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活多久?”冷枫问。

“他中的毒,名叫缠骨香,别名百日杀,不管内力有多么深厚,只要中了毒,就只剩下一百天的性命了。燕掌门是三个月前中的毒,如今么,只有三日寿命了。”萧九君说。

“我记得,你从梅三娘那里,拿到了解药。”冷枫又道。

他知道萧九君特意把玄医阁的梅三娘请来,并不只是为了对付路上那些不速之客。

“怎么,你想给他解毒?”萧九君挑了挑眉,意外地说。

冷枫不答,反问:“若是现在解了毒,他能活多久?”

“他中毒时间太久,身体损耗太大,就算解了毒,也不可能长寿。如果好好调养,并保持心情平静的话,兴许还能坚持个一年半载吧。”萧九君说。

话落,他走到燕掌门窗前,把掀起的被子又盖了回去。

看着床上那人枯瘦青灰的病容,他目光暗了暗,嘴角却勾起一丝笑容,是那种他惯常挂在脸上的,浮于表面,仿佛无声嘲讽的笑容。

冷枫皱了皱眉,也上前一步,问:“你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萧九君一怔,转头看向冷枫:“怎么突然这么问?”

冷枫直接道:“你一向不在乎无关之人的死活,这次却为了燕掌门的毒,专门请梅三娘来了一趟,这不是你做事的风格。我以前从没听你说起过家事,你和虚云山燕家,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萧九君瞳孔黑了黑,忽然收起了嘴角的笑容,眸光深处一抹凄然,口气却有些嬉笑意味:“冷枫,如果我说,床上这人其实是我亲爹,你愿意为了我,饶他一命吗?”

冷枫一愣。

燕掌门是萧九君的生父?

他抬眸,细细看了燕掌门一眼,又去看萧九君,发现自己实在很难把床上那张形容枯槁的脸,和萧九君那张招蜂引蝶的俊脸联系到一起。

不过,就算亲生父子,也不一定长得相似,也许萧九君的长相更像母亲呢。

可是放弃报仇……

冷枫又想起了那个雨夜之后,他被老乞丐带着,见到了被草席盖住的父母时的场景。

他们身上的衣物和首饰早就被抢了个精光,衣衫不整,尸身被雨水淋了一夜,泡的发白发胀,双眼大睁着,看向浑浊的天空,似乎在控诉自己的怨恨和痛苦。

从那一刻起,他就暗暗发誓,终有一日,他要报仇,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而后画面蓦地一转,冷枫想起了自己和萧九君相处时的情景。

萧九君比他先遇到小姐。

他仍旧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萧九君时的情形。

那个虽然年纪小小,却已经长得非常俊秀,笑起来像只萧狐狸的少年亲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说:“我比你大,你要管我叫哥哥,以后,我罩着你!”

那时的小姐,是雏凤,还没有后来的权倾天下,天下阁和地煞阁初奖,也都没有闯出名号,他们两人跟着小姐,齐心协力打下了后来的基业。

他的心境,也和最初的时候不一样了。

除了报仇,他的心里装进了其他的人,也装进了其他的事情。

冷枫想让父母的亡灵在九泉之下安息,可如果代价是失去萧九君的话……

这燕掌门就算解了毒,也活不了太久了,让他多活个一年半载,他并不是不能接受。

冷枫有了决定,正准备开口,却听萧九君笑了起来。

他面上一派戏谑,哈哈笑道:“兄弟,你该不会以为我说的都是真的吧?哈,我姓萧,怎么可能和姓燕的是父子?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可别当真啊!”

可若当真只是开玩笑,他藏在衣袖里的拳头为何不肯松开,嘴角的笑意为何根本不达眼底呢?

冷枫紧皱着眉,伸出了手:“把解药给我,我知道,梅三娘给过你解药!”

萧九君从衣袖里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递到冷枫手里,笑道:“冷枫,我都说了,刚才的话是开玩笑的,你不用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冷枫打断了他的话,“从燕掌门在萧氏面前的表现看,他跟我爹定然有旧怨,却也不能说明他就是谋害我父母的主使,我要留着他的性命,问出真相来。”

“再者,若是让他就这么无知无觉的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萧九君不再说话了。

冷枫从瓷瓶里倒处一粒药丸,掰开燕掌门的嘴,把药丸喂了进去,又从旁边的茶壶里倒了一杯水,送服那药丸。

他正给燕掌门喂水的时候,突听一声冷喝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话音方落,就见一个藏青色人影踹开门,大步走进房间。

那人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头发半白,留着长须。目光阴鸷地看着冷枫和萧九君。

见冷枫神色自若地收起茶具,萧九君也一副毫不心虚地样子,好像他才是那个做贼心虚的闯入者一样。

老者大怒道:“大胆贼子,居然敢谋害掌门,真当我们虚云宗没人了吗?”

萧九君手中的折扇刷地展开,摇了摇,笑道:“陆平洲陆长老,不知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要谋害掌门?”

冷枫眼神微沉。

原来这个人就是陆长老,据说跟萧氏不对付,却手握大权的宗门元老。

说起来,他和萧九君在路上的时候,还杀过这个陆长老门下的徒弟呢,而萧九君甚至因此受了伤。

想到这里,冷枫眸中露出一缕杀意。

却听陆平洲冷哼一声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若不是为了谋害掌门,你们本应该在客院里休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既然有胆子谋害掌门,今天就把命都留下吧!”

说着,陆平洲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拔剑出鞘。

冷枫和萧九君一件如此,就知道今晚这事儿恐怕很难善了了。

陆平洲一副不愿意多说,只想取他们性命的模样。

他们也只能硬生生接着,先制服这个人再说!

就在这时候,门外又冲进来一批人。

陆平洲方才的动静太大,院子里巡视的弟子和仆人都被惊动了,燕凝也带着几名白衣弟子,走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