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衣袖被轻轻扯了几下,缪昔以为是小翠,挥了挥手:“别闹,快一起来听听。”

伸手一把将旁边的人捞了过来,一同贴在门缝上。

小翠:“……”

不对,小翠好像比她高来着?

一手捞着的这人,似乎太过于瘦小了。

缪昔僵硬的转过头,和一双黑沉沉阴郁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该怎么形容这双眼睛呢?

约莫有一种在荒野外,四周昏暗寂静的森林中,饿狼绿的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你瞧。

缪昔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泛了起来,下意识就往后一跳。

可她背后就是宫门。

偏僻的冷宫长年失修的木门,连阵风来都能吹开。

这不,坚持了许久的腐朽木门,发出吱呀的沉闷声响。

被缪昔这么一撞,大门敞开。

缪昔一个屁股墩摔到了地上,“啊!”顿时疼得呲牙咧嘴。

这番景象,可把屋里说坏话的两人给吓着了。

偏生这人还是凤亦欢。

刚才说了这么多,她不会全都给听了去吧?!

两人身子一抖,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小翠赶紧跑上前去将人扶了起来。

“哎哟!疼死我了。”缪昔倒吸一口凉气,疼得呲牙咧嘴。

男孩一双黑沉阴郁的眼眸,被浓密狭长的眼睫裹挟着,小小年纪眼中便已透出狠辣之色。

无意中瞟到这一幕的缪昔,不由得后背发寒。

偏偏脏脏还在耳边添油加醋的,叙述原主死后被挂在城墙上,晒成干尸的情景。

缪昔叫唤得更大声了,“疼死啦!疼死啦!”

脏脏:“……”这蹩脚的演技,辣眼睛。

他眸光更是冷了下来,这就疼了?

凶狠的棍棒打在他身上,沾了盐水的皮鞭抽在他身上的时候,难道他就不疼了?

娇生惯养的温室花朵,他只要轻轻一捏,不堪一击。

只是……

他的眼睫垂了下来,掩盖下眼眸中泛起的杀意。

现在,还不是时候。

缪昔被小翠扶了起来,揉了揉屁股,上下扫视的这人几眼,当下就是一顿发作,“江衍君你有病是吧?贼溜溜的站在人身后,尽会做些鸡鸣狗盗之辈的行径。”

没错,眼前这个像只瘦猴子,灰溜溜的小孩就是气运之子江衍君。

江衍君按年岁来说,要比凤亦欢还要大上几岁。

可是有凤亦欢的命令,谁又敢给他一顿饱饭?

莫说是馒头咸菜,哪怕饭菜不是嗖的都已经万幸了。

再加上凤亦欢隔三差五的就要欺负毒打一顿,愈发营养不良。

青黄的脸颊,眼睛凹陷下去,突出颧骨,可不就像只瘦猴子。

“所以你趴在我的宫门上偷听,就是君子行径了?”江衍君哪怕被打了这么多顿,人就是不肯学乖卖好。

这也是原主最讨厌他的一点。

明明都已经落魄到被当作质子,送到人手上的把柄,还装什么清高。

对于从小顺风顺水顺心意的凤亦欢来说,就是这种违逆了她心意的,她就越是想要欺负。

将他的尊严和脊骨踩在脚下,看他屈服俯首称臣。

凤亦欢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还是壮着胆子强词夺理:“什么偷听?这整个皇宫都是我家,我想去哪便去哪,想听什么便听什么,在自己家还有偷听的这说法?”

江衍君不同的理论,错开身走进门去。

只是那一瘸一拐的动作,放在一个瘦小的孩童身上未免太刺眼了些。

缪昔微愣,这才想起凤宿眠已经教训了江衍君一顿。

“你竟敢无视我!”缪昔全心全意的扮演着恶毒角色,她要是江衍君,恐怕现在连杀了自己的想法都有了吧。

江衍君冷着脸走到自己的贴身宫女面前,眼中多了几分怜惜:“怎么样,还疼吗?”

那宫女眼眶一红,委屈的摇了摇头:“有世子关心,云锦就算被打死也不疼。”

“是吗?要不要我成全你呀,毕竟我这人最是好心肠了。”缪昔挑了挑眉,拍手叫好。

小翠不知从哪搬了张椅子放到缪昔身后,方便这位小祖宗看戏。

缪昔往后一瞧,顿时眉头皱的老高。

小翠定睛一看,一只细小的蚂蚁正爬在椅凳上,立马就着自己的衣袖来回擦拭了好几遍。

算了,有总比没有的好。

缪昔这才颇为嫌弃的坐下。

只是动来动去坐立难安,就差没把嫌弃写在脸上了。

云锦气得直发抖,江衍君的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你若是不想坐,就站着。”云锦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敢和凤亦欢呛声,“这是我们殿下费了好久时间,一块木头一块木头做出来的!”

说着说着,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流了下来。

缪昔几乎是反射性地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就在云锦以为她不好意思时,缪昔一句话差点把她气晕过去。

“江衍君做的东西啊,那可坐不得,坐了是要倒大霉的!”缪昔嫌弃的拍了好几下裙摆,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江衍君面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了。

秦予微倒是控制不住的扬起笑容,闹吧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千万种怨恨加注在她凤亦欢身上,最后墙倒众人推,那才是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

小翠不愧是个忠心的狗腿子,不知道从哪又搬出来一张椅子。

只是这次,那椅子上雕龙画凤。

精湛的镂空手艺栩栩如生,油上一层木蜡,一眼便知名贵异常,和这凄凉荒芜的冷宫格格不入。

缪昔这才屈尊降贵地坐了下来,微微侧身,眼皮子一抬,一股威压便直朝着云锦那小宫女而去。

“就算那破烂椅子,是江衍君亲手做的又如何?只要是在这皇宫中的,那就是我凤亦欢的东西。”

缪昔抬起手来,稚嫩纤细的指尖,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淡粉色。

她轻飘飘的往上面吹了一口气,却有着上位者的独有气场。

“来人啊,给我砸。”缪昔勾着唇,朝着云锦挑了挑眉。

眼中满是你奈我何的轻蔑,气得云锦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小翠提着一柄斧头,气势汹汹的就冲了上去。

(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