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种事?不应该啊,召良县打上来的报告写的都是足额发放。”孔正良皱眉道。

“那就奇了怪了,有人说贫困村民领不到足额的补助,县里的报告却说是足额发放,这倒是有意思了,不知道是哪边说的不靠谱。”陈兴笑着摇头。

“陈市长,这事我去核实一下。”孔正良挑了挑眉头,“如果真有人胆敢在扶贫款上弄虚作假,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行,你去核实下也好,毕竟召良县的扶贫工作一直都是由你负责,这事也只有你去处理更合适。”陈兴笑道。

孔正良没有在陈兴这里多耽搁,当即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知道陈兴特意跟他说这事,并且把事情交到他手上,是出于对他的尊重,因为召良县的扶贫工作本就是他负责的,如果陈兴直接安排人去查这件事,孔正良嘴上不会提出异议,但心里肯定会有些不痛快,相反,陈兴先知会他,并且让他处理,这不仅让孔正良心里舒服,更从陈兴那里感受到了尊重。

对于召良县的情况,孔正良自认为自己很了解,但要说是事无巨细都十分熟悉,那显然是不可能的,孔正良首先是市里的常务副市长,要协助市长主持市政府日常工作,他的重心先是在市里,其次才会分心去兼顾召良县的扶贫工作,一个月到召良县走访一次已经是他所能挤出时间的极限,而且他经常每次去都是当天去当天返回,行色匆匆,对县里的情况,没办法面面俱到的了解,陈兴说的情况,孔正良一点听闻都没有,心里头也有些恼怒,如果陈兴说的属实,那县里这帮人委实是胆大妄为。

孔正良离开了,陈兴也没闲着,给郑忠强打了一个电话,陈兴询问着刘安定的情况,得知刘安定目前没在市局关着,已经提往拘留所时,陈兴眉头微皱,想了想,道,“郑局长,有没有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安排我和刘安定见一面。”

“这……”郑忠强一下子怔住,陈兴要见刘安定容易,关键是要不惊动任何人却不容易,拘留所里的眼线很复杂,刘安定的案子又是分管经侦支队的范耀东副局长亲自负责,陈兴要是去见了刘安定,难保范耀东不会得到风声。

“要是困难,那就算了。”陈兴皱眉,并没有强行要求郑忠强去安排,他也知道想要完全避人耳目并不容易。

“陈市长,您先容我想想,回头我给您打电话。”郑忠强道。

陈兴闻言,点头说好,便挂了电话。

坐在办公室里,陈兴想着刘安定的事,他突然结束召良县的行程,有一部分原因是县里弄虚作假,所以陈兴觉得没必要再视察下去,另一部分原因,则是陈兴希望能尽快见刘安定一面,好做出应对。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手机再次响起来时,陈兴看了下时间,才发觉时间只过去了两三分钟,而这次打电话过来的,显然是郑忠强。

“陈市长,您要见刘安定,是一定要当面见吗?”郑忠强问道。

“当然是当面见,不然我让你那么安排有什么意义。”陈兴摇头笑道。

“陈市长,因为这案子是范耀东负责,所以要想完全避开他的人见刘安定,会有些困难,我倒是有个折衷的办法,我让我的人送手机到刘安定手上,陈市长您要说什么,通过手机直接和刘安定说,陈市长您看这样可行吗?”郑忠强提着自己的建议,不是他这个局长无能,而是陈兴想要不惊动任何人见刘安定,委实是十分困难,如果案子是他负责的,那倒是十分简单,但关键不是。

“和刘安定通电话吗?”陈兴自言自语着,想了下,陈兴觉得这样倒也可行,虽说没法当面见到刘安定而无法从面部表情判断其说的话是否全部是真的,但从电话里先跟刘安定聊聊,倒也是个办法。

“好,那就这样吧。”陈兴很快做了决定。

郑忠强见陈兴认可这个办法,立刻道,“陈市长,那您稍等,我让人去安排,好了之后就跟您说。”

郑忠强再次挂掉电话,把自己的心腹叫来,耳提面命了一番。

因为只是单纯的送个手机到刘安定手上,并且不被人察觉,这对郑忠强来讲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好歹也是个市局的大局长,郑忠强早在调到兴泉市担任局长前,在市局就有不少铁杆心腹,这次重新回到市局,郑忠强无疑是如虎添翼,很多旧部也都第一时间凝聚到他身边来,如果不是刘安定的案子是范耀东亲自盯着,郑忠强压根不用这么麻烦。

陈兴这次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接到了郑忠强打来的电话,“陈市长,弄好了,您现在可以跟刘安定通电话。”

“嗯,都安排妥当吗?”

“安排妥当,绝对不会被人知道,陈市长您放心。”郑忠强信心十足的保证道,只是通个电话,他一个市局的大局长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那可真是让人小瞧了。

陈兴闻言,满意的点头,“好,那就现在接通电话,我跟他聊几句。”

“行,陈市长您稍等,我让那边打过来。”郑忠强说完挂了电话,他安排了信得过的心腹亲自到拘留所,并且支开了拘留所的工作人员,这会对方就在刘安定身旁来着。

郑忠强刚挂完电话,片刻的功夫,陈兴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看到是个陌生号码,陈兴知道是那边打过来了,接了起来。

“陈市长吗?”电话那头,刘安定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我。”陈兴眉头微蹙,他竟隐隐听到刘安定的声音里有些颤抖,难不成这才过了一晚上,刘安定就在里头吃了不少苦头不成。

“陈市长,总算是等到您了。”刘安定苦笑了一下,努力的平复着情绪,“陈市长,我是冤枉的,是陈建设他们栽赃陷害我。”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弄清楚这件事,听说市局调查你的罪名是涉嫌经济犯罪和职务犯罪,说你在江汽工作期间,利用工作便利和手头职权,侵吞国有资产,给亲人牟利,是真的吗?”

“陈市长,您觉得是真的吗?要是我真的干这种事,那我早跟陈建设他们同流合污了,您觉得我还敢站出来吗?”

“你说的是有道理,不过你是当事人,涉及到你自己的问题,你当然会矢口否认,所以口说无凭,你觉得单凭嘴上所说,有说服力吗?”

“陈市长,嘴上说的是没说服力,所以我不怕调查,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调查,哪怕是调查我全家人都可以,看我有没有为家人谋过什么利益,不过我有个要求,那就是我希望得到公正的调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为操纵的栽赃和构陷。”

“刘总,你现在受到的调查是不是认为操纵还不好说,在没有证据前,最好慎言。”

“我知道陈市长您是领导,自然要维护政府部门的声誉,不过扪心自问,陈市长您觉得在这个关键时刻,市局突然调查我,正常吗?要说有问题,那绝对是陈建设他们有问题,他们构陷我的那些罪名,正是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用在他们身上更合适。”

陈兴听着刘安定因为情绪激动而逐渐高昂的语气,眉头皱得愈发的紧,这个时候,似乎是因为刘安定的声音变大,旁边还有人轻声提醒了一句,让刘安定小声点,不过这些都是小细节,陈兴此时也在深思刘安定的话,他知道刘安定的一些话没有错,这个节骨眼上,刘安定突然被调查本身就不同寻常,而他何尝不是在心里也认同了这点,否则他又何至于通过这种事方式和刘安定通话。

“陈市长,陈建设他们已经知道我给工作组暗中提供信息,所以才会使出这种手段陷害我。”刘安定在陈兴不说话,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先不说这个,你既然说你无辜,有没有能够证明自己的证据,如果有,我立刻就能让人放你出来。”陈兴道。

“陈兴,这事发生得太突然,您说我上哪找给自己证明的证据?再说我现在深陷囵圄,也没办法找。”刘安定无奈的笑笑,“而且您让一个没犯罪的人证明自己没犯罪,这不跟老百姓到派出所开‘我爸是我爸’的证明一样嘛。”

刘安定的话让陈兴哑然失笑,他不否认刘安定说的没错,但刘安定没法主动提供证据,那他就没办法直接让市局放人,哪怕是他有那个权力,但陈兴不想日后被人抓住把柄,特别是在江汽的这件事当中,很有可能会连省里的领导都会牵扯到,陈兴必须慎之又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