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妍伶似有若无的点点头,「嗯,我只说要出来找你。」

说完,杜妍庭的脸色闪过一抹黯然,随即很快地扯出淡笑,杜妍伶将她的脸色变化全看在眼里,但也不说破。

「我知道我这样问很唐突很奇怪,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为什么活在这世上?」

有人说因为爱。

谁都是父母爱情里的果实,带着祝福与喜悦诞生在这世界。

但并非所有都是如此,有幸福的人,就会存在着绝望的人。

这一番话,强烈的撞击着杜妍庭的胸口,摇摇头,嘴巴开了又闔上,最后带着绝望说:「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我不是受期待的。」

佇立在门外的何以翔为避免她们过于尷尬趁着这个时间点敲门,他握住门把,旋转、开啟,半举着手里的食物,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我怕小妍羡慕我们吃比她好,所以只买了粥。」

接过,杜妍伶说句谢谢。

瞟了一眼何以翔,又偷偷收回视线,杜妍庭虽是满脸堆笑可却隐藏不了笑容底下的失落感,而两人只当她是因为方才杜妍伶的话。

「你们可以不用顾虑我啦,大不了下次换我吃美食给你们看囉。」看着何以翔一步步靠近,她下意识闭眼,额头传来厚实的触感。

退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巧克力递给她,「这当作退烧的小奖励,不过你都发烧了也不告诉我,还是要接受我的小小惩罚。」

「是什么──啊!好痛!」揉揉额头,杜妍庭故作气愤看着何以翔,「干么弹我额头啦!有你这样对待病人吗?」

「不是说了吗?惩罚啊,还是你烧坏脑子刚说过的话马上就忘?」

「哼,我才没有。」撇头,不去看他。

在一旁的杜妍伶时不时听着他们的对话,越发越觉得杜妍庭好像又变了。

「吃吧,保持体力才有办法和学长吵架。」她失笑,推了行动桌子放到杜妍庭面前,再放下粥。「不过小妍离家出走短短一天,就感觉变得不一样了。」

这话她是故意对何以翔说,对方听了似乎没什么想法,让杜妍伶不由得皱眉。

「有吗?哪里不一样?」杜妍庭回答。

「可爱。」说完杜妍伶沾沾自喜还很佩服自己,「对,就是变可爱了!」

「发神经。」丢下一句话,不理会另外两人埋头吃饭。儘管再怎么不愉快也不能饿到肚子,才不会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两人眼神交会了一下,杜妍伶扭头一看吃得很是认真杜妍庭,没多久走出病房,何以翔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走廊的尽头因为灯光的反射,照映出两人被拉长的身影。

「学长,谢谢你。」双手垂直摆放,杜妍伶由衷说道。紧绷的脸部表情有着明显放松的样子。

虽然唐突的道谢让何以翔有些措手不及,不明白是为了什么,但她发自内心的笑意使他心里油然而生出「如果杜妍庭也如此开心的笑着就好」的念头。

「为什么道谢?」他还是问了。

「我可以感觉到小妍她正慢慢的恢復以往的样子,这些都是学长你的关係。」感受到他传递而来的迷茫,杜妍伶继续说:「可能因为你不是家里的人,和你相处时她不会產生害怕、恐惧,甚至是不知怎么面对的感受,所以开始有了笑容,也会拌嘴了,就如刚刚。」

「我想小妍之前并不是不愿与你有接触,只是接受不了现实,太怕伤害到你,选择以这样的方式逃避,不过她也没想过还是伤害到你了。」

收起嘴角的笑,目光游移,最后停在窗户外,树上正好停留了一隻小鸟,嘰嘰喳喳的像是渲染了那些家属的快乐气氛不断在唱歌。她故作轻松,「我没有觉得被伤害啦,小妍跟我妈才是承受压力的那一方,哦,还有我那许久不见的老爸。」

窗外的景色算不错,从这里可以看到楼下的水池,边缘坐着许多掛着笑容的人,而大多数的人都不喜欢喜欢这个地方,令人喜悦的只有新生命的降临。

可是却也不是所有的新生儿都是带着祝福降临。

隔着一栋大楼的距离,一边是满心欢喜,一边却是沉闷的氛围,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不要勉强自己。」

转身对上他清澈的眼眸,彷彿明白杜妍庭为什么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有多改变,何以翔让人认为他能够轻易的看透他人,说出别人被遮蔽住的问题。

可是这样的他,却又不会讨人厌,反而相处起来很舒适,没有压力。

他像是在凝望杜妍伶,又好似看着窗外,「夹在中间想必很难受,你其实不用老想怎么帮助小妍和你妈妈,向谁都很为难,无形的压力才是压你最重。」

「我希望家里好,也不觉得妈妈是真心讨厌小妍,没有父母讨厌自己的孩子。」

「你又如何知道父母都是爱着自己的孩子?」何以翔丢出问题。

「我......」杜妍伶哑口无言,确实她是不知道也无法证实,只好反问道:「既然你这样说,难到你就知道吗?」

滑开手机锁屏,何以翔快速地输入内容,上网随便翻了几则新闻,摆到杜妍伶面前,「这些随意丢弃婴孩,甚至不闻不问、意外怀孕却不愿负责而堕胎等等的新闻,即便无法说明是不爱孩子,但若爱一定不会以这种方式结束这些生命。」

抽出手机,他说:「有些心结,是需要本人自己解开的。」

「嗯,说老实话我有想过爸爸回来也许一切都变得不同。」说着,她眼眶佈满雾气,想要看清楚,又无法看清,「可是我不知道他在哪,有可能不在了也说不定。」

看得出来,杜妍伶拼命地想隐忍,何以翔既没有拿出卫生纸也没有要她别哭,她是该发洩的,再怎么坚强的人都会有痛楚,她和杜妍庭都好,杜母、杜父也好,甚至何以翔抑是如此。

「往好的想,你有小妍而她也有你,你们有悲伤也充满欢乐。」

「我们认识学长你后,让我觉得我越不认识自己、不了解小妍了。」

「是吗。」

「学长。」杜妍伶唤了声何以翔,「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样不太好吗?」

疑惑的表情显得逗趣,「嗯?你说哪样?」

「就是轻易看透人这点。」

一秒鐘不到的时间,他笑出了声,杜妍伶有种她说了笑话的感觉。

「果然是双胞胎,小妍早上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你是怎么回的?」她好奇。

「我说『你应该说我这叫了解你』,那你觉得我了解你吗?」何以翔只说了前半句,后半句「有没有小鹿在你心头乱撞」并没有说出口。

微微耸肩,「一半一半吧,谁会知道呢?在世界上没有谁完全了解谁,即便是自己。」再度看向窗外,只是这会儿小鸟已不在了,「我说的没错吧?」

「小妍她,小时候有你们爸爸羽翼的温暖怀抱守护着她,现在有你暖心的陪伴,你同样是。」顿了顿,他迈开步伐,速度是杜妍伶跟得上的,「走吧,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