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一舞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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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的新政非常细致。
譬如新政明确指出:家中但凡有男丁,在军中服役的人家,亲人若是被人欺辱,肇事者重判,量刑比普通刑罚增加一到三倍。
若是欺辱烈士的亲属,肇事者刑罚更重,量刑是普通刑罚的五到十倍。
新政禁止兼并土地,无论是士族、大阀,还是地方土财主,良田百亩足矣,超过百亩,土地没收入官,强制执行,没有道理可讲。
若想拥有更多的良田,也不是不可以,获取功勋吧,只要获得王爵的爵位,就可以拥有良田十顷,一公顷土地,就是百亩良田,只要你有本事,勋田任你来取,而且,勋田的税收还十分低廉。
新政还在军中推行了十律五十四斩,在民间也制定了相应的律法,譬如强奸、通奸、逼良为娼等罪行,一经查处,判罚皆是男子阉割,苦役五年;女子毁容,苦役五年。
更让人难以预料的是,新政支持有才能的女子为官,进一步提升了女性的地位。
唐朝的开放风气,本来对女子的约束不是很大,及至到了宋朝,对女子的约束,才变得苛刻起来,为了免去女性同胞,以后近千年的苦楚,朱璃力排众议,支持女子为官,提高女子的地位。
朱璃控制的地区,本就是被狄人祸乱多年的边地,推行新政,十分顺利,这里的世家大阀非常稀少,只有那么一小撮,对于他们的反对,很快就被打压了下去了,不过,以后要想将新政推行到中原去,可以预料,绝对压力山大。
新政推行后,朱璃也终于获得了一段闲暇的时间,他仍旧没有忘记那位莘先生的事情,一得空就再次前去拜访那人。
“使君,为什么你一定要拜访那位莘先生呢?”身为书佐的王月瑶十分不解,就连牙将李罕之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朱璃第一次宴请那位莘先生,人家愣是没给面子;第二次去拜访,却被拒之门外,加上这次可就第三次了,他这么用心拜访一个人,自然就会引起麾下的好奇了。
对于来自后世的朱璃来说,他了解的东西,比一般人要多上不少。
后世的游牧民族,都非常温顺、淳朴,为什么呢,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生存的时代好,五十六个民族一家亲。
若是只从时代的发展变革、以及游牧民族对农耕民族的威胁程度来说,显然是游牧民族,失去了仗之以纵横的獠牙,为了适应社会,不得不做出变通的缘故。
铁骑、弯刀、长弓,来去如风,是历史上游牧民族,欺压农耕民族的三件犀利法宝,为什么到了后世就不行了呢?
我们不妨想想,若是数万游牧民族,还像以往一样,骑着骏马、提着弯刀、背着弓箭,前来中原劫掠,农耕民族只需要架上一百架机关枪,在子弹充足的情况下,保管他们来多少都是送菜,这是来劫掠呢,还是来自杀呢?
可见连发性武器的重要,对于枪支弹药这些东西,朱璃不是神,不知道该怎么制造,可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连发型的武器也有很多啊,如诸葛连弩,就是其中之一。
而这个莘先生能改造长弓,如果能够请动这位出山,在一应设施、资料,准备充分的条件下,这个人能不能把连弩给改造出来呢,若是可以,有了这个神器在手,再对付起北方狄人,就要轻松的多了。
可是这个原因,朱璃自然跟王月瑶、李罕之解释不清,机关枪的大名,后世几乎每个人都耳熟能详,可要说它的制作原理,除了法律允许的专门人员,其他人恐怕很少会知道吧。
朱璃也不知道,自然就没办法解释。
“我是想请莘先生帮忙研制一些东西,有大用。”朱璃肃然道。
“哦”一听朱璃这么说,王月瑶马上失去了兴趣,李罕之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再继续追问,万一是什么机密性的东西,他岂不犯忌了吗,新政刚刚颁布不久,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朔州城中有一条小河,是郭奇佐等人,花了三年多时间,引沧头河开凿而出的河流,名曰朔河,朔河从朔州西北部,一直贯通大半个朔州,主要是为了灌溉良田而开凿的。
朔河两岸,杨柳依依,犹如缠绵的情人,倒映在清澈的河流之中,更显婆娑,景色如画。
如此优美的景色,自然引起了某个人,如诗般的情怀,王月瑶突然出声道:“使君,我们歇息一下可好。”
“怎么,你累了?”朱璃怔怔地问道,甚至那看向王月瑶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出现这个反应,自然是被后世的女性带偏的,后世的很多女生,若是和她们一起爬山、行路,就会知道,这些姑奶奶走两步就叫苦连天;可一旦到了商场,累得你腿肚子抽筋,人家依旧神气活现的,可以说很多男性朋友都深有体会。
王月瑶一说歇歇,他自然就想到了,曾经不堪回首的一幕,目光自然也就变得怪异起来,可惜王月瑶没看到,便轻“嗯”了一声。
好在城内的河道边,尤其干净整洁,朱璃等人,就站在河畔的柳树下面,一边歇息,一边欣赏起周围的景色来。
“使君,如此美景不妨赋诗一首如何?”王月瑶宜嗔宜喜地提议道。
朱璃苦笑了一下,无奈道:“诗以传情,情动韵生、意境自现,方可成诗,眼下我满腹心事,怎可成诗。”
王月瑶闻言一愣,俏脸有些黯然,转头望向远方,努力抑制住内心翻涌的醋意,佯作淡然地随口问道:“是为了槿儿妹妹吗?”
“有这个原因,但最多的,还是政务上的事情。”朱璃眉头微蹙,坦然道。
果然有尉迟槿的原因,王月瑶一见朱璃亲口承认,心中自然就涌起一抹苦涩,形容略显神伤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开心了起来,若朱璃因为尉迟槿救了李克用,就彻底忘记了她,那这个人,还是她欣赏的那个朱璃吗?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很多真正传统、善良、三观正的女子,一辈子所求,不就是嫁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吗。
既然所求就在眼前,努力争取,未尝不能得偿所愿,又何必自寻烦恼呢,一念萌生,一抹浅笑浮现而出,柔声道:“杨柳依侬,绿水澄清,不如一舞。”
“一舞?”朱璃疑惑地看向王月瑶。
王月瑶转过头,直视着朱璃的双眸,点点头,慨叹道:“奴家自小习舞,每当心情大好的时候,就会独自舞动,除了家人,还从未有其他人品鉴过,眼下使君心中烦闷,正好一舞,为使君解烦。”
“就在这里?”朱璃迟疑了一下,甚至有些迷惑。
“翠柳为伴,清风为和,此心昭昭,请君评鉴。”一语说完,王月瑶就迤逦着娇躯、踩着细碎的脚步,去到一块空地上。
见此情景,朱璃连忙示意李罕之,让牙兵四下散开,他自己却聚精会神地望向场中的伊人。
只见空地上的王月瑶,摘下圣贤冠,如云青丝随风盈荡,解下腰间丝绦,持在手中,长衫飘飘,丝绦翻飞。
脚步盈动,轻舞漫生,玉手纤纤鹅舒颈,玉肢摇曳柳舞空,回眸一笑百媚生,忘却红尘唯伊踪,问苍穹,是幻、是梦?
双目圆睁,形若冰冻,舞姿曼妙胜精灵,佳人倾国又倾城,嫣然一笑千心动,不知今夕几月中,叩心胸,是凰,是凤?
王月瑶一舞,天地震惊;王月瑶一舞,朔河无声。
不仅朱璃看得怦然心动,就连李罕之、周围的牙兵、甚至过路的贩夫走卒,全都看傻、看呆了,整个朔河畔,除了潺潺的水流相和,竟然所有人都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
昔有赵飞燕,体轻能为掌上舞;开唐公孙氏,一剑盈动传千古;眼下王月瑶,一舞倾城唯水汩,美,美到让人忘却了一切烦恼,美到硕大的朔河之畔,天地失声。
淸舞初歇,伊人整装,几个呼吸时间的静寂之后,周围突然爆发出裂天破云般的欢呼、呐喊声。
“娘子,请问芳名?”
“娘子,请问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
一些自认为在朔州有身份、有地位的靓公子、俏郎君,大呼小叫,立刻蜂拥而上,狂喊着要结识王月瑶,那疯狂的劲头,比后世的追星族都要凶猛很多。
人潮涌动,山呼海啸一般地冲向朱璃等人。
这般情况下,朱璃哪里还有机会继续拜访莘先生,连忙一把拉过王月瑶,护在身后;继而让李罕之,带着牙兵极力推阻着疯狂的人群,一路艰难无比地返回刺史府。
回到刺史府后,众人相顾骇然,除了王月瑶,其他人无不狼狈力竭,几乎就要奄奄一息了。
挡在最前面的李罕之,形容惨不忍睹,身上的长衫早已变得褴楼不堪,比起乞丐装,还不如。
王月瑶神色讪讪,鹌鹑一样地垂着脑袋,受气小媳妇似的,等待着朱璃的训斥。
朱璃震惊之余,又有些光火,可是再光火,也不忍向着这位娘子发吧,憋了良久,实在忍不住了,才叹息道:“你看看,你看看,你即兴而舞,就造成这等场面,你也不想想,你一旦暴露出女装,是多么坑人的事情。”
王月瑶垂着头,不服道:“奴家只是想请使君评鉴一下,谁会想到,会有那么多的观看者。”
李罕之回头,怪异地看了王月瑶一眼,瓮声道:“娘子要是只想让使君欣赏,以后就在刺史府中跳吧,说实话,俺老李千军万马,都不曾皱过眉头,可今天,差点就被疯狂的人们给撕碎喽。”
朱璃闻言,同样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态,郁闷道:“在哪里跳都无所谓,关键是她的容貌太美了,富平城的一幕,犹如昨日,那可是差点引发兵灾的大事故啊,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以后要想让我带你出来游逛,最好一直男装,否则你就呆在府衙办公吧。”朱璃无奈又郁闷地说道。
不过,他这句话一说,王月瑶非但不恼,反而羞得满脸通红,不知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