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府的白色,看着让人心酸。

秋词每走一步便沉重一分,曾经光鲜亮丽的济国公府,如今一片灰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悲恸。

三月的夜,乍暖还寒,可是在这一刻,秋词却觉得寒风噬骨。

她紧紧靠着棺木,看着躺在里面的女孩子,那个鲜活的人儿,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饶是早有准备,但此时此刻,她仍然难掩心中悲愤。

秋词的指尖发白,轻轻抚上那具棺木,一寸一寸的描绘着她昔日可爱的容颜。

“贺三小姐,你……”云铭上前,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有心了。”他说道。

秋词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为云君儿上了一柱香,尔后又朝着济国公深深行了一礼,片刻后就转身离开。

待出了济国公府,她浑身的气势陡然变得森寒。

跟在她身边的浣溪不禁打了个寒颤。

“小姐……”她担忧的看着秋词,“你没事吧?”

秋词眼眸幽深,只是盯着前方沉默不语。

她原本有些事情想不明白,可是此刻,却突然明白了过来!

宁府的那些丫鬟之所以说见到云君儿在湖边捞鱼玩耍,那定是因为,有人在云君儿死后,假扮成云君儿的样子,到湖边捞鱼,造成她失足落水的假象!

能在宁府做这件事的,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谁。

宁延意!

即便不是她亲手杀害的云君儿,这件事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是夜。

漆黑的暮色掩盖了大地,虽是阳春三月,但午夜的风却仍是带着几分阴寒。

秋词换了一身夜行衣,不过几个瞬间,就翻身出了侯府。

指望孟必顺循规蹈距的慢慢调查,还不如她自己亲手出马来得快!

……

宁家。

宁首辅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自然不是普通的人物,云君儿在他们家出事,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宁首辅已经对这事抱有怀疑。

宁家书房。

“意儿,你给我老实说,此事与你是否有关?”宁首辅长年养成的上位者气势,让人有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他看着宁延意,眼神带着几分审视。

宁延意眼角噙泪,委屈道,“爹爹你就是这样想意儿的吗?意儿可是这样的人?”

宁首辅却并不完全偏信于她。

“意儿,我希望你能老实说,否则此事一旦揭发,连我也帮不了你!”

宁首辅不傻也不笨,他已经隐约猜测到了一些什么。

女儿杀个人不算什么,可是杀了人之后没有把屁股擦干净,这才是蠢笨!

宁延意眸光微闪。

她也没想到此事会弄得这么大,有了宁府丫鬟们的作证,济国公府却仍然不依不饶的,现在这事甚至传到了皇帝耳里。

“孟必顺负责调查此事,他一向铁面无私,谁的人情他都不卖。意儿,你可要想好了。”宁首辅眼眸锋利,又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宁延意咬着下唇,似是在苦苦思索。

这是自家亲爹,是可以信任的吧?!

她自信这事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可是,任何事都有万一,万一,真的被发现了……

虽然有贺秋雪那个蠢货拦在她前面,可她始终脱不了干系。

再加上,之前血洗百花楼之时,那些刺杀秋词的人,重伤云铭的人,都是她找过去的。

贺秋雪并没有这个本事,能使得动这些人。

万一东窗事发,贺秋雪难保不会把她供出来,如果真是如此,那到时,她可真是欲哭无泪。

此事,或许还是要告诉爹爹。

毕竟这是亲爹,他定会护着她的。

“是。”她低声道,“与我有关。”

话音未落,宁首辅重重一挥手,一个大耳光甩在她脸上。

“混帐!”宁首辅怒不可遏,“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算是这样做了,也不能挑在自己家里,不能落下把柄!

这就是他的女儿吗?!怎的这么笨!

宁延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久久不敢抬头。

“说!”宁首辅冷冷盯着她,锐利的眼眸犹如一把刀子,“为何要杀人!”

“不,不是我杀的。”宁延意抬起头,语气固执,眼里有泪花滚动。

宁首辅皱了皱眉,狐疑道,“不是你干的?”

居然还有人敢在宁府杀人?

宁延意咬了咬唇,小声道,“不是我亲手……干的。”

宁首辅冷冷一笑,“幸好你还有救!”起码没有笨到亲手去杀人!

他一拂衣袖,复又重重坐在椅子上,阴冷的眸子始终盯着宁延意。

“是谁杀的?”他问道。

“贺府四姑娘。”宁延意低声道。

“为什么要杀人?”

这个才是重点!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杀人,总得要有原因。

这件事要是说出来,倒是比较复杂。

宁延意死死抵住下唇,久久没有言语。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想对我隐瞒?”宁首辅冷淡道,“杀人你都敢做,还有什么你是不敢的!”

“爹爹救我!”宁延意咬着唇,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眼里的泪水已是止不住的往下掉,“爹爹,意儿错了,求爹爹救我!”她哭道。

“现在知道错了?”宁首辅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当初杀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后果!身为我宁家的女儿,有什么事是值得你去杀人的?糊涂啊!”

权势倾天的宁家,他们何须如此?

“都怪女儿一时糊涂,受了那贺秋雪的蒙敝,爹爹,您一定要救意儿。”她哭得梨花带雨,看着甚是可怜,“之前在百花楼,那贺秋雪借女儿之手,伤了云铭……此事恰被路过的云君儿听到,她知道是我们伤了她哥哥,很是生气,非要回去告诉她哥,所以……我们才对她痛下杀手……”

宁首辅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混帐!混帐!”他霍的起身,指着宁延意厉声喝道,“你居然敢在百花楼动手,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去年血洗百花楼一案,仍然历历在目,他真是想不到,他的好女儿,竟然也敢在那种场合混水摸鱼!

“女儿错了,爹爹!”宁延意哭道,“女儿真的知错了,求爹爹救我!”

“哼!”宁首辅重重一哼,凌厉的眼眸扫过,“还有呢?”

如果只是因为这一桩事,还不至于要杀人!

宁延意脸色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