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陈艺郎下手还挺黑的,十四个大汉里除了五个被燕红或是燕赤霞打晕过去的,另外九个都被这货抽出了脑震荡,要么弄不醒,要么醒过来了也没法回话,胡言乱语几句又昏睡过去。

折腾了一番,总算有两人清醒了过来。

一个高大魁梧、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因体毛过于浓密,乍一看像是头金毛猿猴一般;另一个则相对瘦小些,跟陈艺郎差不多高,两条胳膊也是毛茸茸的。

这两个家伙不光体毛重、看着像是没进化完全一样,体味还特别重,燕赤霞和陈艺郎都给熏得近不了身,只燕红不怕骚臭,亲自动手把这两人一并捆到了树上问话。

“说说吧,你们怎么回事,怎么会来袭击我们?你们的同伴呢?”

络腮胡大汉是最早被燕红暴击重点部位痛晕过去的,没见着其他同伴飞速被放平的惊悚一幕,气性儿还挺大:“少废话,不想死就赶紧放了我们,尤金队长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燕红点点头,抓起这帮人自己带来的马鞭,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抽。

乡下人抓到贼是要打断腿的,这帮人咋咋呼呼着女人女人的跑来袭击他们,用膝盖想都知道没安好心,打死都不算过分。

络腮胡大汉一开始还想展现下硬气,只是他大约没想到看着只是小孩儿外表、说话声音也是小孩嗓音的燕红会这么下得去手,没几下便被抽得皮开肉绽,嗷嗷惨叫起来。

不管络腮胡是放狠话还是求饶,燕红都没停手。

直把这家伙抽得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瘫在那儿在直哼哼,燕红这才停下手,转脸看向被绑在另一棵树上的毛胳膊。

毛胳膊本来就被络腮胡的惨状吓得不轻,燕红才将视线转向他,这家伙差点尿了,不用问就主动抢答:“我们是班加利尔边境警卫队的人,有、有牧羊人举报女巫和她的仆人们从森林里出来了,我们才来看情况的!”

“我们以为你们是女巫、是女巫和她的仆从,这、这都是误会啊!”

听到女巫这词儿,古代人的燕氏兄妹还没什么反应,陈艺郎和胡若雪、全乐天、唐静静几人却变了脸色。

“呵,是这么回事儿,臭名昭著的女巫狩猎?”陈艺郎鄙夷地道。

“诶?什么?”燕红不解地回头。

“一种针对女性和少数男性的极端宗教活动。”陈艺郎神色愈发鄙夷,“对一小部分人扣上宗教异端的帽子,纵容大部分平民对其进行迫害残杀,用以转移内部矛盾、维持所谓的社会安定。用我们的话说,叫发动群众斗群众,牺牲一部分无辜者,让大部分人得以发泄不满,免得所有人都去造统治者的反。”

毛胳膊还没来得及细想陈艺郎这段细思极恐的解释,便见燕红正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儿转向他……

“请听我解释,外乡人、外来的客人们!”毛胳膊眼泪都快吓出来了,“我发誓,班加利尔是真的有女巫,不不不,是曾经真的有女巫!”

燕红举起了马鞭,她不太可能会相信这种袭击老百姓的家伙,就算他们真是什么边境警卫队她也没有手软的意思——她生活的时代,兵贼可不分家。

马鞭正要落下,却是陈艺郎叫停了燕红:“别急,燕小红,先让他说说看。”

毕竟是主魔法侧的位面,陈艺郎也不确定这里的女巫是什么来路……他们刚出森林的时候,那些牧羊人惊恐逃走的样儿做不了假。

燕红不信毛胳膊,但肯定信陈艺郎,便再次放下手,不耐烦地冲毛胳膊道:“那你就好好说,别鬼扯,不然打死你。”

她说出“打死你”这几个字时语气很平常,没有刻意去加重语气以作威胁,就像只是在描述一种很普通的行为——对她来说这确实也不叫威胁,光天化日下强抢民女的拐子本来就应该当场打死为民除害。

这种视生死只若平常的态度让毛胳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不敢废话,战战兢兢地将班加利尔女巫事件交代了出来。

班加利尔,就是燕红等人出了森林后远远望见的那片人造建筑群落。

那是一座小镇,领地的主人是位尊敬的圣殿骑士团骑士长,镇中的镇长是骑士长阁下雇来管理领地的一名前书记官。

因班加利尔领地的主人就是英勇善战的骑士团成员,骑士长阁下又舍得花钱养着边境警卫队,流匪和马贼并不敢骚扰这片土地,班加利尔人的生活十分平静祥和。

也因为此地没有流匪马贼骚扰、治安良好之故,大城市里的富商贵族也热衷于来此地置办别墅庄园——班加利尔镇的另一头,便坐落着十几座奢华豪宅,和成片的庄园、马场。

班加利尔领这难得的平静,在几年前被打破。

一切的开始要从五年前说起,那个夏天,从距离班加利尔大约有两百公里远的一座大城市,搬来了一家人。

这家人的主人是一位名为西斯·查尔曼的绅士,曾服务于圣殿骑士团组建的商团,是位经验丰富的会计师,退休后搬来相熟的骑士长阁下领地内养老。

最开始的两年,查尔曼一家与镇中的居民、以及每年夏天时来班加利尔避暑的富商贵族们都相处得很愉快。

悲剧开始于第三年,本就年迈的查尔曼先生不幸感染风寒,在春暖花开时永远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夫人和孩子们十分悲伤,办完了葬礼后便租了马车,遵照查尔曼先生的遗愿,将他的遗骸送回他的家乡安葬。

查尔曼先生的家乡离班加利尔领有点儿远,但也没有远到往返需要花上几个月的程度,按理来说,他的夫人和孩子们应当能在当年的夏天便返回班加利尔,可直到整个夏天过去,查尔曼家的遗属也未曾返回。

到了秋天,查尔曼太太和她的孩子们依然杳无音讯,镇长先生——是的,这位镇长先生在接受雇用担任镇长前也曾与查尔曼先生一样服务于骑士团,与查尔曼先生有着多年的交情——十分担心,便写信给领主骑士长阁下,希望骑士团能调查一番查尔曼家遗属的去向。

骑士长阁下也很关心为商团服务多年的查尔曼一家,当即派出人手查探,并于当年的冬天来临前,派人送回来一条噩耗……查尔曼太太和她的子女们并没有回过查尔曼先生的故乡,他们就像是不曾离开过班加利尔一般!

镇长先生被这条消息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班加利尔领的一部分财政是靠每年夏天来此避暑的富商贵族和他们的仆从们提供的,如果富人们发现班加利尔不再安全,那班加利尔的财政可就要遭受到严重打击。

惊怒的镇长先生立即吩咐边境警卫队全员出动、对整个镇子及周边展开彻查,这一搜,就发现了问题。

在镇中的一家皮匠店,学徒工居住的窝棚里,警卫队搜到了属于查尔曼家小儿子的一双鞋。

这双定制的小羊羔皮皮鞋,鞋底的侧面还刻着查尔曼家小儿子名字的简写。

经过一番拷打,皮匠店学徒工只肯承认这是他在春天时在镇外的水沟里捡到的,但坚决不肯承认他参与了谋害查尔曼一家。

警卫队的人只能暂时相信他的话,在那条水沟附近搜查了两天,找到了小半块质地上等的丝料——这种丝料通常出现在贵妇人们的裙摆上,又或是做成中产妇人们用来装饰的丝巾。

查尔曼太太用的丝巾就是这种材质。

所有人都不得不接受了查尔曼家已经遇害这一事实,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剩下一个——谁能在不惊动警卫队也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谋杀了查尔曼一家?

要知道查尔曼先生有两个成年的儿子,和他们一家一同失踪的还有一位身体十分强壮的男仆。

镇长先生和警卫队长尤金为此焦头烂额,却毫无头绪。

到了第四年,春季将要结束、富人们陆续派了管家仆人前来打扫避暑的别墅庄园时,查尔曼家的案子还没有结果,又出了事——曾受雇于查尔曼家的一名镇民,在某个夜里失踪了。

警卫队的人还没查清楚这个曾在查尔曼家担任女仆的镇民到底去了哪儿,到班加利尔来避暑的伊莱男爵的男仆,也失踪在从男爵的庄园前往镇上的路途中。

伊莱男爵的管家出来寻找男仆时,只在半路发现了空无一人的马车。

伊莱男爵的责问让镇长先生无地自容之时,又发生了件更糟糕、比查尔曼一家失踪还要严重的大事……另一位从大城市中来班加利尔避暑的珠宝商人,进入森林打猎后一去不返。

这位珠宝商人可不是只雇佣得起一名长期男仆的查尔曼家,光是健壮的男仆就带了四人,还有两名曾经当过雇佣兵的保镖随从;七名强壮男性组成的狩猎队伍就这么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无疑是往平静的班加利尔砸下了一块巨石,惊起滔天巨浪。

“好吧——那么你们是怎么把这些事儿跟女巫扯上关系的?”听到这一节,有些不耐烦的陈艺郎便出声打断了毛胳膊的絮絮叨叨。

毛胳膊咽了口唾沫,紧张地道:“富人们离开后,镇上人都说,这一定是女巫的诅咒。如果不是女巫,谁能做出这么多可怕的事儿来,谁会有这么恶毒呢?”

“证据呢?”陈艺郎更加不耐烦了,“有什么确凿、可靠的、能取信于人的证据,能证明这些都是某个女巫犯下的罪行?”

毛胳膊张口结舌:“这……这……”

陈艺郎冷笑一声:“让我换个说法——你们在这之后,审判过你们认为是万恶之源的女巫了吧?”

毛胳膊本能地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在这几个凶残的外乡人面前他确实不敢撒谎,结结巴巴地道:“是的,先生,有、有镇民举报了女巫,我们抓了那女人,那、那女人并不能证明她不是女巫,所、所以——”

“嗯,所以你们审判了她。”陈艺郎又冷笑了一声,“当你们镇上的人都相信带来厄运的是女巫,是女巫诅咒了查尔曼一家和那个珠宝商人,害得你们没法儿去赚那些有钱人的钱……那么只是审判一两个无法自证清白的女人显然是不够的,是吧?”

毛胳臂不敢接这句话,眼睛开始乱飘。

听到这会儿,燕红也大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蹲下来,蹲到毛胳臂面前,神色奇异地道:“所以说——你们这些人查不出案子来,就索性抓无辜者来替罪、来平息镇民的怒火,然后你们还把这当成是你们这儿确实有女巫祸乱一方的证据,当成你们袭击迫害无辜女子的借口?”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毛胳臂算是怕了这个心黑手狠的小孩了,满头冷汗地尖叫道,“在审判了所有的女巫后,班加利尔就再没有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了,请相信我,这都是真的,镇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今年就已经有富人回来避暑了!”

燕红没有理会他,转头对同伴们道:“怎么说?要干掉吗?”

说“干掉”这两字时,她随意地拿手比划了下被绑在树上的毛胳臂、络腮胡,还有地上那群东倒西歪的边境警卫。

毛胳臂好悬没当场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