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医生一看就很好说话。所以在他讲完课,安排大家背熟自己姓名牌上的人物档案后,在他询问大家是否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他时,云康举起手。

她勇敢提问:“老师,我们一定要在这个教室里背熟档案吗?”

医生笑眯眯地看着她:“这位同学,你走神很久了,我一直在观察你。外面有什么风景这么吸引你?”

云康说:“哎呀,外面有风有水的,一看就比室内舒服。”

医生自豪地说:“绿光疗养院是疗养院里风景最好的地方,所以很多患者都会选择这家疗养院进行治疗,美丽的风景会让人情绪平和,有利于治疗。”

云康惦记着小肥鸡,她想,可口的美食也会让人情绪平和。

她趁热打铁:“那我们可不可以在外面上课?”

医生点点头,他宣布:“好吧,感谢你们当中有一位勇敢的同学,大家都可以去外面上课。以后大家要记得,对于自己的愿望及疑惑,也要像这样勇敢发声。”

云康的愿望实现,她捧场地带头鼓掌,哄得医生红光满面后,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钻出教室。

可能是因为有湖的原因,后院的温度更加凉爽,云康并不感觉炎热。

她俯下身子,蹑手蹑脚地跟在背着翅膀、摇晃着走路的小公鸡后面。

她在用机枪进行火力压制时有多爽,现在失去的记忆就有多少。

唯有烹饪才能唤回她内心的平和与脑中的记忆。

医生温润的声音从窗户边飘来:“专心读书,不要玩耍。”

云康只好坐在离小公鸡最近的一块大石头上,装模作样地打开姓名牌的全息投影,嘴里念念有词。医生以为她在默背资料,满意的离开了。

祝星戎凑过去一听,云康口里念着:“白斩鸡盐焗鸡黄焖鸡豉油鸡三黄鸡,到底该做哪一种呢?”

祝星戎抓起激光刀,小公鸡像是有危险预警,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他打包票:“等一会它飞回来了,我就给你抓住它。”

过了一会,小公鸡气势汹汹地回来了,它离去时那种灰溜溜的姿态一扫而空。

他高亢地叫了两声,一只魁梧的、自带胸肌的大鹅出现在它身后,气势沉稳,眼带凶光。

有些替代人没有详细了解过这种生物,被它雪白干净的羽毛迷惑,忍不住从侧面靠近它,试图抚摸它的羽毛。结果被大鹅凶狠地叼住了屁股,连啄带拧,用上了十八般武艺。

这个手贱的人抱头鼠窜,大鹅在后面穷追不舍,其他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小公鸡鸡仗鹅势,气宇轩昂。

云康拿起激光刀,她非要把这只活蹦乱跳的鸡抓到不可。这么有活力,它的肉一定很紧实。

她刚抬腿向着小公鸡走,小公鸡仓皇逃窜到大鹅的身后。

大鹅张开翅膀,两翼之间大约有1米长,它朝着云康做出恐吓的姿态。

大鹅刚想啄她,云康熟练地绕到鹅的身后,抓住它的脖颈和翅膀。

她恶魔低语:“我做过的铁锅炖大鹅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

大鹅凄厉地叫了起来,豆豆眼里充满恐惧。

云康叹了口气,说:“铁锅炖大鹅也挺好吃的,就是不知道在哪里弄锅和调料。”

鹅和鸭的肉质比鸡紧实很多,不是随便就能做得好吃的原材料,如果不进行厨艺上的处理,它不仅炖不烂,吃起来还很腥。

她转了一遍脑子里的菜谱,遗憾地发现在这个环境下给了她很大限制,她根本做不出和鹅有关的菜肴。

云康放下大鹅,大鹅头也不回地逃跑了,它径直朝着湖面奔去,在湖中破开一道水浪。

小公鸡焦急地在湖边转圈,云康从背后抓住它的翅膀,迅速用激光刀对它进行了处理。

她把鸡体内的内脏全部掏空,扔在一旁。挖了一把湖边的湿泥就往鸡身上抹。

祝星戎好奇地问:“这鸡不用拔毛吗?等会吃起来羽毛卡在牙缝里了怎么办。”

云康说:“这羽毛多漂亮,给你的牙齿做个装饰,不满意?”

祝星戎说:“满意啊,不能更满意了。别人的牙齿雪白单调,我的牙五彩斑斓,多好哇。”

云康忍住笑,她解释道:“叫花鸡本来就是一件不需要费太多功夫的菜,它不用过多的清理,不用很多调料,甚至连厨具都不用。”

她找了个角落,把她划定的火塘之外的一圈草全都拔光了,防止火焰外溢。

然后她把泥壳包好的小鸡放在火里烤,说:“做菜的食材是根本。小鸡肉质鲜嫩,但是不吃火。简单的炒制就会让它变得软烂,方便入口。但是老母鸡就不一样了,它蒸不烂、炒不熟,吃不透,如果不到火候,它能让你连嚼一个上午。但是如果放在鸡汤里,它耐熬的特性能够把味道和营养特性全部融化到汤里。”

叫花鸡在火焰中灼烧,气味逐渐从泥壳的裂缝中散出来。香甜的味道附在烟味中扶摇而上,吸引着其他人的注意。

他们吸着香气,手中资料的字渐渐变得模糊了。有人烦躁地捂住鼻子,但是香气无孔不入,顺着他们的呼吸钻进鼻腔。

云康见黄泥变色,她灭掉火,折了一根树枝,把叫花鸡从灰烬当中把拉出来。

她呼呼地吹着气,把泥壳往地上一砸,泥土四分五裂,露出其中嫩黄的鸡皮,白嫩的肌肉。

小鸡的脂肪并不是很多,但仍在火焰炙热的包围下流出油脂。

云康拆下一根鸡腿,鸡肉已经软烂,拆骨很方便。鸡皮散发着油脂的香气,鸡肉白嫩,没有加什么调料,原味鲜美。她一口接着一口地啃完鸡肉,意犹未尽,继续吃鸡骨头上的软骨。

小鸡的软骨很脆,吃起来嘎吱作响。它没有鸡肉那么有滋味,但有着十足的乐趣。

林珊珊放下手中的资料,手指放在营养液上,却迟迟不愿意把她从小喝到大的营养液拿出来。这种香味,这种质感,光是看着就能让她感知到,营养液无法和它媲美。

她眼巴巴地望着云康吃鸡腿。什么话都没说,但是肚子在唱着奏鸣曲,云康仔细一听,每个曲调都在表达“好香啊,给我一口吧。”

她拿着鸡骨头站起来,走开了。剩下的鸡肉放在原地,像是要引人犯罪。

林珊珊没有轻举妄动,她看着祝星戎:“这是什么意思呢?”

祝星戎掰下另一根鸡腿:“叫你们随便吃的意思。你们还不赶紧动手,先到先得。”

他咬了一口鸡肉,满嘴都是油香。鸡肉不柴,每一根纤维都散发着小鸡的鲜嫩与活力。

祝星戎两口啃完鸡腿,他顺着疗养院的后院逛了一圈,在湖边找到了云康。

云康坐在湖边,双脚浸在湖水之中。她的手上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莲蓬,被她剥了一半,露出白嫩的莲子。

他在云康的身边坐下:“……你看起来好像在生气。”

云康说:“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祝星戎说:“医生冠冕堂皇地把替代人教育成拯救者,实际上他们却是侵占者。他们在窃取人类光辉灿烂的人生。”

云康并不对替代者感到气愤。可能是在冷冻仓里呆久了,云康觉得他们有点傻白甜,不通人情世故。云康对他们怀着看憨憨一样宽容的心情。

情绪是一回事,立场又是另外的一回事。无论他们怎样无辜,从立场上来说,他们天然地同云康站在对立面上。云康觉得与他们保持距离才是好事。

但她为什么要跟祝星戎解释呢,这人马甲套着马甲,面具糊着面具,她不知道哪一层是他的真实立场。比起立场对立,这种反水狂魔更加恐怖。

云康拍拍裙上的碎屑站起来。祝星戎似真似假的抱怨:“你昨天害怕的时候还拉我手呢,今天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讲,好无情啊。”

云康摇摇头:“不是无情,只是给cp粉看的限定爱情。”

趁祝星戎还在琢磨她的意思,云康溜之大吉。

下课的时间快到了,那些替代人该不会傻白甜到不会把鸡骨头毁尸灭迹吧。

她回去检查,鸡骨头全都消失了。云康满意地巡视了一边,严谨地指挥大家把嘴角的油沫肉渣清理干净。

还没等她松一口气,林珊珊突然苦着脸说:“我的肚子有点痛。”

云康忘记了这一茬,替代人的肠胃比普通人更为脆弱。小鸡虽然没有加调料,但是对他们的肠胃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医生溜溜达达的走回后院,他环顾一圈,发现后院只有云康一人。

这时他还没有料到事情的严重性,带着笑意询问云康:“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用功读书呢?”

云康说:“嗯,他们怕你抽查,太紧张了,全都上厕所去了。”

医生问:“这一块的草怎么没了?”

云康说:“哎,背书嘛,手上总有一些小动作。不知不觉那里就秃了一块。”

医生看着萎靡的草地、凌乱的荷叶,还有躲在湖中央的恶霸大鹅,困惑道:“不应该啊”

云康安慰他:“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往脑海里填充知识总是痛苦的,大自然也在为我们的痛苦落泪,这很正常。”

一位护工跑过来:“国主任问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只小鸡,毛发光亮,机灵活泼。”

云康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谁会养鸡当宠物啊,不会因为饥饿而对小鸡产生愧疚感吗?

她板着脸,跟着医生一起摇头。

护工说:“希望能够快点找到它,不然我明天还得调监控呢。一天到晚,这是什么事啊,增加我的工作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