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侧写

活点地图放到现实中是相当触及人们政治神经的东西——比如棱镜门事件。

伊尼娅当然知道活点地图意味着什么——一个不依托任何载体存在的、无迹可寻的绝对监视网络。

现在是互联网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信息就意味着一切。活点地图不仅意味着情报战上的优势，它意味着在这个自由时代进行专制统治的可能。

所有能在活点地图上显示的间谍都能被识破，所有精心伪造的不在场证明都将被拆穿，一切潜伏的危机都将在这幅地图上得到警示。

而拥有活点地图的她会遭遇什么？

任何侥幸都不要想！这些年被美国迫害的种花籍科学家会遭遇什么，她就会遭遇什么，何况她还是个难民，没有父母亲人，也没有任何朋友，她会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伊尼娅当然不会傻傻地直接把地图拿出来，或者告诉任何人具体细节。

所以她当诱饵最合适啦！

她的金发灿烂得就像一抔洒落的阳光，也像金子在水里发光。这种颜色和质感可不是染出来的，而是因为有细小的光点特效从她头顶洒落。她换上的金发不是看起来在发光，而是她其实真的在发光。

霍奇纳摇了摇头，对霍普女士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根据凶手丢弃女孩的时间和女孩的身体状况来看，他抓到这些女孩后不会立即动手，他会先养她们两天，挑在最新鲜的时候剥皮，女孩在他手里待得越久，风险就越大。但目前来看，女孩们的身体没有性侵痕迹，她们被丢弃时一般还活着……”

能找到的受害者的情况简直惨不忍睹，她们变成了一滩在垃圾桶边哭泣的血肉，有些甚至能看见她们外露的内脏器官。伊尼娅皱着眉头又翻看了几张现场照片，就被摩根拎了起来。

“不害怕吗？”摩根将她拎到椅子上，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不管你有什么神奇的能力，孩子，但在我这里，你不应该参与这件事。我们会去救梅莉丝·霍普，而你应该回家。”

摩根的帅脸让他的说教特别有说服力，伊尼娅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意识到不对，所以她又摇了摇头。

“我能找到梅莉丝的位置。”伊尼娅说，“只要她在我周围五公里的范围内，我就能用我的魔法找到她。我能提供的帮助并不会令我身陷险境，而既然我有这个能力，我就无法坐视一个无辜的女孩被那样残忍对待——你们不也是这样选择了这份工作吗？”

或许是伊尼娅说话的语调太过早熟，摩根的表情不自觉地严肃起来，但他俩鸡同鸭讲了半天，还是没能达成共识。

唯一的共识是，伊尼娅可以在他们中有人陪伴的情况下去寻找梅莉丝，但她不能独自行动，这是摩根最后的妥协。

但霍奇纳否决了这个提议。

或许这个小姑娘确实拥有神奇的能力，但她……实在太瘦小了。

天知道她皮包骨头的消瘦模样是多久没吃过东西，她把自己打理得很干净，但脸色还是苍白没有血色，她就着热牛奶啃摩根给她的巧克力的时候，她的进食速度快得让人觉得她被狠狠饿了很长时间……这也难怪，小卡特斯就是饿死的。

霍奇纳不信任她，大多数bau成员都不信任她。她来历可疑，她表现得神奇又神秘——她的神秘就是他们不信任她的最大理由。

霍普女士了解了一会儿案情，就被jj送到了外边的休息区里。善解人意的jj是安慰霍普女士的最好人选。

“现在我们能公布侧写了。”霍奇纳说，“瑞德，地理侧写进展如何？”

“可以大概锁定两个区域。”瑞德说，“还有一件事，是我的直觉——我觉得可能这起案子的受害者可能不止这些金发小女孩。”

“嫌犯的犯罪线路很明确，一开始杀的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流浪儿，在杀死了几个白人小女孩后，或许是自信心膨胀，他犯罪升级，目标也具体锁定了家境良好的金发白人小女孩——以他在现场留下的东西来看，他对白人怀有仇视态度，尤其是对那些受害者——”

伊尼娅低头看到她的作业面板上多了一个提示消息的红点。

她点开，看见标红的梅莉丝·霍普的名字后面多了一个倒计时。

梅莉丝·霍普（72:01）

42-4：[伊尼娅，看来凶手打算动手了。]

伊尼娅摇了摇头，[还不知道这个是死亡时间，还是被伤害时间——凶手剥皮的时间只会更早。时间不多了。]

bau探员们交流了一下自己的猜想，然后就推门而出，打算去发布侧写结果。伊尼娅从椅子上跳下来，也跟出去旁听。

“我们认为他很可能具有印第安人的血统。”瑞德说，“无论是从他留下的信息还是他选择的目标，都透露着一种泛化的种族愤怒。根据我们的地理侧写，他的藏匿地点大概在本市的这两个区域内——”

不懂就问，伊尼娅举手，“不是说这是一起跨城市的连环绑架案吗？为什么你们可以确定他没有逃去别的城市？”

“因为这里是他犯下第一起罪行的地方，也是他丢弃女孩们的……身体的地方。他对金发女孩有着很强的执念，也许是他曾经遭受过目标群体的伤害……”

瑞德下意识解释，“他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他性格狡诈，会保证自己手里至少有两个女孩作为与警方博弈的筹码，也就是说，只要发现了被丢弃的女孩，就意味着他接下来要绑架一个新的……”

霍奇纳看着伊尼娅沉思半晌。

公布侧写后，霍奇紧皱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伊尼娅眼看bau探员们打了电话让加西亚查这片区域居住的印第安人或麦士蒂索人，印第安人在美国的人口还不到12，照理说找起来应该不难……罗西早就去附近的印第安人保留地进行调查了，但就目前而言，罗西在电话中表示他没发现什么异样。

难道侧写有问题？

伊尼娅要出门，趁着所有人都在忙没人管她，她开着地图直奔最近的手机店——她需要一部手机！智能手机！

42-4很兴奋，稚气的声音在她脑中欢呼：[买手机！买手机！买手机！]

伊尼娅看得出42-4是很想要智能手机了，毕竟谁不喜欢精彩刺激的互联网世界呢？何况这还是个正儿八经的ai。他们都需要手机，没有手机玩的日子她受够了，如果有余钱，她还想要个耳机……咳。

警局所在的街道上就有一家比较小的手机店，看样子做的是街坊生意的那种。

伊尼娅刚进手机店的时候还被当成跑来玩样板机的儿童，店员也不怎么管她，直到伊尼娅表示自己囊中羞涩，问有没有便宜点的手机的时候，看店的店员才把她当成了一个顾客。

“那么，小女孩，你有多少钱呢？”女店员问她，“你想要什么价位的？”

“四百美元左右的……moto牌的。”伊尼娅很不好意思，她前世没来过美国，但去英国进行学术交流过一段时间，大概能了解一些在海外卖得好的中国牌子，知道这个牌子其实是联想旗下的，“抱歉，但我只有这么多钱……”

她是个安卓用户，而且苹果的也太贵了……

四百美元，确实买不了什么性能好的手机。

但女店员柔和了目光，猜测这也许是这个孩子平时积攒的零花钱。想到她小时候，也是为了一个漂亮的发卡去存钱……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许可以买二手手机，价格会便宜很多哦。”女店员温柔微笑，“我们店里今天刚收了一台moto的二手，要不要看看？”

伊尼娅点头如捣蒜，买新机确实没有买二手划算，她还得留点钱开电话卡……

或许是看她可爱，女店员把价位差不多的二手机都拿出来给她选，等她选好了，还免费帮她贴了个膜。

“选好号码了吗？你的身份证……”

伊尼娅掏出钱包找证件，找了一圈颇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只有护照……巴拿马的身份证可以用吗？”

女店员一愣。

“你是巴拿马人吗？”

“呃，算是吧……”至少她很喜欢巴拿马的咖啡。

“我还以为你是英国人，或者英裔，英国人才像你这么讲话。”女店员惊讶地说，“我有一个英国网友，她的口音和你的很像。”

……这不废话我前世只去过英国啊，伊尼娅想，那次学术交流，他们团队可在英国待了好几个月呢。

女店员给她办好了卡，把手机号写在纸条上交给她，“你办理的话费套餐是每个月四十刀，不能上网，还要记得及时充值……”

伊尼娅傻了。

“卧槽？美国的话费……这么贵的吗？”伊尼娅张了张嘴，她怎么记得她去英国的时候用的卡一个月才5镑啊？然后他们周游欧洲各国当休假的时候也就一个月10欧还无限流量……

女店员：“这就是美国，孩子。”

伊尼娅给自己的新手机录入了指纹，还设置了锁屏密码，来不及多玩，就飞速跑回警局去了。

好了，现在所有钱都花光光，她根本没有余钱买耳机，而她今晚能不能吃饭，就得看bau愿不愿意带她吃饭了！

对待衣食父母，伊尼娅总是识时务的。

她还要赚钱！赚钱！赚钱！

刚回到警局，摩根就逮住了她，“你去哪里了，伊尼娅？罗西回来了，他想见一见你。”

“在此之前……”伊尼娅掏出自己的手机，“我们存一下电话吧，摩根，我要是今天晚上把嫌犯抓了，警局会给我奖金吗？”

摩根：“……你哪来的手机？你的监护人呢？”

伊尼娅：“刚买的。”

摩根：“钱哪来的？”

伊尼娅艰难地吞咽一口，“我……我姐姐给的！”

摩根：“你姐姐？你有姐姐？那她什么时候来接你回家？”

伊尼娅：“额，那个……协助你们破案是我的作业，在我完成作业前，我姐姐是不会管我的……”

一个谎话要用更多的谎话来圆，伊尼娅这手机还特地买的双卡双待的，但她已经没钱买第二张电话卡了。

摩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伊尼娅只能，假装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