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没有一个人动。

冉姒见了,嘴角微扬:“看来大家都认为自己的账本不需要再次审查了?很好……”

说着,拿起了一本账册翻阅起来。

不一会儿,冉姒把账册放下,表情平淡无澜,只是朱唇轻启,轻声道:“吴妈,即刻起,你不用再为世子府效力了。”

“世子妃,奴才刚才只不过多说了几句,您就这样容不下老奴吗?”吴妈听了也不惧,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

“本宫刚才说过了,对事不对人,赏罚分明。”

“您分明就是公报私仇!”

“世子妃,吴妈是府里的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刚才也是性子急才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切莫与她这一个下人计较。”刘娇站在一旁说道。

冉姒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刘娇这可是一口咬定她公报私仇了?这个罪名,她冉姒可担不起!

“刘侧妃说的是,本宫自是不会与一个下人计较的。即使一个只有苦劳的人,本宫也不会亏待于他。”未等刘娇得意,冉姒又说道,“不过对于一个手脚不干净,奴大欺主的奴才,本宫也是万万不会留的。”

“吴妈是要自行离去?还是要让本宫差人请你出去?后者恐怕就不那么好看了。”

吴妈见冉姒是铁了心拿她开刀了,此时也不再留情面,冷冷道:“世子妃,凡事可得讲求证据,您这样无凭无据的诬陷,武元怎样处理奴才不知,可在季国,无论多么位高权重都是要受刑的!”

“诬陷他人,这在武元也是要受刑了,而且比季国更重。吴妈可听说了前些日子诬陷本宫的那对父子?”

那对冒充安平公主丈夫儿子的父子的事,吴妈自然是有所耳闻的。

那个男的嘴巴被缝了起来,永世不能再说话了。也因为无法进食,不久之后就活活饿死了。死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副骨架而已了。

“既然世子妃知道,那为何还要诬陷老奴?”吴妈看着冉姒那双幽暗的眸子开始有些发怵。眼前的这个女子怕是真的不好糊弄。

“秋忆。”冉姒从秋忆手上接过一个本子,一把摔到了吴妈身上。

“本宫原想着,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也对你宽容一些,放你出府去也就罢了。既然你想把这账一一屡清楚,本宫自然就得成全了你不是?”

吴妈在冉姒把本子摔过来的时候就发觉不妙了。此时颤着手把掉落在地上的本子捡起,打开看了一眼,双手更是颤得厉害。吴妈两眼一黑,就要晕过去了。

这本子上清清楚楚一五一十地记载了她这几年来在采买中所顺走的银两,不仅有详细的银钱记录,就连何时都列得十分详细,想赖都赖不掉!

“对本宫为你做的这个账本,你可满意?”

冉姒语气淡淡,可在吴妈听来却无异于地狱里来索命的恶鬼。

“老奴无能,自动请辞,望世子妃可以准许老奴离开。”为今之计唯有服软才是上上之策。

“自是准允的。”

冉姒爽快得让吴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

“先不忙。”冉姒打断吴妈,微微一笑,“只是劳烦您在离开这世子府之前,将这些债务一一还清了,方可离去。”

她说得轻巧!这几年来,她在负责采买期间,前前后后拿了不下三千多两银子,这些银子她早就花了去,哪里还得回来!

“这……”

“既然还不出来,那就只好委屈您到官府里走一趟了。来人,带走。”

谁都知道,这贪了主子家的银钱,被送到官府去的恶奴,依照律法,必定是有去无回了。这吴妈,怕是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了。

不等吴妈多叫唤几声,很快的,几个侍卫就堵了她的嘴,把人带了下去。

“这说了这么半天话,本宫也乏了。至于这些账本……”冉姒起身,环望了一下底下那些明显老实许多的众人,“这时间较紧,本宫也无瑕再去阅览。既然刘侧妃已经替本宫看过了,那这个月便罢了。都领回去,下个月按时交上来即可。”

“是。”听她这么一说,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吴妈的前车之鉴,让他们意识到了,他们这个新来的主子绝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儿。

用过晚膳沐浴回到内室后,冉姒忽然发现自己的床上多了个人。

☆、循循善诱

“你怎么在这?”冉姒看见床上躺着只着了里衣的季倾墨,下意识问道。

季倾墨闻言,睁开眼,单手支着身子,半坐着:“阿四,我们成亲了。”

“……”她当然知道。

“你我已经是夫妻了。”季倾墨继续说道。

“……”好像是这样的。

“夫妻自然同住一间房。”见冉姒木愣地点了点头,季倾墨嘴角不可察觉地微微上扬。

“……”说得也在理。

“所以我睡这里也很正常,对不对?”季世子继续循循善诱。

一边说着,一边下了床,走近冉姒。

“……”冉姒继续点点头。是很正常。

“所以我在这里再正常不过了。”

季倾墨把迷糊中的冉姒牵到了床边,给她脱了鞋,让她睡在了里头。而后自已睡在了外面。

“……”冉姒睡在里边,眨了眨眼。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阿四,若是宫里来了人让你进宫去,你大可以抗旨便是了。”季倾墨说得郑重。

宫里?是了,她只记得在她眼前晃悠的刘娇,几乎都要忘了,当年的事情,宫里高高在上坐着的那位也是有参与的。

“你当知晓我到这北都来时做什么的。怎么可能不去?”她的话语中带着恨意。

季倾墨背对着冉姒对外躺着,听她这样说,苦笑:“我自是知晓……可你也应当明白我这样做的理由……”

“如今的我不需要躲在谁的身后寻求庇护。”冉姒冷冷打断他的话。

“我知道……”可却不敢冒险。

话一说出口,冉姒就自觉自己失控了,遂软了言语,转了话题:“我想在府内建个药圃。”

回应她的是季倾墨的低低的笑声:“你把这世子府拆了也是无碍的。”

“这样浩大的工程,我可做不来……”冉姒觉得他那样的笑有些可恶,便轻踹了他一脚。做完之后又觉得不妥,瞬间红了脸。

季倾墨感觉自己的脚被出其不意地踢了一脚,先是一愣,而后身子一僵,轻咳几声道:“阿四,你不要乱动……”

这下,冉姒的觉得自己的两颊都开始发烫起来。身子又往床里边挪了些,面向里头侧躺,微微弓着,连头也蒙在被子里了。

季倾墨见许久都没了动静,翻了个身才发现,自己的小妻子把自己都埋在了被子里。

他叹了口气。年龄是长了几岁,可是这些坏毛病可是一点儿也没变。

季倾墨伸手把冉姒蒙着头的被子扒拉下来,中途遭到了她的反抗:“乖。”

像哄个闹脾气的孩子。

本来抓着被子不放的冉姒松了手,但是整个人还是那样弓着,面朝里头,没有看他。

整个房间突然一黑,约摸是他把屋里的蜡烛给熄灭了。

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了,冉姒身子一僵。

“阿四,别动……我想抱抱你……”

冉姒听着季倾墨的声音低低的,透着些许的落寞,莫名的感到心疼起来,就由着他去了。

“姐姐,这世子爷自从和世子妃大婚以后,好像就把你冷落了许多……”

“合着那么晚了你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刘娇坐在梳妆的铜镜前,将耳上戴着的红玛瑙耳环取下。

芜夫人是刘娇的庶妹,以前在家中并不得宠,但也长了几分姿色。

虽然她嫁给了季倾墨,可是刘启仍然不放心,为了把季倾墨变成更加牢靠的自己人,不久之后又把这个庶妹送到了世子府上。虽然她对父亲的做法十分不满,却也得顺从。

“我这不是关心姐姐你吗?”芜夫人尴尬地笑笑。她知道自己一向不受这位嫡姐的待见。

“事实如何,你自己心里最明白。”刘娇冷哼一声,不屑道。

在家中时她就十分不喜这个庶妹,总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整日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如今进了世子府那么久,别说爬上季倾墨的床,连他的面,都甚少见着。

“横竖你也这样了,世子爷宠谁,又或者冷落了谁,跟你又有何干系?”

刘娇拿了梳子,细细地梳着自己的发尾。细细瞧着镜中娇俏的佳人,嘴角是轻蔑的冷笑。

无论是谁,挡了她的路的,她都会处理干净!

芜夫人广袖下的拳头紧握,脸上还是扬着笑:“妹妹与姐姐流着同样的血,心自然是一块儿的。只是今日瞧姐姐好似不太顺利,就想问问有哪里需要妹妹我帮忙的……”

今日刘娇在冉姒那里碰了颗不软不硬的钉子,冉姒更是把她其中的一个心腹吴妈妈给送到了府衙。这件事早就在她们之间传了个遍,她现在提起,不过也是为了膈应她。

听了她这话,果然,刘娇把梳子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阴冷道:“识相的,现在就给我滚!”

芜夫人见刺到了刘娇的痛处,刚才抑郁的心情明朗了几分,掩嘴轻笑:“姐姐这怕是乏了,妹妹这就告辞了。”

说着起身,理了理裙摆,施施然地走出了屋子。

“哐当”一声,妆奁上的东西被刘娇一应掼到了地上。原本静谧如桃花的美人,此刻更是面目狰狞,阴沉异常。

“都是贱人!”

第二日,冉姒就让人把世子府中最好的一块地开辟了出来,用来种植她的药草。

“我要这块地。”

季倾墨今日没有出府去,便说要跟着冉姒一起建立药圃。

他扫了一眼。原本种满了各种名贵娇艳花朵的沃地,如今被她移种上了各种的药草,已经不复往日的五彩斑斓。

“嗯,那便给你。”他看着她,眸中闪着宠溺,“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这地是你的,我这人也是你的。”

冉姒没想到这青天白日,季世子居然还敢这般公然没羞没臊,嘀咕道:“真是越发无赖!”

“娘子说得十分在理,为夫会再接再厉的。”季倾墨点点头,十分赞成的样子。

“……”

“阿四,我给你扎个秋千可好?”季倾墨忽的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