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小胜子,得了师父的应允,乐颠颠地往荣国府来。

到了门口,只说是宫中的贵人主子让带个话给家中的长辈。门上一听,生怕耽搁了什么事,急匆匆进去回话。

可巧的是贾政去上班还未回家。贾赦则是听说琉璃厂新来了一批金石玩器,出去品鉴去了。贾琏则让贾珍叫了去,商量给贾蓉下聘娶妻之事。

于是门上便报了内院里来。

贾母这边正和王夫人说话,听了门上报的信儿,唬得忙让人请进来,又打发人去东府里将贾琏叫了回来。

门上奉命将小胜子让进府之后,由着个小厮陪着去了贾母的院子。

小胜子一边行一边看,见是径直往内院这边来,忙问道:“敢问咱们这是去哪里?”

引路的小厮笑道:“论理儿实不该的,只是男主子们都不在家,我们老太太怕耽误了您的事,就让先去她那里说话。”

小胜子心下冷笑,看来这荣国府里的规矩也不咋地,又没甚么见识。虽说自己是个太监出身,可看着也是个爷们,他家真把自己当成个丫鬟婆子了不成?

引路的小厮觑见小胜子脸上淡淡的,也不敢再说什么。一路无话进了贾母的屋子。

小胜子见了贾母,上前问了安,口中说:“给老太君请安,老太君安好!”

贾母忙让人扶了,口中连说:“使不得,使不得。不知小内官此次来,贵人主子有什么吩咐?”

小生子将抱琴让捎带的话一一说了,说完又取了一物出来,说道:“这是贵人主子让拿给府里看的,说是见物如见人。”

贾母一眼就认出那物正是元春临进宫时,自己送她的那个回头鹿的禁步,忙笑道:“那就烦劳小内官在我府上等上一等,我们这就酬了来,托小内官给带进去也便宜些。”

正说话间,贾琏和贾珍匆匆赶了过来。几人又将话说了一遍,二人才放下心来。

贾琏也是常办事的,忙吩咐丫鬟去准备席面,招待小胜子。又陪着小胜子去了前厅饮茶。

贾珍却未一同过去,倒不是他托大,实是他乃族长,供奉家中出的皇家主人,也是他做族长要跟着一起谋划的事,更何况两府又亲叔伯,和一家子没什么两样。

贾母问道:“宫里的事我也不太懂。珍儿,你觉得咱们家每年给元丫头多少开销合适?”

贾珍笑道:“往常倒是认识几个家中有女儿做了常在、宝林的,一同喝酒时,也是抱怨着开销太多。不过那都是些小户人家,一点子银子就看的比天还大。”

王夫人在一旁,听了前半句,不禁心下紧了紧,生怕贾珍说出个不字来。接着又听贾珍的后半句,这才露出笑容来。

不禁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是,若是大姑娘将来得了势,能携带咱们的可就不是这些了。”

贾母横了她一眼,心道:你心里想想就好,何必说出来呢。

又怕贾珍多心,说道:“我不管元丫头将来怎么样,眼下里她遇到了难事,寻到家里头来,难不成她不得势,咱们就不管了?”

王夫人虽说被贾母堵了一句,心中却知道贾母是真心疼爱元春,也因着贾母这些话解了心头顾虑去。

忙笑着起身给贾母行了一礼,说道:“是媳妇儿想差了,多亏了老太太教导。”

贾珍倒是没什么,几天他在外面喝酒应酬,影影绰绰听了些话儿,都说进晋的梅贵人如今深得恩宠,引得圣人流连忘返,颇有些乐不思蜀的劲头儿。

原本想着细打听打听,可愁摸不着门路。

正巧今日小胜子上门,他又和小胜子的话里话外的坐实这件事,心下正高兴着,只觉得王夫人那话也没什么,却也不好反驳贾母。

只好笑道:“他们那些人家眼皮子浅的很,自然是不能拿着和咱们家比着说话。不过,这银钱方面倒是可以参详参详。”

贾母笑道:“那就说来听听。”

贾珍道:“那几个常在宝林的,一年的开销差不多五六百两的样子,不过他们在宫中都是些不甚得圣恩的。倒是周贵人的,可以拿来看。”

贾母问道:“你和他家可以往来?”

贾珍笑道:“往常听琏儿说,他和周贵人的侄子倒有些往来,不如叫了琏儿过来问问。”

贾母一听,忙让人去请贾琏。

贾琏此刻正陪着小胜子喝茶说话,见人来说贾母叫过去呢。也不好意思就将小胜子一个人扔在前厅,说道:“你回去说一声,待我陪着客人用罢了饭再过去。”

小胜子开始还有些着脑,这家子怎么这么没规矩,哪有将陪客的主人说叫走了就叫走了,也太不尊重了。后又听见贾琏这样,才暗自点点头,看来还有个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