟和霍信渊每年都会回来一两次,祭拜姑姑,顺便看看二老。

所以裴昭和霍迟的关系说不上不好,但只是见得少,没有那么的亲近。

讲到法兰克福,老爷子不由地开始回忆感慨,“哎呀想当年,我跟你奶奶可都是歌德大学读书的那个时候的青春时光啊,可真的太美好了。”

闻言,裴昭笑道,“那爷爷也可以回法兰克福看看呀!您不是说身子骨特别硬朗,还能跟我打羽毛球的嘛!去逛逛说不定对病情也好呢!”

老太太皱眉,“这外面天冷了,你爷爷受不了寒,别折腾。”

“噢,好吧。”裴昭耸耸肩,“没关系~!”

夜深,裴昭走后,老爷子睡不着,拉着老太太可劲回忆从前的事。

老太太听着,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人们常说,一旦老人开始不停地回忆往事,就证明情况不太好了。

老爷子的身子,老太太是最清楚的。裴昭过来,他强撑着日日端着笑脸,但其实底子已经很不好了,又不敢让宝贝孙女察觉到半分,只能尽量忍着。

“老伴儿要不,我们也回法兰克福看看吧我想那里的风景了”

老太太牵着他的手,含着泪笑道,“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老爷子安心地睡着之后,老太太就给霍迟打了个电话。

“小迟我想,你外公可能熬不动多久了”

霍迟也早就隐隐有感觉了,轻叹一声,“外婆您别难过,我明天就回来。”

老太太垂着眸,忍着泪水道,“今儿个你外公和你妹妹闲聊的时候,说起从前在法兰克福的日子了。他刚才说,想回去瞧瞧,你看着安排吧”

“我知道了外婆,明天我就让人办理转院。”

裴昭走了一个月,消息越来越少了。

剩下的,就是秦未潇一个人在拉扯着,像没事一样跟她不停地发消息。

即使裴昭三两天才回几句,秦未潇也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直到这天夜里,他独自一人去了清吧喝闷酒。

旁边有两个女孩子在聊感情的事,似乎是短发的姑娘在和男朋友异国恋。秦未潇原本是不会这么八卦去听这些的,但听到“异国恋”几个字,却不得不认真听。

短发姑娘:“有时差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他又忙,每天微信都没几句话。”

长发姐姐:“这不是很正常吗?异地恋异国恋就是这样的。”

短发姑娘:“可是我就是很没有安全感啊。”

短发姑娘:“我有时候都不知道,到底是他真的忙真的累,还是故意在疏远我。”

长发姐姐:“你是怀疑他是故意的,甚至在对你冷暴力?”

长发姐姐:“应该不至于吧,他研究生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反正也就一年。”

短发姑娘:“国外那么多好看的妹子,我我不知道他会不会”

短发姑娘:“我听说很多留学生到了国外,绝大部分都会跟国内的对象分手。”

长发姐姐:“这些都是看人的,你如果真的有疑问,就该跟他掰扯清楚。”

短发姑娘:“怎么说清楚?”

长发姐姐:“你可以开诚布公地跟你说你的顾虑,说开了就好了。”

长发姐姐:“要知道,异地恋最怕的就是沟通不足。”

回到家之后。没有喝醉的秦未潇躺在床上,仔细地思量着两个女生的话。他觉得那位长头发的其实说得有道理,他要很正式地跟她表明自己的担心才行。

他不担心裴昭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喜欢上别人,因为她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秦未潇只顾虑裴昭是不是在外面扛着太多事情,或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每时每分都在牵挂着她,怕她乱想些有的没的,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其实想了这么多,秦未潇也只是在给自己找个借口,给裴昭打个电话罢了。

嘟嘟嘟听着这些声音,秦未潇的心脏疼得难受。

从前哪会这样,每天都能见到她高高兴兴,可可爱爱地站在自己身边。

现在只能通过这个冰冷的电话来联系,还不知道她会不会接。

“喂。”电话传来裴昭闷闷的嗓音。

“昭昭?”听到她的声音,秦未潇激动地笑了,“昭昭我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

“抱歉啊,我现在在外面。”

秦未潇确实听得出来,她那边好像有很大的风声,呼呼呼的。

“你那边都天黑了吧,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裴昭笑了笑,“我出来买点东西。奶奶今晚要做饭,忘记买土豆了,我出来买。”

“是嘛。你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好吗?事情一切还顺利吗?”

“我也说不太上来。”裴昭走着走着,忽然“哎呀”了一声。

“昭昭!你怎么了??”秦未潇紧张不已,“出什么事了?!!”

那头只听见裴昭软糯糯的嗓音,“我捡到钱了诶。嗯?居然是英镑?”

秦未潇放松下来,笑道,“你在瑞士还能捡着英镑?是不是看错了啊小傻瓜。”

来德国已经好几天了,但裴昭没有告诉秦未潇自己早就不在瑞士了。

她也没说,只是娇憨憨地回道,“就是英镑,我就算不认识英文字我也能看出来上面是英女王呀,五镑呢!结合人民币大概也有四十块钱的样子吧。”

“真聪明,现在连汇率都知道了。”秦未潇宠溺地笑道。

“那是。好啦,我不跟你说了,我马上到家了。”

才聊了几句,她又要挂电话了。每次都是这样,她那边具体什么情况,秦未潇没有一次能问出来。他紧紧地握着手机,想了半天,也知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我挂电话了哦,我真的到家了,拜拜!”

“昭昭!!”秦未潇叫住她,千言万语只憋出一句话,“昭昭,你还爱我的,对吧?”

裴昭停住了脚步,她不曾想秦未潇居然会问这个问题。

天空下起了小雨,裴昭伸出手,只觉得雨打在手心上有点疼。

是冰,不是雨。

她没有正面回答,浅笑道,“你怎么好端端地问这个问题呢。”

“因为我很爱你裴昭,你听清楚了,我真的很爱你。”

“所以你有事一定要跟我说,我每天都在家里等你回来。”

“昭昭你快点回来,你再不回来,我的心真的要受不住了”

一连串的三句话,每一句都是那么深情款款,又略带卑微。

如果放在从前,裴昭怎么舍得让秦未潇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种话呢?

不过如果放在以前,她也绝不会这样无情地扔下他。

“我知道了。你乖乖的,我挂啦,拜拜。”

雨越下越大,裴昭觉得很冷。

但好笑的是,即便进了屋,好像还是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