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这养殖场现在也是她在管理着,发生这种事她也算是有责任。大老张向来拉长的脸难得的出现了松动,略显愧意的对纪岩道:“打架的事我都听他们说了,是我管理的不到位,小老板这处罚也是应当应份。”当着工人面前她一样跟着叫纪岩小老板而不是她的小名,这样显的正式一些。

同她比起来,纪岩要随意多了,温和的还叫着尊称:“大张婶你也别太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他们也是趁你不在的时候才打的架。这人多的地方难免有事非,再会管理的人也避免不了这种事发生。”明知道打架者之一是小婆子,她也并没去点明,一带而过,就是不想她在工人面前落了面子失了威信。

大老张别看长得五大三粗,心细却是相当细腻的人,哪能不明白纪岩是什么意思,心下里一番感动,同是也暗怪儿子不给自己走脸。

纪岩安抚完这两句,重新又抬头冲着众工人道:“现在大家可能对我的决定有所不满,这个就算你们不说我也清楚。辛苦了一个月,到头来奖金全被扣任谁都高兴不起来。其实这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呀呀学语的三两岁孩子在一起还会为了争玩具打架呢,更何况是这么大的人呢,人多在一块儿难免有个争呼这也不奇怪,这要是放在村子堡子里,真就不算什么事儿。可问题是,这里是养殖场,是你们上班工作的地方,是我们大家赚钱养家糊口的地方,打架是小事,可是耽误了生,耽误了赚钱让大家都不好过那就是大事。”顿了顿,语气稍缓的又道:“有人可能会想,这打架的不是我,凭什么连我的那份也一起扣了,这不公平。公不公平的因人而异,你们或许会这么想,可在我看来却没什么区别,我只知道在那段时间里,没有人来招呼上门的顾客,管是打架的还是看热闹的都一样。这次扣奖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养殖场是个集体,不分你我他,有钱赚了大家都好过,没钱赚了大家都难熬。我不想追究这次打架到底是谁对谁错,这些有大张婶管着,她会处理。以后要是还出现类似情形,照着一样处理,不想被连累的话那就管好自己的同时,也捎带着注意下别人,有什么不对劲儿或不满意直接跟大张婶说,别都掖着藏着背后捣鬼,有什么意思呢,到最后伤人伤财,实在不划算。各位都比我年长,这其中的关联不会想不到。好了,再说多就是罗嗦了,大家好好想想看看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这番话说完,没有人再吭声,纪岩说的再明确不过了,管是打架的还是看热闹的,这次都是犯了错误,关健就在于耽误了做生意,把本职工作给忽略了。

当老板的当然是最看重利益了,当着她的面儿一个个都在误工,搁了谁那都得生气。扣奖金就是个下马威,让他们以后都长长记性,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把这都给拎清了,自己干什么吃饭的不知道吗?

这些工人们换位思考也都明白,可到底平白无故没了这么些钱,心情实在好不到哪里去。不约而同的都怪在了小波子和刘兴柱身上,要不是他们俩人打架,自己也不能受牵连。有的更是怪到了那几个煽风点火的人身上,没有他们在一旁边鼓动,这两个人也打不起来。

总之大家互相埋怨,这个牵出那个,到了最后人人都有责任,谁也别说谁了。更有人干脆连带上自己一起教训道:“看出来了,小老板扣钱还真就是扣对了,没一个好东西,真就是看钱儿挣得多了,一个个得瑟的找不着北了,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真是该不多!”

这话听着是在兴灾乐祸,实际上每个人都被扣了钱,这无非就是另一种方式的自省而已。一个个仗着工作待遇优厚,不知不觉的生出了懈怠心理,忘了自己是来打工干活的了,就像是小老板说的那样,其实大家都是拴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看似别人干架跟自己没多大干系,实际上却是密切相联着。再往后别说自己得老实了,就是别要想要再生事儿,就是为了钱也得让对方安生了。这次可是‘血淋淋’的教训哪。光想想那些钱都觉着肉疼啊!

大老张等着工人们都走了以后,跟纪岩直保证往后再不能有这种事情发生。小波子和刘兴柱两个人打架,该罚还得罚,不行就打发回家不用他们了。

说这话时也只是把小波子当成一般工人对待,并不因为那是自己儿了而特意跟纪岩道歉。

纪岩并不认为她这是有意包庇,大老张的为人还是比较正派的,这也恰恰说明她心里头没藏着私,所以也不用心虚什么。

小波子年轻力壮,在堡子里那就是比较能干的小子,人缘也是不错,给谁家干活那都挺实惠儿。这样的人换了地方也一样是以劳朴实,奸滑不到哪里去。

光是看他替别人抱不平教训刘兴柱偷懒这件事,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他平时指定是挺能干,若是自身没干好,也不会理直气壮的教训别人了。

一样一都是雇人,何不把这钱让至近人赚了呢?更何况这至近人还额外的能干,只不过年青气盛,脾气得稍微磨练一下。

纪岩只道:“这些事情大张婶你看着处理就行了,既然我把养殖场交给你管理,那就是信得着。这次打架扣了他们奖金,也算是大处罚了,往后肯定都得收敛着来。至于动手的两个也不用一棒子就打死,到底也不是什么大事,观察观察要就是不知道悔改,老是偷懒耍滑,那就该开就开,也不用姑息。”

大老张点点头,自己儿子是什么人她当然清楚了,脾气冲些却从来不会愉懒。纪岩这话明摆着是指着刘兴柱说的,暗里决定得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省得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人家把养殖场将给她,那就是信任,怎么着也得好好管理,出现问题就得立马解决,绝不能因此影响了生意。

纪岩这次过来也就是碰巧遇到了打架,借机给提个醒儿,适时的警告更有利于管理。

养殖场四处她也都走到看到了,大老张确实管理的不错,每一项都达到了要求。都不用说别的,光是看棚里那些牲畜,一头头都油光水滑,膘肥体壮,就足以见端睨。

过了正月里,接下来就是开春,天气暖和后就得进入新的培育期,养殖规模还得继续壮大。

纪岩跟大老张又详细的说了下新一年的打算,两人坐一块儿又聊了好长时间,晃晃一下午时间就没了。

回到姜家堡子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中午过后天色就有些发阴,隐约着似要下雪。灰蒙蒙的天空,瞅着有些压抑。

纪家的铁门大开大敞着,站在大道上就听见屋子里一闹闹的像是很多人在里头。竖起耳朵细听,隐约可闻气愤的叫嚷声,隐约还夹杂着些哭泣抽咽。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大姐夫

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是高高兴兴,正月里听见有人在自己家里哭,多多少少总觉着不太吉利,尤其还是个男人的哭声。

纪岩放慢了脚步,边往院子里走边竖起耳朵细听,想知道这哭的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赶个时候,正月初六就掉眼泪儿,这一年是不指望顺当了啊?

正琢磨着的当口,就听里头传来声高两度的斥责声:“行了,别哭了,个大老爷们掉眼泪儿不嫌丢人的慌?这又不是别人,自己妈打出来的伤,想告也告不出个理来。干受着吧,别哭了。”后一句带着厌烦和压抑着的愤怒。

纪家四个姐妹里就属纪香脾气最好,平时说话也是和声细气,用老三纪果的话说就是温柔的都怕吓着路过的蚂蚱。哪怕是生气的时候,也顶多就是胀红着张脸,骂人都带着软糯腔,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纪岩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大姐还能有这么威风说话的时候,要不是她那独特的尾音,险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能把个温柔人气到失控大吼,这得是什么样的闹心事儿啊?

纪岩揣着疑惑的心思推门进屋,东屋门边儿站着老二纪红,抱着胳膊的回过头,打招呼也是告诉屋里其他人:“是小岩回来了!”

纪岩道:“怎么地了,搁外头就听见屋里又哭又闹的?”一句话落地,人也迈进了屋里。

纪家所有人都在,或站或坐,平时周淑兰习惯坐着的炕头上正窝个男人,正是纪香的对象程建国。抱着膝头抖着肩膀直跟那抽哒呢。听见声音抬起头,冲着纪岩道了声:“小姨子你回来了。”

纪岩第一眼给吓了一大跳,惊过后道:“大姐夫,你这是跟自己脸有仇啊,怎么弄成这小样儿了?”

程建国挺整齐张脸现在是有皮没毛的,血滋糊拉的差不多肿了大半张脸,鼻子也青了嘴也肿了,一边儿眼睛眯成条缝儿了,好在是小半面脸还有点儿原模样,要不然都好认不出来了。

程建国吸吸鼻子,眨巴着通红的眼睛,可算了没再继续掉眼泪儿,闷着头没放声。

身后纪果扯了扯纪岩衣服袖,冲她直挤眼睛,那意思是让她别再问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光彩体面的事儿。

周淑兰和纪以田靠坐在一起,两个人都拉长着张脸,想说什么看程建国那委屈样儿又都给咽了回去。

倒是纪香挺痛快,张口就把事儿给说了:“你姐夫让他爸妈给打了,瞅瞅伤这小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结了多大的仇?程建国,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你爸妈亲生的了?”再老实的性格也让这样刁蛋的婆家给训练的生出了对付的利刺。似乎只有这样的言语才能解掉胸中的激忿。

“行了,别再说了,建国心里也不好受。”周淑兰这当妈的也不想女儿这么苛刻,女婿挨了家里人打骂,跑到这里来就是寻求个安慰,当人媳妇儿的就不再火上浇油了。

纪香是什么样的人全家也都知道,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也是真的气大发了。

纪岩也知道程家那老头老太太特别格色,不好相处,可跟大姐纪香这个儿媳妇怎么打怎么闹那都不意外,怎么说彼此不相熟的人凑付到一起难免会各种的不和。可是程建国不一样啊,养了二十多年的亲儿子,嘴上骂两句是一回事,真的动手打成这模样儿,也算是少有了。

这都说有狠心儿女,没有狠心的爹娘。这话话放在老程家就得颠倒过来说。先是婆婆小姑合伙把儿媳妇给打跑了,后这又把自己亲儿子给打的差点儿毁了容。怎么就恨成了这样儿,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呀?

纪岩实在是纳闷这其中的原因,没一会儿,纪香就把事情从头到尾给她说了一遍。

这年前程建国本着她一起回去,买了大堆的年货没赚着半点好不说,倒叫人给从头到脚喷的了一通。纪香这个年也就没回程家去过,只程建国一个人回去了。

这可倒好了,打从他到家那天开始,程家老太太就没停住嘴的叨唠,无非就是说他太窝囊太完蛋,连个媳妇都拿捏不住,明明结了婚的人,还跑娘家过个屁年?

程家小姑也不是省油灯,在旁边不说劝劝,倒是煽风点火,直一个劲儿的助威。

程建国那就是再孝顺,也架不住这一家子时不时的就叨叨咒骂上几句。好不容易忍到了送完年,这就打算着拎了东西来看望丈母娘。

程家有亲戚串门子送了一些酒水饮料,程建国觉着家里人短时间内也吃喝不了,挑了有效期较近些的就打算拎着,省得再到镇街现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