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么?

傅斯年用拇指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

这场梦,他未梦到结局,却也知道那梦是不好的。

清清在梦里的样子还是很好看,尤其是小奶音唤着他年哥哥。

傅斯年笑了笑,虽然梦里的冥河死掉的人是唐琉酒,却挂着张傅琰东的脸。

今夜是傅琰东的头七。

他却做了有关于清清的梦。

若是可以,他想要抛下一切,跟着清清去找个世外桃源。

这些日子,他逼着自己不去看她,思念发了疯一样长在脑中。

还是阻止不了他想见清清的心情。

“爸爸,你是不是在想妈妈?”

虽然傅斯年说他的妈妈是一开始认得唐阿姨,但是傅子期并不这样认为。

“阿七。”

傅斯年抱着傅子期,“若是你以后有喜欢的人,不要像爸爸这样。”

爸爸是什么样?

三岁的傅子期并不太明白。

只是知道一开始觉得还不错的唐阿姨,现在变得神经兮兮的很奇怪。

窗外的风飒飒作响,小人儿咬着唇,“爸爸,我们还今天还住在酒店吗?”

“不了。”

今夜,他只想像三年前那般,守着这仙田居,和清清的回忆一起生活。

入夜了。

女子监狱的顾悱烟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白天什么还是黑夜。

陆廷轩一直没有来见过她。

想想他们之间,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呢?

顾悱烟想,几年前微博流转的话,是那么地贴切。

女人情愿找个爱自己的,也好找一个自己爱的。

那时自己还年少,只是知道,只要看到陆廷轩,心就会无法抑制地跳动。

只要他开心,自己也被感染着快乐;他若是难过了,自己必然好不到哪去。

顾悱烟不是不知道,她爱上的那个男人,在他的心里,永远住着个不可替代的姑娘。

她是爱的那么卑微。

陆廷轩喜欢的姑娘,她便和她做好朋友。

一来二去,他的眼里终于有了自己。

这么多年,顾悱烟一直都爱得如此张扬,又是如此小心翼翼。

陆廷轩每一次礼节之间平凡的触碰,都会让顾悱烟面红耳赤,脉搏也跳得很快,血液肆意穿行在器官各处,汹涌又澎湃。

可是现在,她杀了他的女儿,这些个日日夜夜里,顾悱烟始终记得陆廷轩的那一句:“顾悱烟,你就这么恶毒吗?”

她想,陆廷轩终究还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吧。

可她又能怎么做?

顾悱烟只能说:“对啊,我一直就这么恶毒啊。”

她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忍不住自嘲这些年,图得是些什么?

爱上一个心里没有心的痴情别人的人,纵使被婚姻所束缚,又能怎么样?

监狱的日子,有许多像自己这样一时冲动的女人。

有个大姐甚至说:“大妹子,你杀孩子有什么用?要杀还不如杀了那个男人解恨。”

顾悱烟摇了摇头,杀了陆廷轩,自己的孩子就能够回来吗?

杀了他,他也不会爱她。

他的心里,自始自终都只有唐清婉一个人罢了。

就像自己再装不下别人,他亦是。

监狱的余生漫漫,她倒是希望自己尽早离开这个世界。

而此时不安的人,还有权相宇。

黑衣人的那些话,让权相宇想起了一周前,已经快要忘掉的往事。

那夜也如今夜这般。

华灯初上。

DJ声乐震动鼓膜,这是川城最大的PUB。

一位妖娆妩媚的女人越过吧台,不时向着装价格不菲的权相宇送去秋波。

见他并未反感,终于大胆地前去搭讪,“权先生。不如我们……”

“喜欢我?”

权相宇半眯着微醺的眸子,女人的心不由地沉沦在他的俊颜之中。

看到她点头,权相宇腾出修长的左手挑起女人的瘦削的下巴,“想约在哪儿?”

都说这川城四公子中,这权相宇风流倜傥,对送上门的美女向来来者不拒,不过就是从未听说有哪个人,能进他的心房罢了。

人们时常喜欢做一些自己挑战的事情。那些认为别人做不成的事情,一定不包括自己。

女人伸出纤细的玉臂勾着权相宇的脖颈,在他的耳垂呼着热气,“哪里都行。”

下一秒,权相宇将她腾空抱起。

酒吧后街幽径的小道上,停着抢眼的豪车。

权相宇打开车门,狠狠地将女人摔在后排皮座,忽然邪魅一笑。

数小时后,女人终于在疼痛中,昏迷了过去。

此时兜里的手机铃声急剧震动,权相宇滑开绿色的通话处,“小曦。怎么了?”

“你在哪儿?”

“……我……”

权相宇的酒似乎也醒了大半,下车稍作整理了一下着装。

“权相宇,你就这么贱吗?”

只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权相宇猛然回过头。

果然,沈晨曦站在不远处,右手正握着手机,想来方才激烈的状况,不知道被她瞧去了多少。

不过,看到又怎么样?

她爱的人从来都是傅斯年。

“我一直就那么贱啊。”

权相宇轻笑道。

只要不是和你,跟谁做,不都一样。

权相宇回到驾驶座,后座刚刚约炮的女人早已收拾完毕。

只听她娇嗔道,“权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呢?”

权相宇适才想起,自己刚刚与这女人在车内宣泄了一番。

于是从储物格取出一些重要的物品,关上车门,语调清冷,“没有接下来。”

他将车钥匙扔给她,“今晚的劳务费。”

忽然,那个酒吧女极度夸张地仰头大笑,“时隔多年,想不到权先生还是那么大手笔。”

接着,女人从皮座位走下来,将钥匙交还权相宇手中,“可如果我说,我要的,你给不起呢?”

权相宇蹙着眉头,不耐烦道,“出来约个炮,装什么烈女?”

他从皮夹里掏出一张空白支票,“填好后,去傅氏的财务科兑换时署我的名。”

“权相宇,这么多年,你拿钱羞辱人的模样,真是跟你死去的爸一模一样!”

耳畔还萦绕着嗡鸣声,权相宇感觉右脸颊正火辣辣地灼痛。

过去为了遮掩,不是没睡过几个女人,唯独这一次,碰上了甩不掉的牛皮糖。

见女人撕碎了支票,权相宇低沉道,“所以小姐,约炮这样的事情向来是你情我愿,一拍即散。现在你到底,想怎么样?”

“约炮???”

女人嘴角漾着好看的梨涡,冷笑道,“权先生的嘴巴,倒真是一如既往毒的很。”

听了这话,权相宇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女人,“哎呦。这不是我们的韩大明星吗?刚刚,权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权相宇,韩茗雅不过是艺名罢了。”

“那么多年,你做过的那些,怎么能说不记得就不记得呢?”

韩茗雅一直在强调了很多年,权相宇一时怔住。

过去的他,的的确确做过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

这些很多事情,都被权相宇刻意的遗忘,后来也便真的记不清了。

他并不打算跟韩茗雅耗下去。

方才,沈晨曦的冷言冷语着实让他受伤了不少。

于是他说,“既然是很多年过去了,还望韩小姐早日释怀。”

韩茗雅的俏丽淹没在黑夜之中,眼里戳着愤怒的泪花却能够闪出反光。

权相宇说那些话的时候,是背着她,因而瞧不出韩茗雅的这些情绪。

他迈着步子要走的瞬间,被女人突然间爆发的能量紧紧地搂住腰身。

权相宇感受到身后阵阵的潮湿,“相宇……我好想你……”

男人只觉得心中莫名得烦躁,他不带任何情感地甩掉韩茗雅的挣脱,他的话说得如此体恤人心,“韩小姐也是个公共人物,若是今日这些被媒体拍到,怕是会影响接下来的星途。”

不愧是娱乐圈当家的流量小花,韩茗雅很快敛去了方才的那些失常,自嘲地摇了摇头,但还是藏不住那份悲伤,“失去未来,都不及你曾给我带来的伤害。”

“权先生,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大概也忘了自己多残忍地拿掉了自己的孩子。”

“那一年,我不过十七岁。”

她的声调越来越高,每一字句,都在逼迫权相宇去回忆,过往被刻意丢失的种种。

半晌后,权相宇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试探性地抛出了一个粘了灰尘的名字,“王丹?”

韩茗雅原本暗淡的脸上忽然窜上了喜悦,甚至连语调,都跟着欢快了些,“相宇,你都记起来了?”

对于王丹这个名字,之所以会有印象并不是单纯地,因为她是权相宇第一个碰过的女人。

这个女人与沈晨曦的表妹魏旭,相交甚好,也就正因为这层关系,不是很困难就能够被记得。

“想不到,王小姐与我,真是缘分,多年后还能够再见。”

听着权相宇这样云淡风轻的话,韩茗雅笑着笑着眼眶里便装满了水。

当年,在川城一中,沈晨曦爱傅斯年有多浓烈,韩茗雅喜欢权相宇就有多浓烈。

不过因为唐清婉的原因,沈晨曦自始自终没能追上傅斯年。

相对于傅斯年和江宇泽来说,权相宇倒是很好追。

只要是长相长得还算过去,去告白,他准一个答应。

起先,韩茗雅还叫做王丹的时候,以为这不过是坊间流传的诋毁权相宇的话。

直到她同权相宇告白后,少年灿烂的笑容,好听的嗓音,“OK的啊。”

王丹就这样,被贴上了权相宇的女友的标签。

但后来不出几日的时光,又有女生同权相宇告白时,少年的答复竟是惊人地一致,他说,“OK的啊。”

王丹才发觉,她爱上的那个人有多渣。

她跑去权相宇理论时,他居然反问,“哦?这位小姐,我们在一起过吗?”

少女敏感的花季,禁不得少年的无情。

王丹为此难过了很久,魏旭气不过,拽着她,非要去权相宇的家里堵着,说什么也要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