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如此安排,是知道吕宋有变。

那些弗朗机人已经开始在打大明的主意,而朱载坖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既然有现成的借口送到眼前,怎么能放过。

吕宋土王向来是大明的藩属,自通贡以来距今已经有一百六十多年了。如此忠诚的藩属,怎么可以被人灭掉而宗主不闻不问呢。

这一次张元德接收宝船,朱载坖便顺手交给他这么一个任务,使其先拿吕宋的弗朗机人练练手。甚至朱载坖都没与朝臣们商议,这种事商议也是磨嘴皮子。有大明的宝船与威力强大的何林钢炮,那些弗朗机人是不可能有还手之力的。

张元德明白过来,便对着朱载坖笑道:“陛下的意思我懂了,弗朗机人也是初占吕宋,尚未站稳脚跟,我们大明便一举将其全灭,应不费吹灰之力。只是这些弗朗机人,陛下的意思是如何处理。”

“将他们都送到京城,我会酌情处理。”朱载坖沉吟了一下,才接着道:“这海外无主之土甚多,虽为荒僻之地,但是物产丰富。我大明若不取,那些弗朗机人便不会客气。若是一百多年前,郑和郑公公之时,我大明便开拓四海,如今哪里轮得到这些弗朗机人占领。”

“陛下说的是,我大明乃是礼仪之邦,不屑于做这种事的。”张元德陪笑道。

朱载坖却摇头道:“我大明仁义天下,弗朗机人不仁,我大明便可吊民伐罪,为天下申张正义。”

张元德听得眉头直跳,这正义可申张的有些远,陛下这是啥意思啊。

但是他的口头上,却不敢落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今与往时不同,这天下变大了许多,陛下的威严,当远布四方万里。”

“看来你是懂的。”朱载坖点点头,笑着说道:“朕只是想给我大明子孙后辈们,多留一些富饶之地。使我大明再无穷苦饥民,再不会有流离失所之人。”

张元德这次是真的听明白了,陛下要为大明百姓谋福利。

“陛下所见高远,不是我等所能及也。臣当尽一份绵薄之力,为陛下建功。”张元德躬身道:“请陛下登宝船,巡视大明远洋舰队。”

朱载坖点点头,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登上了大明的宝船。

这宝船自一百多年前消失,而今又一次出现在大明的海域之上,其所代表的意义,极不相同。

郑和那一次,是大明扬威于海外。而这一次,朱载坖便要让大明参与整个世界争夺。

虽然一开始并不会激烈,但是以大明的人力物力,只怕这世界上还没谁能成为大明的对手。

用一百年,甚至两百年的时间,足够让大明成为一个人口和疆土都占有绝对优势的超级强国。

登上宝船,这船只看上去很是宽大,比例有些不协调。

“此宝船长有四十四丈,阔有十八丈。”张元德对于宝船如数家珍,显然这几天没少在船上,“这一条宝船,上面便可乘载两等余人之多。船上有饭堂有店铺,甚至还有苗圃。中部甲板之下便是火炮,若有敌来犯,便可乱炮击沉。”

朱载坖点点头,亲自上了船,便对于大明宝船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当年郑和可是用宝船运了珍惜动物回大明,几乎能开个动物园。除狮子驼鸟之外,还有那头长颈鹿,朱载坖都不知道长颈鹿那么长的脖子,是怎么用宝船运回来的。不过宝船如此之大,想必动动脑筋也是可以安置。

“命人起锚,咱们去海上转一转。”朱载坖吩咐道。

“陛下万金之躯,不可冒此风险。”徐阶也是随员之一,见看到朱载坖要开船,便再也坐不住了,当即劝阻道。

朱载坖看到徐阶的样子,不由得皱眉道:“莫要小题大作,朕不过是体验一番航海之苦而已。成千上万的将士们都要出海,朕若不有所体会,焉知尔等之辛劳。”

徐阶看到朱载坖很坚决,便只能对张元德道:“宝船出海,不可驶远。”

“徐阁老放心,陛下的安危时刻在我心间,自会行船平稳。”张元德看徐阶这老头多事,可也不敢得罪,当下挥手道:“起锚。”

船身微晃,桅杆升起帆来,风力鼓动下,巨大的宝船缓缓驶出港口。

朱载坖站在船头,看向远方的碧海万倾,不由得心胸都为之开阔了许多。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朱载坖不由得吟诵起了曹孟德的观沧海。

张元德嘿嘿一笑道:“日月之行,若出其中。陛下,日月为明,这便是说,我大明的未来,便在的沧海之中。”

“咦?”朱载坖看向这小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等长远眼光,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不简单、不简单。”

得到了朱载坖的夸奖,张元德便有些得意忘形。

“陛下,臣可不是吹的,当年郑公公建立的功业,臣可都要再来一遍。”张元德拍着胸口道:“这路上要有什么国王,敢不听陛下的旨意,臣定会将他绑起来,送给陛下处置。而且,臣要跑的比郑公公还远,让大明国威远扬十万里外!”

朱载坖不由好笑,“往西一直走,不回头的话,走八万里,便会从大明的东边回来,哪里来的十万里让你走。”

张元德一愣,才道:“陛下莫要唬我,只能越走越远,怎么可能回到大明,而且还是从东边回来的?”

“你可有看船上的天下诸番识贡图?”朱载坖看向张元德。

“那是什么?”张元德一脸的懵的问道。

朱载坖只能呵呵了,这小子不学无术。虽然在海上飘了两年,可是一点航海知识都没掌握,就连天下诸番识贡图都没看过。

“来人。”朱载坖气的不轻,当即叫人过来,“把张元德押进船舱,命其随管带学习航海之学。”

“陛下,我啥也不明白啊,这可怎么学。”张元德比被砍头还难受,没有这么折辱人的。

英国公张溶这时急忙凑上前,“老臣可监督这逆子,他若不学,老臣便抽他的鞭子。”

朱载坖也只是一时之气,这才点点头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