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岑英那一席话,不仅仅是对岑雁的一种侮辱,更是一种为难,毕竟她这话从方方面面,都将岑雁可能会提出来的反驳俞氏的思路,全都给堵住了。

要证实俞氏根本就是在污蔑她,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从俞氏究竟有没有买过这种果子这件事本身找寻漏洞。

俞氏刚刚的反应,其实已经表明她在说谎,在恶人先告状。

可偏偏岑老太是个偏心的,装眼瞎当没看见,岑英又一口咬定,替俞氏说话,这就真的是让岑雁的处境有点犯难了。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你不是挺会说的吗?”见岑雁沉默着不再吭声,岑英冷笑一声,讥讽地道,“我告诉你,你胆敢污蔑长辈,得按照家法处置!”

“家法?老岑家,什么时候有家法了?”岑雁一听她这样说,才终于给了一点反应。

“怎么没有?像你这种情况,就得学着官府里头,打上二三十板子才行!”岑英张口就瞎编道,反正爹娘向着她,她说有家法,爹娘也绝对不会不认!

“不行!”李氏一见小姑子这么咄咄逼人的,就立即硬气地站出来,“雁儿身子弱,真要打上二三十板子……你这是想要她的命!因为雁儿让你吃不了果子,你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她!”

岑老太坐在那里,一听到这话,心里却一下子有了思路。

她做恶梦梦到岑雁变成恶鬼……二房这一家子,都是跟恶鬼一样,整日见到他们就烦。

特别是这个岑雁,今天从早到晚,一点也不叫她消停。

这个梦,肯定就是在提醒她什么。

也许,这个梦就是在暗示她,应该要让岑雁从这个世上消失呢?

一想到这里,岑老太立即就不装哑巴了,开口说道:“老岑家以前是没有这样的家法,但从今天起,这家法就立下了!岑雁自己品行不端,偷三房的果子不说,还死不认罪,胆敢攀诬长辈,只打上二、三十板子,那不是太便宜她了?英姐儿,去把你大伯娘叫过来行刑,一会儿你们几个按住她,务必要让她挨够四十板子!”

“娘!您怎么可以这样是非不分?!”李氏一听,当即情绪激动地上前质问道。

连岑大海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岑老太。

真要打四十板子……

她这是想要雁儿的命?!

岑大海绷着那张老实巴交的脸,暗暗捏紧了拳头。

“是非不分?我一向讲理,你们二房一文钱都没有,如果不是从三房偷窃,上哪儿来的果子?别告诉我你们在山上摘的,真要是这,怎么这山上还有我们没见过的果子吗?这不可能吧?”岑老太就抓住这一点,当即将李氏驳斥得哑口无言。

“那果子就是我姐姐在山上摘的!”岑扬在一旁听着,气得大声说道。

他认定了他的姐姐是保护家人的英雄,才不是什么小偷!

谁知道他这么一说,俞氏就笑了出来。

“二房真是教出来一窝子小贼,我看没准我们三房的果子,根本是你们二房两姐弟一起偷走的吧?二弟,你这是咋教孩子呢?就算这不是你的过错,可看看你找的这是什么媳妇?都把你的两个孩子教成小偷了!我看啊,李氏根本就不配当娘,要么你还是赶紧把她给休了吧!”

有了岑老太撑腰,俞氏就满口风凉话,不住地落井下石。

李氏听得脸色涨红,要知道成了亲的妇人,最怕的就是被夫家休弃,一旦被休弃,往后就别想再嫁什么好人家了。

但这不是她最生气的地方。

她最生气的,是俞氏居然以此来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李氏慌忙扭头看向岑大海,她害怕岑大海会信了俞氏的话,真的认为她故意教坏孩子,把孩子教成了小贼。

“我们二房如何教孩子,这不劳三嫂费心,况且,文娟一向善良知礼,也不可能这样教孩子,我也相信我的孩子绝不可能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幸好,岑大海平时闷不吭声的,这头一回开口,还知道维护老婆孩子。

听到他这样掷地有声的话语,李氏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她真怕岑大海的回答,会叫她失望透顶!

“至于说雁儿到底有没有偷你们三房的果子,这事还没有定论,不过三嫂放心,如果她真的偷了,我一定会赔偿你们买这些果子的钱,并且代她受罚!到时候不管多少板子,都冲着我来就好!”岑大海接着又说道。

“不行!你不能替岑雁受罚!”

岑老太却当即反对道,但这并不是因为她心疼儿子,“你要是挨了板子下不了床,那地里的活谁来干?更何况,你躺在床上,李氏就得在你跟前侍疾,时时刻刻地守在你床前伺候你,这样一来,家里的活又得由谁来干?”

岑雁听到这话,就有些想要发笑。

奶奶开口不让爹替她挨板子,竟然只是怕爹受伤干不了地里的活,以及李氏如果在爹跟前侍疾的话,那家里的家务活就只能落到大伯娘和俞氏头顶……

这真是她的亲奶奶?

真的不是前世的仇人?

而俞氏和刚刚被岑英叫过来的高氏,一听到这话,也立即想到了这方面,当即义正言辞地反对道:“娘说的对!谁犯的错,那就得谁来受罚!”

“没错,就是因为你的纵容袒护,岑雁才敢这么无法无天,不但偷东西,还忤逆污蔑长辈!这板子必须得打到她身上,她才知道疼,以后才能长记性!”

高氏跟俞氏一向不对头。

可往往在欺负二房这件事上,两人总是十分有默契地合作起来。

岑大海听到两人这话,眉头一皱,刚要再开口,岑雁就又是往前一站,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

“奶奶的话,我听明白了,奶奶既然是讲理的人,那是不是只要我能够证明,这果子的确不是我偷的,就不用受罚了?”岑雁胸有成竹地道。

“没错!”岑老太认同地道。

可她却接着就轻蔑地扫了岑雁一眼。

关键是,你们二房一窝子穷鬼一文钱也没有,你拿什么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