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道显这一次之所以能够占据拉萨,除了青藏本土势力出现空白之外,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宁楚当初支援给他的那些火器,使得大义军在面对那些喇嘛军队的时候,几乎逢战必胜,无往而不利。

在陈道显攻占了拉萨之后,自然也就不会忘记给宁皇帝报喜,他派遣亲信陈玉章带着大量的贺礼,从青藏过陕西,然后从关中一路抵达了南京,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意思——他虽然占据了青藏,可是依然是宁楚的臣子。

说起来,眼下的大义军跟过往已经大不相同,这支脱胎于白莲教的军队,在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之后,特别是在经历过多次变乱之后,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还是要数陈道显上位以来,出于跟宁楚的特殊关系,从一开始便全面靠向宁楚,将自己当成了宁楚的藩臣势力,并且有意在清洗白莲教势力,使得如今的大义军已经彻底脱离了邪教的影子。

当然陈道显这么做也是希望给宁渝看,他已经将大义军全面改造一新了,为的便是希望能够得到宁楚更多的支援,至少不能再将大义军当成敌人来对待,而到了如今,他的这个想法便差不多基本实现了,即便是宁楚内阁,也开始考虑将大义军变成藩臣之事。

宁渝对自己的这个老丈人还是怀着颇为复杂的心理,当下感叹道:“大义军能够有今天这个样子,倒也不负当年的一番苦心。”

的确,当初为了将大义军改头换面,宁渝不惜动用影子在大义军内部苦心经验,最终成功实现李代桃僵的计划,将刘如汉给干掉,迎接陈道显上位,而仅仅只是两年的时间里,陈道显便给他交付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崔万采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相信有了这个消息,陈妃也会开心许多,而这一次陈道显带来的贺礼也不少,其中像河西骏马五百匹、两当狼牙蜜三千斤还有虫草上百斤,当然还有更珍贵的是,他们沿途的行军路线图也一起带过来了。”

宁渝眼神一亮,他当然知道沿途行军路线图有多么重要,可以说有了这份地图,他完全可以沿着大义军的方向,一路进攻到拉萨,中间可以避免太多不必要的歧路和险路,这可是真正表示臣服的意思!

“好,使者在哪里,让他来见朕吧!”宁渝心中高兴,自然也就想见一见这位来到南京的使者了。

很快,一名中等身材的文人在经过了多重检查之后,被送到了大殿上,正是陈道显派遣的使者陈玉章,他朝着宁渝进行了叩拜。

“臣陈玉章奉家叔之命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玉章是陈道显的一个远方侄子,这两年也一直作为陈道显的亲信,帮助他做了不少事,在大义军中的地位也不一样。

宁渝脸上带着几分笑意,“听说你们攻占了拉萨,朕心中却是着实欢喜,若是你们受阻于青藏,倒显得朕有些过于苛刻了。”

陈玉章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毕竟当初正是宁楚朝廷逼迫大义军放弃陕甘,西进青藏,踏上了这一条尚不知道吉凶的道路,因此若是大义军在青藏无法生存,宁渝多多少少也会有些惋惜和愧疚。

“多赖陛下洪福护佑,大义军虽偶有挫折,可终究是能够在青藏站稳,这也多亏了陛下支援的那些火器。”

说到这里,陈玉章心里其实多多少少是有些感叹的,大义军虽然成功攻占拉萨,可是中间也是付出了许多心血,特别是陈道显和他的那些老兄弟们,为了大义军的生存可以说是绞尽脑汁,费劲了心思。

特别是在进入了青藏之后,除了要面临本地势力的打击之外,还要面临青藏牧民百姓的误解,无论是文化差异还是宗教差异,都会使得当地的牧民百姓对大义军产生敌意,他们在一些有心人的忽悠下,误以为大义军进入青藏要强迫他们改信白莲教,于是朝着大义军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誓死进攻。

当然,尽管许多牧民展开对大义军的袭击活动,可是此时的大义军已经大规模装备鸟枪和火炮,士气也十分高昂,因此寻常的牧民百姓根本不可能会是大义军的对手,使得大义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击败了纠结起来的牧民们。

在对青藏本土势力进行打击的同时,陈道显也没有忽视政务方面的问题,他背靠着宁楚的大旗,自然也对宁楚现有的发展模式十分清晰,便借着刀兵之威,在青藏各地实行新政,特别是在先前的战争中,他镇压了一大批的青藏土司和头人,没收了大量的牧场,因此便进行重新分配,从而得到了一批人的支持。

在刚刚忙碌完了政务方面之后,陈道显又立马展开了对军队的整顿计划,其中大部分的老弱病残和一部分家属都被重新安置,然后将剩余的青壮重新组织归建成军,人数虽然从七万人一下子降低到了三万人,可是这三万人却完全属于火器军,相对于过去却是精良了许多。

不过在陈道显的心中,他并不认为这三万人就能赶得上复汉军,毕竟除了火器不如复汉军精良之外,就连训练方面也不够专业,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自然很有限,因此这一次陈道显派遣使者来到南京,除了表达自己的使者,多多少少还有些求援的意思。

陈玉章脸上略微带着一丝不好意思,道:“启禀陛下,我大义军沿途征战不休,其火器损坏严重,除了自身战损之外,也有许多是保养不善之故,因此家叔派遣臣到南京,也希望陛下能够支援一批火器,还有能够支援一批军事教官。”

宁渝点了点头,他当然能够明白这不是托词,毕竟这个时代的火器耐用度都不高,损耗率都是非常高的,一般多打几仗就要考虑支援了,而陈道显既根本没有自制火器的能力,也没有一条稳定的火器供应渠道,因此也只能向宁楚求援了。

对于陈道显的要求,宁渝准备答应下来,他眼下并没有将这三万人当成是威胁,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出于战略原因,现在的宁楚没办法对青藏以西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也很难对那里形成强有力的统治,因此让大义军在那里驻守,推行新政似乎是一个很好的举措。

除此之外,在还没有消灭准格尔汗国之前,准格尔汗国以及年羹尧等辈始终都对青藏虎视眈眈,他们妄图重演当年旧事,将青藏收到怀中,因此在青藏必须要有一只宁楚自己的力量才行,而眼下大义军便是一个很合适的选择。

既然要让大义军在青藏发挥其作用,那么该给的资源也要给才行,名义上的东西也不能少了。

宁渝微笑道:“朕打算册封陈将军为藏王,作为我大楚之边疆藩臣,镇守青藏之地,相应的火器以及军事教官自无不可,贵使以为如何?”

“藏王?”

不光是陈玉章大吃一惊,就连其他的大臣也都有些惊讶,看来皇帝对陈道显的重视程度还真不一样啊.......

说起来藏王这个名头还是很有来头的,从明朝就已经有藏王,一直到康熙五十九年的时候,清廷护送七世达赖噶桑嘉措回到西藏,才建立起****的西藏政权,但是这个时候依然是有藏王的,只不过是清朝册封的藏王罢了。

眼下大清都已经快嗝屁了,青藏的所谓藏王和七世达赖之间也爆发了争斗,后来七世达赖将藏王给干掉了,还没等到他收拢权力,陈道显就率领了大义军进了青藏,而后在几场大战之后,便占据了拉萨,还抓住了七世达赖。

因此,严格来说眼下的藏王是空出来了,如果陈道显被任命为藏王,自然对巩固其地位有莫大的好处,因此连陈玉章一时间都没有料到,他的脸上瞬间涌现出一片狂喜之色。

“回禀陛下,倘若家叔能被任命为藏王,则大义军上下无不对陛下感恩戴德!我大义军也将永为陛下驱使!”

陈玉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可是明白这一举动的巨大意义,眼下只要能够达成这一目标,什么承诺都是可以许出去的,毕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说起来陈玉章可不是陈道显过去身旁的那些人,他是正儿八经读过书的,也明白眼下天下的大势,宁楚可以说已经是彻底占据了整个华夏了,只剩下一些边边角角,将来迟早也会收回来的,而大义军眼下只有合作这条路,根本不可能进行任何的对抗。

因此,想要合作取利,大义军就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和忠诚,而眼下宁渝要将藏王这个帽子扔到陈道显的头上,便是认可了大义军的这份付出。

宁渝脸上带着微笑,“好,既然这样,朕就拟旨下去,册封陈道显为藏王,至于相关的火器援助和军官援助,会有枢密院进行研究决定。”

“多谢陛下!”

陈玉章跪在地上,脸上顿时变得激动无比,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义军越发兴盛,他能够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多了。

........

对于宁渝的决定,崔万采虽然有些不太理解,可是他并没有出言反对,实际上一个空头的藏王,说白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反倒是后面对陈道显的援助,却是让他多少有些犹豫。

“陛下,大义军如今都已经有了三万人,且都是火器军队,如果我军帮他整训,至少可以整训出三个师出来,这些应该够了吧。”

御书房中,崔万采脸上带着些许犹豫,他始终都对大义军持着戒备心理。

宁渝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当即才轻声道:“如果没有了准格尔和俄罗斯,三万人肯定是够的,可是在朕看来,如果再给陈道显一些援助,他能够对准格尔和俄罗斯造成的威胁,可就相当不同了。”

说起来青藏一线不仅连接着陕甘,而且也跟草原相隔不远,特别是准格尔汗国更是处于一条线上面,将来如果真要出兵准格尔乃至于中亚,青藏之地的经营却也不能缺少,因此说起来地缘威胁,陈道显还真能对准格尔和俄罗斯人产生威胁。

特别是将来要跟俄罗斯打得这一仗,不光是要在远东动手的,也要在中亚地区和西西伯利亚动动脑筋,到时候陈道显或许还能作为一道奇兵,直接给俄罗斯帝国来一招猛虎掏心,用地缘优势来逼迫俄罗斯人拉长战线。

崔万采心思机敏,自然能够想到这一点,可是他反而针对这一点有更深的疑问,“陛下,眼下陈道显有求于我们,自然可对其进行驱使,可是有一天他不再受我们控制,岂不是养虎为患?”

这一点大家自然都能想得到,毕竟藩臣这玩意不管眼下多么听话,将来终究会成为隐患——哪怕当年的三藩在一开始的时候,那也是大清权贵们手下的狗,后来之所以能咬人,也是因为没有人能再控制住它了。

宁渝微微一笑,道:“藩臣之祸,朕自然心知肚明,可是眼下却多有不同,首先青藏属于偏远边地,相对更加穷困,且难有外援之力,只要我大楚能够始终保持强势,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其次眼下俄罗斯与准格尔才是大敌,有了陈道显也能起到牵制作用,于战略上是一招妙棋。”

说到这里,宁渝的脸上露出一丝傲然之色,“等到北面诸事初定,朕也就会让陈道显回京,到时候也就可以顺理成章消化掉大义军和青藏之地——陈道显毕竟无子,他除了为自己的女儿考虑,还能为谁考虑?”

“陛下所言甚是,臣心服口服。”崔万采脸上带着些许赞叹之色,眼下的皇帝可以说已经将人心捏在手心里了。

宁渝望向了远方,轻声道:“朕原本还以为今年是南北并进之势,可是眼下却发现,这北面的火似乎已经拦不住了,不得不抓紧布局北方.......影子传来了消息,似乎策妄阿拉布坦都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