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琚的惨叫和双目间鲜血淋漓的模样,使得周围还在看热闹的人群迅速散去。

冉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

季倾墨竟把刘琚的双眼给废了!

“阿瑾……”

回应冉姒的,是季倾墨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这次是眼睛。要是下次还有什么非分之想,这剑要的,可就是你的小命了!”

季倾墨把佩剑收回,揽了冉姒离去。只剩下在地上打滚哀嚎,却无人理会的刘琚。

回到暖阁,冉姒和季倾墨一同在书房中待着,却没有说话。

冉姒静静坐在桌边许久。桌上摆放着的酥糖和糖葫芦她也没有去触碰。

季倾墨批阅着奏折,却也是心不在焉。看了一本奏折许久,都未见做出任何批示。

她今日是不是被他吓到了?

他从来不愿意在她的面前表露他残戾的一面。他希望在她眼中,他是温和雅润的,他不希望冉姒去惧怕他。

可是,今天,他却做了那样的事情。

季倾墨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这样可怕的他,连他自己都不曾接受,又怎能奢求她的喜欢?

“阿瑾……”冉姒低声道,“四年前你是不是将与那场火有关的上百人,全部坑杀了?”

季倾墨合上奏折的手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轻声答道:“是。”

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

“阿四,若是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季倾墨走到冉姒身前,低头看着她,“包括今日做的,我也不会后悔。即使,你可能会因此远离我……”

冉姒抬眸看他,眼里映着他的身影。

她张了口,还没说话,就被打断了。

“世子,刘侧妃哭闹着闯进了园子,如今正在阁外闹着要见您。”一个侍卫来报。

“真是越来越废物了!”季倾墨冷声道。又暖了声,对冉姒道,“等我回来。”

而后,便出去了。

冉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黯淡下来。

阿瑾……

☆、只是开始

季倾墨出了暖阁,便看见被两个侍卫擒住了手脚,吵闹着要见他的刘娇。

“世子,属下没能拦住刘侧妃,甘愿领罚。”

站在前头的侍卫见了季倾墨,立即上前下跪请罪。

季倾墨看着他,沉默许久,才开口:“下去领五十大板,往后也不必在暖园守着了。”

请罪的侍卫心下一惊,却也只能认罚:“是。”

起身退了下去。

“世子!世子!”刘娇听见他的声音,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般,更加使劲地想挣开侍卫的束缚。

可她一个女子,又怎能敌过两个武功精湛的男子的力气?

“世子,求求你救救我弟弟吧!他虽然是我的庶弟,却是我们刘家的命根子啊!”刘娇哀嚎。

不久前,刘夫人哭哭啼啼地来府上找她,说是刘琚被人废了双眼。而废他双目的人,正是季倾墨。

刘娇不相信,季倾墨怎么会对刘琚下此毒手。他可是她的弟弟!

可是这件事若不是真的,刘夫人怎么会哭得那样肝肠寸断?甚至不惜跪下来求她,让她来找季倾墨,让他治好刘琚的眼睛。

刘夫人认为,季倾墨虽不懂医,可身边的能人异士数不胜数,总有一个能治好刘琚的。就看季倾墨肯不肯出手相助了。

刘娇一直深受季倾墨宠爱,只要她去求季倾墨,就一定能成事!

“救他?”季倾墨冷冷一笑,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可知他那双眼睛,是谁给废的?”

“……”刘娇被他冷漠的样子吓住,咬着下唇,没了声音。

她当然知道。

“你又知不知道,我为何要废了他的眼睛?”他的语速平缓,却森冷得让人不战而栗。

“……”刘夫人虽不曾解释事情始末,她却能猜到一二。

现在能让季倾墨做出如此举动的,除了冉姒那个贱人,还能有谁?

“你那宝贝弟弟,看着阿四的眼光,惹了阿四不快,更让本世子感到厌恶!”

刘娇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悲怒道:“就为了那个女人,你就废了琚儿的双眼?”

“莫说是你庶弟的一双眼。要是谁动了阿四的一根头发,我都会让他生不如死!”

刘娇看着季倾墨幽深冰冷的双眼,终于有了一些惧意。

这个男人疯了!却是为了别的女人而疯的。

“他也是你弟弟!”眼泪自她的双目流下。

可刘娇已经分不清楚,这眼泪到底是为了刘琚而流,还是为自己而流。

“他姓刘,是你们刘家的人。”季倾墨蹙眉,显然已经不耐与刘娇再交谈下去。

“世子,就算我求您,琚儿纵然有千错万错,也请你放过他,找人救救他吧!”

刘娇跪下,不断地朝季倾墨磕头。一个比一个更重,铺了大理石的地面上,隐隐染了血迹。

季倾墨看着那逐渐被染红的地面,内心厌恶到极点,薄唇轻启:“扔出去。”

话落,刘娇已经被侍卫拎起,扔出了暖园。

季倾墨看了一眼那染了刘娇血迹的地方,说道:“让人将这染了血的大理石换掉。”

“是。”莫书应道。

放过刘琚?当初你们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阿四的时候,又可曾想过对她手下留情?

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一阵清风吹过,抚响了二楼凭栏处的竹风铃。

季倾墨抬头看去,便看见冉姒正站在凭栏处看着他。

眼波平静,看不出喜乐。见他抬头看她,转身回到书房去了。

季倾墨低头,唇边漫出一丝苦笑。

季倾墨推开门进了书房,愣住。

书房的桌上摆满了画作,起码有上百幅。

这些画,他再熟悉不过。都是他这四年来所作。

画上皆为同一个女子。无论是站着的、坐着的,又或者笑着的,伤心的,比比皆是。

“你就那么不愿意我看到你?”冉姒放下画抬头,眼里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伤痛和恨意。

季倾墨的画技一向了得,她一眼便看出了,这些画上画的人,都是她。

就像是记录了她的生活轨迹一般,这四年来她的模样、她所做的事情,皆被画在了这些画上。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又如何画得出来?

“这四年来,你到过武元无数次,却从来不肯告诉我,你来过……”冉姒笑了笑,泪水划过脸庞,“你年年都会给五儿上香。我们每一年都会在同一天,在同一个地方……”

“阿四……”季倾墨伸手牵住她,“你爹娘不肯让我见你。这是当年,我没保护好你的惩罚,我理应接受……”

冉姒抬眸看着他。

冉卿浅和奚清泽还与他做了这样的约定?

季倾墨伸手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轻笑道:“阿四,真丑。”

“他们不许我见你,一来是惩罚。二来也是因为,你那时尚未痊愈,又因为五儿恨我之深,若是让你见了我,怕是会激动,不能好好养伤。”

季倾墨唇畔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只是我竟然不知道,你那么想见我。”

冉姒看着他带着调侃的笑,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打掉了他的手,转身开始收拾桌上的画:“我当时确实是想见你,却也只是想知道来龙去脉,想报复你罢了。”

“我信。”

那时的冉姒如果见了他,怕是拔剑杀了他也不足为奇。

“后来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整件事情,对你就只有怨了……”冉姒浅浅一笑,“只是如果我当初真的信任过你,也许又会是另一种局面了吧……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错过四年……”

季倾墨沉默,揽过冉姒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可是阿四,你可知道?这样子,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感谢上苍,将你还给了我。”

冉姒垂下的双手轻颤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回抱了他:“阿瑾,母妃虽然不在了,可你还有我,我会陪你走下去。”

“我的手上沾染了太多的血……”季倾墨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样的他,她是不是也一样,初衷不变?

“阿瑾,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可以怀着善意看待每一个人,却不会任人宰割。人若欺我,必当十倍奉还!

刘娇被人扶回到住处时,迎来的不是刘夫人的安慰,而是无休止的抱怨。

“你要是争气,与季倾墨圆了房,怀了孩子,那个女人哪里还能爬到你头上?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刘夫人一改之前的哭哭啼啼,眼神阴冷:“这件事你必须给我办妥了!我要让那个女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刘娇看着放在桌上的小瓶子,表情狰狞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