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悯言走后,沈云舒来到那堵墙面前,好奇地敲了敲,又四处翻看,总算找到那处狗洞。

那处狗洞不大不小,正巧能放下一个成人的手掌。

墙那边,会是什么样子?

卓悯言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她离远了些,蹦蹦跳跳地张望着,想看到墙对面的风景,看到的却还是墙。

她放弃这个方式,趴在墙边想扶着凸起的青砖爬上去,却根本抓不住。

深呼吸,肯定还有别的办法别急躁

破墙,谁爱爬谁爬!

沈云舒跳了又跳,还是找不到方法,那面墙就强硬地堵在她面前,隔在两人中间。

于是她果断放弃,回到屋中。

多年后,她回想起来这一次失败的尝试,很是后悔当初的半途而废。

若是能给她一次机会,她肯定会想各种方法,踩上凳子也要去看,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堵墙就像是一个预兆,她的放弃预言了她跟卓悯言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因为她的放弃,她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喜欢的少年。

时光荏苒。

转眼就到了国宴前一天。

孟子轩差人赏赐太傅府上好的笔墨纸砚和孤本,又给沈云舒送了一件雪青色华服,出自宫中的绣娘。

沈云舒明白,宋锦之不能出席,她代表的就是太子的脸面,所以他特意送来这身衣衫。

国宴当天,去皇宫的路上车水马龙,来往之人络绎不绝。

大殿内富丽堂皇,气势雄伟。

等沈云舒告别沈誉和沈云扬,在他们身后入座后,她习惯地左右扫视了一遍。

该来的人来了七七八八,除了,左边那处。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就是卓悯言的位置。

这时,外面高喊一声:“九皇子到!”

沈云舒精神起来,那个体弱多病送去平隐寺修行的九皇子孟子尘?

传闻灵通大师极喜爱他的悟性,所以孟子尘虽是带发修行,但已经极少到世俗中了。

来人走进大殿,一袭灰袍朴素端庄,紧接着,是熟悉的面孔——正是那日在平隐寺为她引路的小僧!

沈云舒看清他长相的那一刻猛然倒吸一口气,与此同时,她的身后也传来一口吸气声。

是欢笒。

她欲哭无泪地拉着沈云舒的衣角:“奴婢那次拉着九皇子的衣服不让他走,呜呜~九皇子会不会报复奴婢呀?”

沈云舒摸上她的手,语气颤动,透露着一点不自信:“殿下是出家人,应当不会计较的吧”

下一秒,她就看见孟子澈拿起酒杯,从头浇了孟子尘一身。

红色的葡萄酒挂在他的发丝、睫毛、下巴上,显得格外绮丽。身上浅灰的袍子也变成深色了。

孟子尘颤抖着睫毛,酒滴要落不落,他的脸上仍是一片平静,有一种出尘的禁欲。

而孟子澈皮笑肉不笑地斜睨着他,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说出了冷意。

“哎呀呀,这可怎么是好,出家人沾染上酒肉,要是灵通大师知道,会怎么看你呢?”

接着,他凑近孟子澈,耳语道:“洗脚婢生的小贱人。”

他冷笑一声,如同阴冷的毒蛇落在实处。

而孟子尘一言不发,颔着头原路走出宫殿,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

沈云舒拉过欢笒,塞给她一方手帕,推搡着她去追上孟子尘:“九殿下应当是没有换洗的衣衫,我们马车中有几身男子的衣服,你快去帮他换一件。”

她握住欢笒的手,目光真诚坚决,却又露出一丝忐忑:“讨好九殿下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而欢笒被推上去,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的找孟子尘搭话。

“殿下!”她大声喊住他,孟子尘迟疑地转头,看见平隐寺那个婢女。

她来干什么,专程看他的笑话吗?

他眼中流露出危险的神色,暴虐的情感在身体里激荡,他狠狠掐住手掌,才止住心中的杀意。

而欢笒被他疑似瞪了一眼,好不容易聚集的底气一下子消失不见,她结结巴巴的说:“奴婢,有换洗的不是!是娘子,啊,奴婢带您去换身衣服!”

她闭上眼,最终一口气把话说完整了。

九殿下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怎么会这么可怕

比老爷生气的时候还可怕!

“嗯。”孟子尘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欢笒这才如获大赦,急忙在前方带路。

望着欢笒纤细的背影,他不禁想起之前宫中那些婢女。

她们习惯了欺软怕硬,又因为伺候他积怨颇深,于是专门趁他换衣服的时候,端来一大盆凉水倒到他身上,看他尖叫着躲开,她们会笑得更张狂。

毕竟,有最受宠的孟子澈撑腰,欺负一个连圣上都厌恶的,甚至不算皇子的下贱坯子,她们有什么不敢?

她们欺负他不会反击,就变本加厉,喂他吃地上的狗食,骑着他在冷宫里转圈

最后他实在受不了了。

他当着她们的面杀了一个人,然后推下井,她们才安分一些。

欢笒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迫近,而孟子尘的手掌已经接近她的脖颈。

不行!

会被发现的,会很麻烦

孟子尘犹豫了片刻,最终将手收了回去。

那欢笒正好带到马车处,她停下来,怯生生地说:“殿下,您去换身衣衫吧。”

孟子尘面不改色,走进了沈家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