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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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听了放下手中的酒杯勾唇一笑,不答子车恒权的话只看着抱着手炉低眉浅笑的冉姒:“四儿以为如何?”
众人以为太子会答是或不是,哪能想到他会去询问冉姒。
陈巧稍抬了头看着冉姒一脸不解。华尧对子车孝人把冉姒拉下水这一行为甚是不满。旁人则多为竖起耳朵等着安平公主的说法。
冉姒抬起头,便看见子车孝人那笑得魅惑人心的脸,眸中闪烁着些许的恶趣味,她眼波流转,微微一笑说道:“四儿认为,六公主贤德聪颖,知书达理,温婉大度,与太子十分般配。”
子车孝人有瞬间哑然,显然是想不到冉姒会这样回答他。也对,这丫头分明就一直对他有着不满。子车孝人看着跪在地上含情脉脉望着他的陈巧唇边闪过笑意,唇角一勾:“既然四儿认为六公主与本太子十分般配,那便请父皇……”
“那便请皇帝舅舅为太子赐婚。届时四儿定请二姐为四儿备份大礼恭贺太子哥哥大婚。”冉姒看着子车孝人笑意加深。
子车孝人看着冉姒那张笑意深深的脸恨得牙痒痒脸上却不露一丝痕迹,他清楚的听到了冉姒在“二姐”两个字上音要重许多,笑容僵硬了些许:“那便多谢安平妹妹了!”
冉姒丝毫不以为意,笑容比那烛火更要明亮三分:“应该的。”
“好了!真是胡闹!这太子妃哪是你们说立就立的!”子车恒权板着脸。他本就不属意陈巧,问子车孝人只是找个借口罢了,哪知道子车孝人和冉姒顺杆爬反倒让他拉不下脸拒绝了。
皇后笑了笑:“既是孩子们说的胡闹话陛下又何必与孩子们置气呢?依臣妾之见这两国联姻不宜操之过急,应徐徐图之才好。本宫平时对太子有所放纵,太子这性子怕是会委屈了公主,我国王家公子才俊辈出,相信不久公主就会遇到琴瑟和鸣之人。”
“皇后娘娘说的是,关乎两国大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陈瑾站得过久不得不由下人搀扶着起身行礼,“还望皇上饶恕巧儿的冒犯之罪。”
子车恒权脸色稍剂:“六公主只是孩子心性朕自不会为难于她。只是身为一国公主代表的就是整个国家的形象,六公主以后在话说出口之前可要谨慎思考那话该不该说。”
陈巧提起的心总算是落下了,至于能不能嫁给子车孝人经过刚才她已经完全不敢再想了。
“谢皇上。陈巧谨记陛下教诲。”双脚发软的她由婢女搀扶着坐到了一旁。
一切归于平静,歌舞继续,又恢复了君臣宾客其乐融融的景象,但笑容下又皆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皇上,臣女听闻安平公主善琴,五岁之时更是一曲名震列国,臣女仰慕已久,不知今日可有机会向公主请教?”黄倾城生得明眸皓齿,眉眼如黛,一袭淡粉的樱花色长裙更衬得她肌若白雪面若芙蓉。她的声音如黄莺般婉转动人,令人心醉。单单是站在那里,轻轻的几句话便足以吸引殿中所有男子的目光。确实堪当武元人口中的武元第一美人。
冉姒转过头,却见黄倾城望着她,温柔恬美的样子让人心动,可那眸中的敌意确是清清楚楚的。今日在皇后宫中听皇贵妃提起了黄倾城,似是有意提醒皇后黄倾城才是太子妃最合适的人选。
冉姒嘴角上挑,似笑非笑。
美人倾城……子车孝人,你该管管你的美人们让她们不要乱咬人才好……
☆、宴无好宴
冉姒对上黄倾城的眼睛,微微一笑:“怕是要让黄小姐失望了。本宫自暖城回来身子一直未曾好转,房中的琴只怕是都落了一层灰了。”
旁人听了这话都不免惋惜。长公主冉卿浅当年是武元名媛中有名的美人和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冉姒是冉卿浅之女,这一些自然也是受到母亲细细教导的。在坐的一些老大臣至今还能清楚地记得十几年前那个年仅五岁的小公主给他们所带来的震撼。
那一年也是正值款待前来贺年上供的各国使臣的年宴,除了附属国外还有着周边的一些小国。西蜀使臣带了舞姬前来,名为敬献歌舞实为扬威讥讽武元朝廷皆为鲁莽武夫不识风雅。西蜀的歌舞在四方之国都是赫赫有名的。冉卿浅虽精通歌舞,但身为一国公主又已嫁为人妇,是绝不可能出来与那舞姬一较高下的,在坐的大臣之女和公主中又无人敢出其列与之匹敌,一时之间武元落了下风。
最后,五岁的冉姒主动请缨,不仅琴舞并济,一首《破阵曲》振奋人心,曲舞完毕之时更是为子车恒权献上了一副恢弘大气的破阵图,琴舞画的完美结合为武元赢得了漂亮的一仗!
虽贵为公主却也还是孩童,与舞姬较个高下也无人可以诟病,此事在列国中更是传为一段传奇。世人皆道武元的安平公主是三岁倾城五岁倾国的佳人。此后子车恒权对冉姒是愈发疼爱,不仅将破阵图挂于专供外来使臣下榻参观的使臣馆中,更是赐了暖城作为冉姒的封地。一个公主年仅五岁便有了封地,在武元王朝中是绝无仅有的!只是在此不久之后体弱的冉姒便被奚王府送到了暖城养病,武元十几年来也再未出现过那样震撼人心的场面。
而如今琴都落了灰,哀兮,叹兮!
在坐的一些大臣渐渐的对黄倾城不满起来。
冉姒素来体弱,以前还好些,可自从从暖城归来据说身子愈发的差,天气稍微转冷手炉便不曾离手。这样的情形还如何来的闲心抚琴?黄倾城这般提议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在揭人伤疤。
见此情况的黄倾城只能作罢不好再说下去,悻悻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季倾墨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直接喝了个干净,喝得太急,胸口突的一阵疼痛。
“安平姐姐这个时候还藏着掖着呢。”子车柔儿娇娇的笑了几声,起身离开位置,对子车恒权行了一个规矩的宫礼,“父皇,前几日儿臣到奚王府探望安平姐姐,偶然听见姐姐奏的美妙的曲子,于是便求着她为儿臣伴奏,姐姐央不过儿臣便答应了,说是今日要给父皇一个惊喜呢。姐姐难道忘了吗?”娇俏可人的模样带着点委屈的看着冉姒。
答应为子车柔儿伴奏今日却忘得一干二净,是轻诺食言。前几日还在家中奏曲而今日却以身体病弱许久未曾弹曲为由拒绝黄倾城,则有看轻之嫌。黄倾城是丞相嫡女,为重臣之女,一国公主如此作为不免让大臣心寒。当着皇上之面说谎更是欺君罔上!
子车柔儿看似不经意间的几句话却一下子把冉姒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秋忆愤愤不平:“公主,五公主根本没有来找过您,更别说……”
更别说她们做过她口中所说的那个约定……
冉姒勾唇一笑。可是如果现在说子车柔儿是胡说,怕是没有几个人肯相信。大臣们只会觉得子车柔儿根本没有理由在这件事情上扯谎。反而是她,若她说这个约定是不存在的,那便更加坐实了她欺君食言看轻朝臣的罪名。
冉姒从位置上站起来,将手炉给秋忆,嫣然一笑:“近来天寒身子越发昏沉,竟忘了与柔儿妹妹如此重要的约定,还望妹妹见谅。”说着还行了个半礼。温婉有礼,进退有度。
因为疾病缠身精神不佳才忘了与子车柔儿的约定,更是因此给子车柔儿赔礼道歉,一下子,众人的不满之情弱了许多。
“如今公主记起与五公主的约定自然是好,倾城也正好跟公主请教请教琴艺。”黄倾城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生了副好模样,才名更是名满京城,府中对她也是百依百顺,众星捧月着长大。今日被冉姒拒绝心中自然百般不是滋味,但碍于冉姒称病和众人的压力发作不得,如今知道她称病只是推辞,只觉得自己被她轻视了去,一时怒火中烧,言辞颇为激烈讽刺。
冉姒似是未听出她的嘲讽般,微笑道:“黄小姐怕是误会了,本宫确是身体不适久未抚琴,前几日的曲子不过是因下雨不得不呆在房中无聊间随意击打茶盏而奏。”
敲击茶盏而奏的随心之乐,并非是众人所想的抚琴,自然也就不存在欺君和看轻重臣之女之说了。
“既答应了五妹妹,纵使身体不适也是应该兑现承诺的。若是曲子抚得不好影响了妹妹的发挥还请妹妹见谅。请问五妹妹希望我弹奏哪首曲子?”冉姒声音和煦轻柔,说完还轻咳了几声,略显苍白的小脸使得众人觉得她所说的身体不适并非随意言之,让人见了不由得心生怜惜。
为了一己私利竟不顾自己姐姐的身体逼迫她为自己的舞蹈伴奏,都说五公主淑德贤良,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不敢苟同。顿时,子车柔儿成了众矢之的。
子车柔儿脸上娇俏的笑淡了许多,略显僵硬。之前说的冉姒答应为她伴奏的约定她比谁都清楚那只是她捏造的,而她也料定了不论冉姒承不承认都无法避免的陷入窘境。她总是那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模样。明明她们同是公主,甚至她比冉姒与父皇有着更深的血缘关系,可是为什么父皇总是偏宠于她!那些老臣开口闭口也全都是对她的赞赏!她今天就是要撕下她冉姒的美人皮,让父皇让那些大臣们看看他们宠爱称赞有加的安平公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虚伪的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冉姒简简单单的几句话他们就转而责备起她来了?
“安平姐姐许久未碰琴,随意就好。” 曲子由冉姒定,她的舞蹈是自由发挥,更能显示出她舞艺卓越。一个多年不曾抚琴的人琴技肯定大不如前,而她为了今日已苦练许久,只要众人看见她出众的舞姿听见了冉姒拙劣的曲子,谁优谁劣自见分晓。
子车柔儿温婉一笑,又恢复了自然娇俏的模样:“劳烦三姐。”
☆、众人求亲
冉姒浅浅一笑,待太监宫女把琴抬至殿上后缓缓走到琴前,微微福身,款款落座,露出一直藏在袖中的双手,纤长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点头对子车柔儿示意。子车柔儿并不回应,水袖一扬便舞动起来。于此同时悠扬的琴声也徒然在殿上响起。
琴音由冉姒指间流淌而出,渐渐如潮水般四溢开去,悠扬清澈,就像青峦间嬉戏的山泉,百花丛中翩然追逐的彩蝶,带着欢快飞进在座的每一个人的心间。
子车柔儿水袖流云似水,腰肢柔软,随冉姒的音乐而摆动。似旋风般旋转、似灵鹿般跳跃。舞步轻盈欢快,犹如森林中愉快的精灵。她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动人,美目流盼,使人心跳不已,将人深深的吸引其中。
忽的,琴声急转变得哀婉凄凉。琴音飘渺如风中丝絮,好似失去挚爱的女子在悲伤的低低诉语,哀怨凄婉,将却才的欢乐之气一扫而空,让人感觉一股幽怨之情直刺心扉,紧紧缠绕,无法摆脱,不忍挣脱。
子车柔儿原本轻盈的舞步被迫徒然一转,也变得缓慢起来。
在众人觉得悲伤快要将自己淹没的时候,琴声却愈发低迷伤怨,带着无法抽脱的忧伤和一腔恨和怨扑面而来,将人彻底掩埋。琴音哀至低谷又突的一转,空灵清明,把一切忧伤洗净,化为一片空白……
琴声已幽幽停止众人也未有丝毫察觉。大殿上的人早已闭起双目,并不断试图拭去不断流出的泪水。跌倒在地的子车柔儿早在琴音越来越哀婉的时候便早已迈不动双脚。极致的悲伤,该如何去表达?
季倾墨神情紧绷,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也丝毫未觉,幽深的双眸死死盯着冉姒,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殿中除了冉姒也只有他还清醒着。
冉姒起身转头便与他四目相对,平静无波的眼眸,看不出喜悲。许久,忽的,冉姒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带着些许的嘲讽。
“安平跟舅舅请罪,”冉姒收回目光,微微福身,“在如此喜庆的日子竟把舅舅姑姑和各位大臣都弄哭。”
冉姒这一请罪把沉醉在哀伤中的帝后和众人一下子惊醒过来。
皇后奚纤舞用手帕把眼泪拭干,嗔怪道:“看你这丫头,好好的把你舅舅的宴会弄成了这个模样,真是该罚!”
“皇后说得对,该罚!”子车恒权虎着脸,“你自己说罚你什么?”
陈瑾头束白玉冠,身着冰蓝长袍,举止从容,温文尔雅。听了子车恒权的话不禁反驳:“皇上,公主琴声动人,犹如天上之音,该赏才是,怎么反而要罚呢?琴由心生,抚琴之中许是公主心境有所变化才以至于弹出如此哀婉凄清之乐,也是人之常情。” 又是什么让你哀伤绝望至此?
子车恒权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转脸对奚纤舞道:“皇后你听听,这丫头有人护着呢!朕的安平就快要被别人抢走了……哈哈……”
冉姒听了子车恒权调侃的话语,脸难得的染上了一抹红晕,掩唇轻咳了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陈瑾也被说得耳根泛起粉红,只是脸上还是原来从容的模样。
“柔儿也该赏!”子车恒权看着回过神来站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子车柔儿说道,“若不是你去让安平给你伴奏朕也难得听到如此动人心扉的曲子。朕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听到安平抚琴了吧?安平你真是越发小气了。”
冉姒浅笑:“舅舅说的是。”
“来人!赏五公主黄金百两,南海珍珠十斛,如意翠玉镯一对。”
子车柔儿福了福身,失了原来的娇俏,轻声道:“谢父皇赏赐。”
为什么!为什么就连得到赏赐也是因为冉姒!若不是她弹了这样的曲子我怎会如此?子车柔儿袖下的双手紧握,愤恨不平的狰狞的脸也因低着头被阴影所掩去。
“至于安平……”子车恒权沉吟许久,好似该赏些什么实在费他一番好想。
是啊,于我,父皇想都不想便随随便便赏赐了珍珠翡翠,而赏赐冉姒却如此费心,生怕赏赐的东西不好委屈了她似的。子车柔儿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心里却快被妒火所焚烧殆尽。
“陛下难道忘了,季世子前些日子还给您献了一把碧落琴呢。”
子车恒权点头:“皇后不提朕到是忘了。前几日季世子是给朕献了一把好琴,今日朕把它赏赐给安平公主世子不介意吧?”
季倾墨闻言起身行礼后笑了笑道:“公主琴技天下无人能出其二,自然当得这琴。”
碧落琴、惊雷琴、凤鸣琴同为流传世间的三大名琴,其中以碧落琴最为名贵。一直以来都有“琴林至尊,雷威宝琴,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凤鸣不出,谁与争锋;碧落一出,天下无音”的说法。
“既然如此那这把碧落琴便赏给安平公主了吧。”
“安平谢皇上赏赐。谢季世子。”冉姒先是给皇上行了礼,之后又对季倾墨行了半礼。即使得了贵重的赏赐也神色如常,不骄不躁,举止得体,气质高雅,使得众人纷纷在心中称赞,这果然是只有皇家才能养出的女儿,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皇族的风范气质在其中。
太监将碧落琴捧出。只见伏羲式的圆浑古朴的琴身通体漆黑,给人一种浑厚宏大的凝重历史气息。一般的琴,琴漆上有两种断纹已是难得,而碧落琴上却是蛇腹断间夹着龟纹断,牛毛纹断中更兼有及其稀有的梅花断。足见琴的贵重。
冉姒接过碧落琴交予秋忆退回至席中。
“皇帝陛下,臣仰慕安平公主已久,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得皇上赐婚?”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粗犷雄浑的声音来自武元一个草原部落苍鹰的大君最为宠爱的儿子赫尔巴。赫尔巴相较于中原男子长得粗犷许多,留着一头小辫子,抹额上的蓝宝石熠熠生辉,一对鹰眼闪着志在必得的光。
“大哥放心。”身边传来冉姒淡漠的声音,本来意欲起身的华尧又坐回到了位置上。
赵国世子赵初左不待子车恒权说话便起身急忙说道:“皇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臣愿以十万两黄金为聘迎娶公主为我赵国的世子妃。”
“皇上,赵国位处西边易旱,公主体弱娇贵怕是难以适应。”韩国的小王爷韩雅琛摇着折扇,话虽对子车恒权说,眼睛却看着冉姒,嘴角微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公主以为我韩国气候如何?”
“气候宜人,四季如春。”冉姒微微一笑,慢慢说道,“本宫与韩王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望小王爷回国之后替本宫向韩王问好。”韩王指的当然是韩雅琛的姐姐、韩国的女王韩雅时。
“咳咳……公主客气了。小王自当将话传达给家姐。”韩雅琛收起手中的折扇,一下子老实了许多。若是冉姒写信给韩雅时告他一状,韩雅时指不定怎么罚他呢。
经赫尔巴这么一出声,一时间各国几乎纷纷向子车恒权提出联姻,更有甚者在口舌上争辩起来,弄得子车恒权头疼不已。
相比于头疼的子车恒权冉姒倒显得悠闲无比,在席下饮着茶吃着点心水果,丝毫不介意殿上的发生了什么。
☆、三哥归来
御书房中子车恒权端坐于位上,神情严肃地看着对面站立着的男子,久久不语。
“虽然朕依你之言将碧落琴给了安平,但是却不代表朕认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