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伦堡的地牢里,无论是空气中弥漫的臭味,沿着牢房石质墙角爬行的蟊虫,亦或是脚下干枯发黑,不知道曾沾染过什么奇奇怪怪液体的干草,都让‘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倍感煎熬。

小指头是个自诩体面人的体面人——这点从培提尔那永远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上就能看得出来。而现在这种环境对于一个体面人而言,无疑是种巨大的折磨,小指头在这间不算宽敞的牢房里踱来踱去,哪怕他的双腿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疲惫与肿胀,他也不愿意在这个肮脏的鬼环境下坐着休息。

不过好在,小指头的尴尬处境并没有维持他想的那么久,大概是鞋底与地面的一千三百二十八次接触的时候,小指头听到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了守卫和谁的对话声。

小指头按住心中的欣喜,将自己的脚步轻慢了下来,以方便听清楚守卫和另一个家伙的对话——无论是好是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总归是没错的。

可惜,小指头的打算落了空,守卫的声音在最开始响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彻底沉寂了下去,牢房里依旧只有他自己的踱步声...

不,不对!小指头听着自己的脚步声,然后脚步一收,停了下来,而房门之外的脚步声却还在以一个特定的频率响起,直到——“咳嗒,咔嚓。”的两声轻响之后,小指头的目光紧盯着牢房门的方向。

牢房房门,在小指头的灼灼目光下被打了开来,随之进来的是一名穿着紧身皮甲,脸型瘦削,面容刻板的中年男人。

“好久不见,波顿大人。”小指头看着来人,率先开口了。

“我想我们刚刚才在议事厅里见过。”被称之为波顿的中年男人开口回答到,他的声音放得很低,让小指头不得不十分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明白对方在讲什么。

“那是因为公事。”小指头脸上浮现了一抹得体的笑容,似乎他和波顿的会面不是在赫伦堡的地牢里,而是某个贵族聚会的宴席上,“我指的是私人的会面。”

“那么你就不应该叫我波顿大人。”波顿也笑了,不过在他那有些刻板的面容上,这个笑容几近于无。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小指头也是笑着接话,“卢斯,好久不见,替我向拉姆斯带声好。”

一时之间,地牢的氛围在两个言笑晏晏的人相处之下,也变得十分融洽,不过无论是‘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亦或者是卢斯.波顿都绝不会想到,他们的谈话被人听了个正着。

“这些对话听起来似乎就是普通的朋友叙旧。”罗柏.斯塔克看着将耳朵紧贴在墙壁上的黑甲士兵,有些抱怨,“如果让我的封臣们知道...”

“北境之王偷听下属与阶下囚的对话,就会英名不保。”黑甲士兵在确认隔壁确实只是在做私人的友好交流之后,也是将耳朵挪了开来,他及时的打断了罗柏的话,接着回答道,“但是,我想问问伟大的北境之王,在军队分崩离析,自己家破人亡和偷听之间,你会选哪个?”

“我可不认为波顿大人会像你说的那样。”罗柏反驳道,“连小指头都已经不看好蓝礼了,卢斯.波顿又怎么会傻乎乎的贴上去?”

“你不会真的以为小指头是过来投降的吧?”黑甲士兵斜睨着罗柏.斯塔克,语气里是赤裸裸的不屑,“看来百战百胜的少狼主也就是个脑子里缺根弦的白痴。”

“你!”

“小指头是蓝礼授意来这儿当说客的,但是他却向你兜了底,说他不看好蓝礼?”黑甲士兵没给罗柏继续发挥机会,接着分析到,“只有傻子才会信他~蓝礼,如果真的派他过来劝降,那么蓝礼为什么要派一个二五仔来呢?你要知道,跟蓝礼之前,小指头可是兰尼斯特家的拥趸,那么是什么让蓝礼会选择一个兰尼斯特的拥趸来北境说服如日中天的北境军呢?”

黑甲士兵看着陷入沉思的罗柏,继续说道,“蓝礼不是白痴,小指头就更不可能是了。作为蓝礼说客的小指头突然选择向你投诚,要么是真的像他所说的投诚——不过,那只是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打算。要么,就是他想掩盖别的,被蓝礼授予的,更重要的任务。”

“如果是前者的话,一个二五仔和自己的封臣接触,你也得考虑考虑他们想做什么。”黑甲士兵顿了下,这才把剩下的说完,“如果是后者,那么,我敢断言,他们所密谋的就是如何将北境军彻底拖入战败深渊的事情。”

“所以...群龙无首?”罗柏.斯塔克也反应过来,卢斯.波顿和小指头最可能的打算是什么了。

“不管是什么,你那位怀孕的太太和你的母亲最好都不要留在军营里了。”黑甲士兵看着已经明白状况的罗柏.斯塔克,给出了自己的想法,“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丧心病狂到那一步呢?小心些,总归是没错的。”

罗柏听到这里,也没了继续偷听的打算了,他看了一眼黑甲士兵,然后就步履匆匆的从这间牢房离开朝着另一个出口走去。

黑甲士兵站在原地看着罗柏远去的背影,心头是一片警醒——自己的兄弟是不用替那两个女人去参加注定了结局的血色婚礼,而自己,可还说不好。

这么想着的黑甲士兵又将耳朵贴回了墙上,几乎窃听着小指头与卢斯.波顿的谈话。

“是有客人上门吗?”

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珊莎与金玫瑰家族士兵“鸡同鸭讲”般的对话。

珊莎又努力的阿巴阿巴了几声,然后金玫瑰家族士兵就听到被珊莎挡住的门后传来了一道算不上迅捷,但是颇有节奏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一个衣着简朴,面色和蔼的小老头出现在了金玫瑰家族士兵的面前。

“这位军爷,您想要问什么就问我吧。”小老头讪笑着朝士兵解释道,“您也看到了,这孩子受过伤成了哑巴。”

说完,小老头又朝着珊莎比划着,后者在小老头的比划手势中回到了房子里。

“你有看过附近出现过什么身材异于常人的家伙吗?”士兵开始了那一套极为流程化和标准化的盘问。

“额...”小老头皱着眉头思考了半晌,终于是准备开口回答的时候,士兵却被来自身后的一只手拨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