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苏正则被迫前往书院接人。

一到侯府大门,许棋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可算到家了。”

跟着后面的谢致远瞧着,揶揄道:“坐马车都不行,可怜我还要与你共乘多年。”

谢宛澄从马车上探出头,“快放好行李,该走了。”

许棋跑进谢府,回头大声说:“这就好,不会很久的,我已经饿了。”

太子府,苏槿早已等候多时,看到许棋走进,起身略过她,径直走向太子妃,扶着太子妃落了座。

许棋毫不在意地直奔饭桌,看着满桌菜肴,咽了咽口水。等着众人落座,苏槿动了第一筷,她才开动。

苏槿惊叹着她的进食速度,担忧道:“慢些吃,别噎着。”

太子妃放下筷子,“定是饿坏了。”

用完膳,太子与太子妃一同离去,许棋直奔水池边。

谢致远看了眼许棋的背影,又望了望苏正则,跟着跑了出去。

饭厅独留苏正则一人。

谢致远跑出一段路,被躲在暗处的许棋拦了下来,许棋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就问谢致远少年是何人。

谢致远也没多想直接告诉了许棋,少年是当今皇上与董贵妃之子,三皇子殿下。平日在皇子学府里做功课,平日甚少接触。

一路走到水池边,踏入亭子坐在石凳上,沉默许久,许棋突然道:“他那件披风挺好看的。”

“好看?那我们去成衣铺看看。”谢致远毫不迟疑地应着。

许棋喃喃自语,“他穿着是好看,雪白色,云纹,银丝。我感觉他有点像戚师兄……”她起身看向亭台上的鱼食,走近抓起一把捏了捏,盯着水池的鱼儿,看中了条像泼了墨的黑鱼,眯了眯眼,对准一投,结果鱼跑了。

谢致远一瞧也来了劲,站到许棋旁边,伸手抓了一把鱼食。

两人就如石像一般定在池边,等待水面平静,鱼儿回来,又迅速出手,一招天女散花抛出饲食,看着鱼儿争夺。

日子慢慢过去。

书房内,苏槿动怒,“孤不想听无用的话,你若再办不好,就不必见孤了。”

“是,是……”跪着的人慌乱退下。

许棋见苏槿怒容满面,怯生生不敢现身,躲在角落隐匿着气息,过了许久还是耐不住走了出来。

苏槿瞥了她一眼又转头忙于公务,但还是问了一下,“可有什么事?”

许棋摇了摇头,自顾自地留了下来,也不吭声,偶尔抬头看看忙碌的太子。

茶已经凉了。

“大哥,要热茶吗?”

见太子点头,许棋跑出房间,没一会就端着茶壶跑了回来,走到案桌旁,倒出茶水,放到太子眼下。

“喝茶,休息会。”

苏槿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笑道:“往日都是宛澄劝我,今日是你,还真不习惯。”他好笑地摇了摇头,转眼看见许棋盯着卷宗,起了心思,问她知不知道凉州在哪里。

许棋摇了摇头,“哪呢?”

“大宣西北深处,那里有你喜欢的雪,年年有雪,不过是瑞是灾,就看天意了。”

“不会的,雪很好看的,不伤人。”

“好,我看阿棋是极有运的,便替凉州百姓借了阿棋的吉言。”

“拿去吧,不客气。”

苏槿看着许棋稚气未脱,又劝慰自己的模样,舒心多了。转头又嘲笑起自己做事不妥,不该在亲近之人面前动怒,免得一起忧心。他拿起卷宗看着,偶尔给许棋讲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趣事,又一起开怀大笑。

不知不觉过了很久,案桌上已无公文。他放下最后一卷,起身伸展身子。

许棋见没有卷宗,站了起来,“该用晚膳了,大哥快点。”站在一旁等着太子先行,见太子走过才跟了上去。

饭厅,许棋咽下去嘴里的饭,道:“饿到我了。”

谢宛澄夹了些菜置在碟内递给许棋,笑着说:“那多吃点。”话锋一转,又道:“侯府小湖的鱼儿又换了一批,说是吃的太饱撑死了。别说侯府,太子府内的鱼儿也换了好几次。这短短几日变成这样,你们没有什么可说的?”

“二姐,不是饱死的,是吓死的。它们太脆弱了,不经吓。”谢致远含糊其辞,然后往嘴里塞了口饭。

许棋不愿再听,急道:“食不言。”

“无碍,我也想听听。”太子瞧着两个人极力掩饰,忍不住打趣。

“那个白衣少年,就是三皇子殿下怎么不见了?”许棋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只想扯开话题。

谢致远一听就揭穿,嘲笑道:“他这几日一直不在,你不想说也找个好点的借口。”

许棋一脸不争气地看向他,瞪大眼睛询问你到底是哪边的。

一顿晚膳就在他们扯来扯去中结束,谁也没有正面回答太子妃的问题。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过年。

太子与太子妃要进宫参加宴席,许棋与谢致远回到侯府。

腊月最后几日,两人坐在正堂悠闲地喝着茶,吃着糕点,看着来来回回的下人做着各样的事,偶尔帮忙吩咐下人做事,可忙没有帮上,反而平添了麻烦。

下人数次去找管家,最后管家看不下两位主子乱吩咐,出面恳求两位不要再捣乱。气得谢致远忿忿不平,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许棋有一搭没一搭地劝着,无精打采地支着下巴。

除夕夜,两人都欢乐得不知东西,想着长大去他处一展风采,不知讲到什么,谢致远突然怂恿许棋喝酒,小心翼翼拿出来珍藏许久的好酒。

许棋第一次喝酒,不懂喝法。谢致远也不懂,可许棋不知道。她学着谢致远的模样,一大杯下肚,只觉得又辣又暖,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翌日,许棋醒来已是黄昏,记不清昨夜的事,只觉得头晕乎乎的,还有些疼。

这年过得稀里糊涂的,许棋待在侯府里看着谢致远去各处拜年送礼,得了兴趣装成小侍从跟着去走一趟,倒也奇特有趣。

转眼间就到了元宵,谢致远拉着许棋在谷雨亭琢磨着做花灯去游街。

谢致远格外认真地专研花灯的制作方法,而许棋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投喂小湖里的鱼儿。

谢致远突然拿起许棋边上的似是花灯的东西,看了看,一下子扔了出去,“啊啊啊……你这是做了什么鬼东西?”

许棋瞬间站了起来,扑向花灯,“你找死,竟敢扔我的小不点。”

“太吓人了。”

许棋捡起“小不点”,轻轻拍了拍灰,“你懂什么,这正是它的好看之处。”

谢致远平复后,端详着许棋的花灯。

笑着的小孩脸面,头上有对带着花纹的角,两边长尖耳点点血丝,黑漆漆的大眼直瞪,底部装着飘逸的丝带。

他看完,浑身冷颤。转头又向许棋介绍起自己的兔子花灯。

许棋想不出哪种兔子长成这样,尤其是兔耳朵又短又粗,没有兔子样。

两人无法欣赏彼此的花灯,退一步达成了不再说对方花灯不好的共识。

街道上到处都是买花灯的,尽是花儿模样的,还有小动物模样的。两人的花灯在一群花灯中显得格外奇特。

谢致远提着兔子花灯,拉着许棋到处乱窜,两个明媚阳光的少年郎引得一群小姑娘的注意。

有人想上前结交,一见少年提着的花灯都被吓退了。那花灯不似常物,有些奇异,奇怪的模样到底是有些犯忌讳的。

周围处处是人,拥挤不堪。

两人站在人群之中,看着他们的笑颜,无意间听到了好多有趣的话。

瞥见一个小男孩指着花灯摊,拉扯着爹娘,大声说,“快快快,看前面有卖花灯的,那只老虎好看。阿爹阿娘,我要嘛。”

男孩的爹娘笑着答应,“好好好,就买那个,给你买,来年你要考进书院给阿爹阿娘争气。”

又听到一对像是刚刚成亲的小夫妻的谈话,男子的无奈,女子善解却难掩伤意。

“算了,去解灯谜吧。那边的花灯虽不好看,总比没有的好。”

“没事的,那些花灯也好看,走吧林哥哥,明年我们好好劳作,就有钱买好看的花灯了。”

看见嬉闹的幼童炫耀着自己的花灯,一脸不舍却还是借给没有花灯的小伙伴玩。

“我的给你提一会,就一会,记得还给我,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真的啊,哥哥你真好。”小男孩接过花灯,笑得眼不见底。

走着走着,许棋闻到香味,扯着谢致远跑到香酥烧饼的食肆前,张口就说,“来五张。”安静地站到一旁等着,拿到烧饼转身递给谢致远两个,瞥见一个似戚江离的人影,拽着谢致远追了上去,“戚师兄。”

追到戚江离时,许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缓了半天。她才说出话:“戚师兄,你耳朵不好,要去治治啊。”

谢致远吓得脸色发白,忙说:“戚师兄,她特笨,不知事。”

戚江离道:“无碍,在外不动。”

“回去也不能动,君子动口不动手。”

戚江离冷冷地看向谢致远,道:“你受着。”

“……行。”

不明所以的许棋见戚江离要走,一把拉住他,将烧饼递给他,催促着,“快接啊,你现在去买不到了,人很多的。”她看着戚江离接过烧饼,拉着谢致远头也不回地离去。

回过神的谢致远道:“你不知道戚师兄的事迹吗?”

“不知道啊,我就见过……两次,没事问他干嘛,叶婉也没提过,应该不是什么惊天大事吧?”

见许棋无兴趣,谢致远也不想多说就道:“也没什么,就是比秦师姐还要冷,今日倒是多话。不说了,走,二哥请你去鹤阳楼。”

“你乱说,你什么时候是我二哥了,我可不认,放下搭在我肩上的手。”

“跟上,我怎么不是啊,记得以后叫二哥。”

“我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