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这一回,郗天祁的神色总算是彻底恢复到理智的模样,“还有多久。”

“十天。”

……

何毕出去后,郗天祁转了下椅子,将自己整个人迎向后面的落地窗。

窗外的蓝天碧如水洗,远处的高楼大厦都被衬的如画一般。

“我很担心你。”

耳畔不知怎么响起那个女人的话来,还有她那一贯平静的眸色中,显而易见的担忧与紧张。

关筱乔这个女人,竟然担心他。

她在担心他的安全。

活了这么些年,他头一次发现,原来被一个女人这般直白坦率地说出担心,竟然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是那种不仅有人关心,还因为有人懂得自己的处境,明白自己面临着什么,更加难得的共情感。

忍不住拿起手机,屏幕还没来得及亮起,就在那暗屏中看见自己一张笑意盎然的脸。

打开电话簿,看见那被备注着“女人”两个字的号码,突然想起来自己给她手机里备注的名字。

于是直接将这个备注给删除,重新换做“亲爱的老婆”。

嗯,这样的话,好像才对。

换好后,刚想要将电话给拨出去,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了两下,那个被老爷子给安排过来的秘书走进来,“六爷,董事长请。”

“嗯。”

他随意应了声,看着手机上那个刚刚改完备注的名字,摁了下锁屏,将手机放进了兜里。

郗老爷子的办公室在希达的顶楼,因为上次天台命案的缘故,所以临时搬到了郗天祁的楼上。同样的布局,虽然比不上先前那般宽敞大气,但光线却是好了不少。

郗天祁直接推开门进去。

“董事长。”他公式化地叫了一声,神色间有些本能的疏离感。

郗老爷子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看他,将手的笔给放下,稍稍放松身体坐好。

“这里没有旁人在,你也不必这么称呼我。”

他朝跟前的椅子看了眼,示意他坐下来说。

郗天祁也不客气,直接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你回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在希达里历练,感觉如何?”

老爷子这是在要求工作总结呢,郗天祁扯嘴一笑,露出一贯不羁之色,“有父亲坐镇,希达总部自然是欣欣向荣,那些不上样的分公司,自然是不能比的。”

他说的分公司指的是那些从前被他过去历练管理过,却统统倒闭的希达分公司。

“……”

郗老爷子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索性还是直接跟他说正事,“庭瑞的手臂受了伤,恢复的不是太理想,我和你大哥大嫂商量了一下,打算先让他过去滨城一段时间。那儿气候宜人,适合他疗养恢复,刚好我也许久没去那边的分公司,让庭瑞过去,也可以顺便看看那边的近况。”

郗天祁勾了勾嘴角。

老爷子果然只是表面佛系,不管不问,暗地里可是将一切都看得明白。

郗庭瑞最近惹了不少的是非,又是跟唐诗语的床照,又是和关筱乔的绯闻,重点是那边怀了孕的唐诗语竟然直接找上了门来。

郗老爷子表面上不闻不问,事实上还是因此对郗庭瑞失望了头顶。

直接借着他手臂受伤需要疗养的借口,将他给发配去了滨城。

滨城离京城数千公里,落后偏僻,分公司在那边盯着一块地皮开发了好几年了也没个成绩。

除了临海景色好点,适合捉鱼钓王八,养伤泡野妞外,貌似也没有什么值得郗庭瑞在那边发挥的了。

郗天祁光想想,都能知道安凤仪他们一家三口此时的愤怒与绝望。

“庭瑞这些年一直在我们身边历练,也算能够独当一面。现在他要滨城,这边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

郗长骁看似云淡风轻,却实实在在地是将事情交代了下来。

“父亲可别要拿我开心了!”

郗天祁露出不羁的笑意来,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与拒绝,“我这才刚回来几天,就连京城的道儿都没认清,希达的事情,我怎么好接手?”

他一个人人都内测的希达继承人,好不容易逮着郗庭瑞被发配了出去,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明明该迫不及待地上位夺权,可竟然却是这么一副不乐意的模样。

郗老爷子敛了敛神色,目光凛冽地看着他,透出几分质疑。

“我真接不了。”

好似看出他眼神中的质疑,也是在表明并不是在怀疑郗老爷子试探自己,换做一脸的诚恳,

“父亲忘了,先前我手上的那十二家分公司,是怎么破产的了?”

郗老爷子的眼皮子跳了两下,一想到那些被这败家儿子给搞破产的分公司,感觉整个人的气都有些不太顺畅。

“我倒还真想亲自看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只要让你管过的分公司,都能给搞破产,人过之处,片甲不留的。

郗天祁与他对视了片刻,突然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这老头,心理素质还怪强大的。

“这是总公司,我们都在,你怕什么?”

见他这一副随性不羁,压根都没打算接手的模样,郗老爷子倒是先一步妥协了。

“暂时就先代替庭瑞的职责……”

“代替不了。”

郗天祁一本正经地打断他。

郗老爷子的眉头再次忍不住拧了起来。

“老六!”

“我要带筱乔去度个蜜月。”

郗老爷子刚刚换做严厉的态度,打算好好将他说服,听见郗天祁的这个理由,整个人顿了顿。

“看在我这才刚结婚,就一直这事那事不曾消停的份上,让我们有点自己的时间。”

郗天祁抿嘴一笑,露出几分撒娇的模样。

“我从未求过你其它事,父亲。”

郗老爷子的眼神蓦地一滞,原本拧着的眉头,一点一点地宽松了下来。

他的这个儿子出生后没几个月,就被送到了外面,嗷嗷待哺之时,都未曾在自己身边过。

他的顽劣,他的不羁,他的放肆,也不过都通过他人得知。

算起来,他真的是从未开口求过自己什么事情,更不曾有过这般扯着笑意,又是耍赖而又撒娇的时候。

郗老爷子看着他,神色一时间有些怔忪。

“去吧。”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回来后就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