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天刚破晓,雾意甚浓。

九重天上素来无聊至极,不过今日却格外热闹。然而其中的缘故,竟是因随意而起。

这日,漫天诸神皆受到天君的神召,纷纷来到紫辉殿,心中好奇万分。

众仙诸神已然聚集在此,却迟迟不见天君的身影。是以,殿下不禁议论起来。

“今日陛下为何召我等前来?”

“还记得五百年前被贬的随意上神吗?听说她要重返天界了。”

“这是从哪听说的?都被贬冥界了,虽面上说是引完魂便能归来,可依老朽看,怕是不能够。”

“可若非如此,何须这般大费周章?犹记得上一次召我等前来紫辉殿,还是天君大婚之际呢。”

此时无瑶正站在殿内最前端,她虽闭着眼,一副不甚困倦的模样,可身后之人的言语却被她尽数收入耳中。

闻言,她不禁睁开双眸,眼底浮上一抹说不出的意味。

伴随着众仙云云之声,天君终是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现身了。

众仙见此,纷纷止了声,拂了拂衣袖朝天君作了作揖,齐声道:“拜见陛下。”

他颔了颔首微微示意,眼神淡淡地扫视了底下一圈,徐徐开口道:“各位仙僚,想必都已知晓余劫复苏一事吧。”

“今日召大家前来,便是为了此事。不久前随意已然收复余劫首散一魂一魄,将其恶果扼杀在摇篮里。如此,我想待其收齐这三魂三魄,便让她重归上神之位。各位可有异议?”

他言语间似是在询问诸位仙神的意见,可语气里却带着一抹不可置否的肃然。

此话一出,殿前一片哗然。

少焉,终是有一位敢言的仙子迈前一步,拂袖作了作揖,低头道:“不知陛下欲封其为何官位?”

天君闻言,转眸看去,面不改色道:“自是一如从前。”

一如从前这四个字,份量可足。

自墨池,无极退出神坛之后,随意便成了天界唯一的太古上神。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就连与纳凉大帝也算是平起平坐的。

一人霸占着这逍遥神祇与探世镜数万年,好容易被贬至冥界,众神都以为这逍遥境怕是可以换新的主人了,纷纷蠢蠢欲动。

没成想,半路杀出个余劫复苏。

不服气的自是大有人在,又闻一神颇为不满称道:“可这余劫本就是随意她亲自放出来的,如此怕是有些......”

话还未说完,便见天君漠然一瞥,虽眼中无甚波澜,却让其感到浑身寒颤,不觉噤了声。

他缓缓开口,扬了扬声调,“有些什么?”

后者闻言不由浑身抖了两抖,不敢再言。

殿前忽然一片静谧,仿佛所有的气息都凝结了一般,没有半点儿声响。

只有无瑶双手抱环,扬了扬眉一副慵懒模样,在众仙众神之间显得格外亮眼。

见此,天君抬了抬眸,睥睨一笑,“既诸位都无异议,那么此事便定下。”

说罢便独自起身,退殿而去,徒留众仙瞠目咋舌。

无瑶掸了掸衣袍,打破了这片压抑,言不由衷道:“果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运气甚佳哪。”

此话落入旁人耳里,自是有了共鸣。有了无瑶起头,众神仙同僚皆纷纷附和。

“可不是吗,她一被贬之人,怎的就如此好运!”

“是啊是啊,还以为这逍遥境要易主了呢!唉,早该想到的,随意都被贬五百年了,可她的两个徒儿却仍住在逍遥境中,真是......”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无瑶冷眼一剜,忿然斥道:“随意是你叫的么?若我没记错的话,南穹你飞升不过五千年,应恭敬的唤她为上神或殿下。怎么,她不坐这逍遥之位,难不成换你来坐?”

那位名唤南穹的上仙被其一呵,顿时哑然。

反应了好几许,方才孱弱地小声抱怨,“不是上神你先开始的吗……再说了,上神您不是也不喜随.......随意殿下吗?”

无瑶闻言轻蔑一嗤,复冷漠扫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胆寒,言语冰冷道。

“我可以说她,但你们不能。”

话落便一挥衣袖,潇洒而去。众仙讶然失声,错愕不已。

此时随意仍在落九天,手持万灵书缓缓前行。借着微弱的灯光,瞧清了身形两侧所关押的种种,不禁蹙起了眉。

这里的囚犯之姿,不比九云塔内的好到哪去。头发皆披散凌乱,被形形色色的法器缚着,无力动摇,无力发声,悲惨之至。

江流见此,不由摇了摇头,叹道:“啧啧,这么看着真是令人好生哀怜。我想此处应是没有你要寻的恶极之首了。”

此话一出,不免换来了随意鄙薄一瞥,“你说得倒是好生轻巧,似乎如今我所为皆与你毫无干系一般。”

话落,她便不再理会江流,加快了步伐朝下层而去。

这般寻了不知多久,终于见万灵书有了反应。

它散着一股浓烈的白茫,引领着他们朝尽头走去,愈是靠近,愈发明亮。

随意眉间一动,燃起了希冀,不觉加快了步伐。

霎时,忽见万灵书骤然升起,光芒倏地变得万分刺眼,纸页在空中自行翻越起来,伴随着一阵强风漾起,吹乱了他们的发丝。

随意旋即伸手掩住双眼,待周身又恢复了平静之后,方才放下手臂,缓缓睁开双目。

但见万灵书止在了空中,灼目的光辉渐渐褪去,跃动的纸页也停了下来。而被翻开的那一页上,出现了道墨点,遂又自行闪动,如有人握笔一般,一笔一画地写下了一道符咒。

抬眸见此,她的唇角终于抹开了一丝弧度,欣喜之至。伸手接过了万灵书,眉宇间闪过了一抹坚定。

而他们停下的地方,正面一堵高墙。

“找到了。”她望着遍布诡痕的暗墙,幽幽笑道。

江流轻佻眉目,着手理了理被吹乱的墨发,慵懒道:“然后呢?”

“然后?”随意闻言扭头看向江流,眼底划过一丝皎洁,启齿一字一顿道:“自然是,狸猫换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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