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念原本正在欣赏陶愿自导自演的戏码,突然被对方叫出名字,也是一愣。

她下意识抿了下嘴, 然后才点了点头,“姑娘,你怎么认得我?”

那女子笑了笑, “我们家大小姐与花宗师一直有玉简联系,曾向我们展示过静心灵器。”

她们家的大小姐......自然便是花时锦了。

而花时锦的“破境”中蕴含着尤念的灵根,带着尤念的气息, 想来这位便是靠灵力气息认出了尤念。

而花时锦曾在她面前展示过静心灵器, 便说明她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的花府仆人。

她能凭小小的“破境”中的一丝气息识人,表明她修为高深......尤念思索了片刻,一时没猜出她的身份。

许是因为有陶愿这个外人在的缘故, 她并未多说,而是将目光投向关山月,道:“这位便是龙宫的太子殿下吧?”

关山月点了点头,道:“我与师姐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与花冷宗师,不知可否请您为我们通传一声?”

那女子闻言一笑,道:“何必通传?”

“就凭你们与大小姐的交情,便是我们花府的贵客。二位请进。”

说完,她便走到大门之前,推开门,做了一个很恭敬的“请”的手势。

而被留在原地的陶愿,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假笑了,气得脸色铁青。

关山月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了下来。

他侧眸,又翩翩走回陶愿身前,笑着问道:“我看陶锻造师怀中抱着很多帖子,是想将陶寻与我庶弟成亲的请帖交给花宗师吗?”

“不如给我?”

他伸出一只手,不知是不是有意,重复了一遍这陶愿方才的话,道:“你未必进得去,不如此时把请帖交与我吧?”

陶愿:“......”

尤念有些疑惑地看了关山月一眼。

她也开口道:“是啊。他是关外雁的兄长,发请帖,也算名正言顺。”

闻言,陶愿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她在表情失控的前一秒,将请帖放在了关山月手中,道:“花府中的很多锻造师,都是我的朋友,劳烦关公子发全了。”

说完,陶愿便转身离去。

*

这个女子将尤念与关山月带到了花宗师门前,让两人稍后片刻。

看着她走进门中,关山月才偏头,与尤念对视,并未出手,用口型道出四个字,“她不对劲。”

尤念点头。

这人确实不对。

一是,她对陶愿的态度不对。

不论陶愿此人如何,她怎么也是春泥城中有头有脸的锻造师。她拒绝陶愿进府总要客气几句,就算要向她方才那般直接,也没必要在陶愿面前刻意抬高尤念,让陶愿如此难堪。

二是,她认出尤念的那番话不对。

虽然她没道明花时锦的静心灵器究竟与尤念有何关系,但方才的话一说,陶愿若有心,定能将事情猜出个七七八八。而这种事情,让外人知道了,没有什么好处。

这人在刻意激化陶愿与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似的。

不过,这也有些说不通。

尤念与关山月今日在此与陶愿碰面,纯属巧合。此人这么做,难不成是临时起意?

不多时,从花府中走出一位婢女。

却是另一个人了,方才的女子不知去了何处。

她垂着头,有些拘谨地道:“花宗师请二位进去。”

花冷的房间并未有什么变化。

他甚至仍然坐在那张椅子上,连手中雕刻木头的动作都与上次相见时一模一样。

他一边雕刻着什么,一边听尤念讲完了此时仙京皇宫中的情形。

“所以,只有将凌君剑及时修复,才能保证仙京不发生动荡。”

尤念斟酌了一番,又道:“元造前辈说,您修补灵器的技艺,更在他之上。仙尊他十分想亲自请您去仙京,与他一同修好凌君剑,奈何此时仙京需要有他坐阵,只好派我们两个前来。”

“元造仙尊说,为了表达他的感激之情,愿意向您敞开他的宝库。如果您愿意帮仙京解这燃眉之急,相信仙京的百姓们都会很感激您的。”

......钟离和的原话当然不是这样说的。

他说如果花冷愿意来,就从他那能让全天下的锻造师两只眼睛冒绿光的宝库中,随便选几样赏给花冷。

花冷显然也是知道钟离和的性格,闻言轻轻哼笑了一声。

但他还是等着尤念将话说完,才开口道:“你能将钟离和的话,转述成这样,也是十分不易了。”

闻言,尤念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元造前辈人很好,就是有时候嘴毒一些。”

“将您请到仙京皇宫中,修补凌君剑,元造前辈还是很诚恳的。”

花冷将手中的木雕放下,整理了一下衣袍,道:“不必多言,我随你们回仙京。”

听到这话,尤念与关山月皆是一喜。

不等他们出言感激,花冷便又开口,“不过不是因为钟离和,更不是贪图他的宝库......”

说到此处,他将目光投向关山月与尤念,眼神中一闪而过极度的愤怒,“......是那云梦之巅,多行不义必自毙。”

*

此时,仙京之中。

大殿之内众大臣吵得不可开交,而皇帝坐龙椅上,愁得几乎一夜白发。

“不成体统!不成体统!!怎能改立二皇子为太子,他根本不是凌君仙尊的血脉!”

“听说他在昨日的大战中被殃及,断了一只手臂,有了如此残疾,来日怎堪帝位!”

“更何况这二皇子可是那尊郡王的徒弟,很有可能也卷入了杀害太子的计谋之中!如此品行不端,怎能担任储君之位?”

“我早说过,那些没有凌君仙尊血脉的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个个试图染指仙京江山!”

“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年皇后娘娘仙逝,皇帝意欲再纳一位贵妃时,我等就该尽全力阻拦。早知如此,先前何必留下祸根!”

“可眼下皇帝只剩下二皇子一个皇子了,不立他为太子,立谁?立你吗?”

“未尝不可!我等都是当年跟随凌君一起打天下的仙京肱骨,岂不是比那无才无德,与凌君仙尊又没半点关系的二皇子更有资格,来掌管这仙京江山?!”

龙椅上的皇帝,几次三番想要插嘴,都被大臣们激烈的争吵声压了下去。

他便悻悻闭嘴,又缩回了龙椅之中。

现在这位仙京皇帝,本也没有君主之才,为人甚至颇有些浑浑噩噩、不求上进。

当初,凌君意识到无上仙尊越来越疯魔,急于逃离,不再与她合作研究神骨。

作为离开的代价,他只好承诺不再插手仙京政事。

凌君膝下无子,又是个情种,道侣仙逝数十年,也未曾与她人结缘。

他那疾病缠身的女儿,自然不能登基做皇帝。于是,作为凌君的女婿,便被推了上来。

这位女婿,做皇帝不够名正言顺,性格又软弱,出了名的得过且过,自然是大权旁落。

朝中那些曾随着凌君打天下的肱骨,才是真正的仙京掌权人。

平时,他们多少也会给这位名义上的皇帝留点面子。

只是眼下唯一的嫡子身死,他们有了正当的理由争仙京皇权。

利益相关,便都有些是了理智。

竟直接在皇帝面前吵了起来,连“我也有资格掌管这仙京”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不过皇帝听到这话也没什么大反应。

......其实他心中觉得这大臣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仙京江山本来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此时,灵水公主也坐在朝堂之中。

她就没有她父皇这样的好脾气了,终于是忍无可忍,抽出自己的水蛇毒鞭,狠狠抽在了地面之上。

极度刺耳的鞭声,让大殿之中一时安静了下来。

灵水公主扫视过满朝文武,咬着牙,大吼道:“你们在做什么?本宫的爷爷还活着呢,本宫的父皇还活着呢,本宫还活着呢!竟然在这里,毫不掩饰地争起仙京的皇位了?!”

“依本宫看,你们与那些云梦之巅的歹人,也无甚区别!”

说完,灵水重重地喘着粗气。

她虽表面上气势很强,心中却近乎哭着问道:天呐,谁能来救救我啊!

此时,能救她的三人,正准备离开春泥城。

御剑之前,尤念叹了一口气,仍有一心事未了。

她总是觉得陶寻与关外雁的婚事有问题。

只是眼下,仙京中情况危急......也不知他们二人究竟是何时完婚。

正想着,关山月便递给她一张请帖,用手指敲了敲上面的日期。

“来得及。”

他看透了尤念的心事,温柔道:“等到我们解决完仙京中事,正好去看看我庶弟的婚事。”

说完,关山月笑了一下,眼睛又弯又亮。

他开口,仿佛在问一件很郑重的事,“师姐,你愿意和我回龙宫么?”

第68章 陆拾捌  神秘之人

尤念闻言没忍住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