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对宋海冷笑了声:“你都听到了?这可是歆儿亲口说的,昨夜也是歆儿亲眼所见的,那样的肮脏事,真是污了咱们宝贝女儿的眼。”

宋海问:“歆儿,你看见什么了?”

宋歆咬着唇,低着头,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

“宋吟不知为何半夜到了我万芳苑来敲门,那沈公子是府上侍卫,听见动静过来巡查的,雅儿开了院门以后,我让雅儿将宋吟送回去,谁知宋吟一见沈公子来了,就……就扑上去……不信,您问雅儿!”

雅儿哪敢另有说辞,只能忙不跌地附和着。

宋海拍了下桌子,烦躁道:“都什么事啊……你要我怎么管?难道把宋吟给吊死?”

秦氏冷笑:“我可没那么心狠手辣,只管叫你把她赶出去就是。”

“你把她赶出府,还不如把她吊死呢,她又聋又哑,小小年纪出去怎么活?”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是她亲爹吗?你自己的种你自己想办法,反正我不准这个小贱人跟我歆儿同住一个屋檐下。”

“那好,我让管家到外面租赁个小院子,让她住出去好了。”

他话音刚落,方管家就来了。

宋海道:“你来的正好,有件事要你办。”

方管家点头,还不等宋海说完,先拿出一张帖子。

“老爷,夫人,侯府下帖了。”

宋海的未说完的话顿时抛到脑后,秦氏也眼睛一亮,笑容满面地接过帖子。

“是不是侯府夫人又办什么宴会了?”

她一拿到手:“怎么这么多名字?”

宋海问:“是什么帖子?”

秦氏脸色不悦:“是侯爷生辰请帖……怎么回事?怎么宋吟的名字也在上头?”

“宋吟?侯府的人还知道宋吟?”宋海乐了起来。

难不成侯爷十分器重他,才会连宋家几口人都调查地清清楚楚。

秦氏将帖子往宋海怀中一丢。

“真不知道带宋吟去丢谁的脸!”

——

“……没有弄错吗?我,去侯府,赴宴?”宋吟朝来人比划着手语,露出疑惑之色。

来人是个长相略显刻薄的丫鬟,只管说了事,又放下一套衣裙首饰,直接走了,似乎一刻也不愿在这儿待。

赵婆子过来检查了番,欣慰道:“小姐能去侯府参加宴会可是大好事,至少也让外人瞧瞧咱们宋家是有两位小姐的,若能在宴会上相中一位如意郎君,那是再好不过的。”

宋吟红着脸摇头。

赵婆子道:“小姐不用害羞,如今已及笄了,自然不指望夫人给小姐安排什么亲事,听说夫人已替大小姐相看过好几门亲了,只是没有定下来而已,小姐也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若能嫁得富贵之家,以后的日子就有指望了。”

宋吟没有回应什么,只是脑海中忍不住浮现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几日后,是随宋府马车去侯府的日子。

赵婆子与兰儿替宋吟好生装扮了番,又拿起那个玉镯小心戴到宋吟白细的手腕上。

“小姐,虽然你生母出身不高,但你依然是老爷的女儿,是宋府的小姐,千万不可自轻自贱,若有哪家王公子弟向你示好,你也不必觉得有什么负担,认为自己配不上什么的,只管做到礼数就是,我想,你生母也必希望见到如此的。”

宋吟望着玉镯,眼尾微红地点了点头。

宋歆一身华服,装扮的艳丽,像只骄傲的大孔雀。

她在雅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又掀开帘子小声问道:“雅儿,今日随车的侍卫有几个啊?”

雅儿踮起脚看了眼:“三个。”

“哪三个?”

“奴婢也不认识,没有沈公子呢。”

“啊……”宋歆满眼失望。

这几日她找了好几次机会去找沈寄说话,每次都因为各种原因错开了,或者就是有人在场,不方便说话。

所以连着几日了,她竟一次都没有同他说上话,只见他一次,就忍不住欣喜一次。

雅儿也上了马车,笑道:“小姐,沈公子是不是难得的好样貌?要我说,就是全云澜都未必有比得上的。”

宋歆鄙夷道;“你才见过几个男子,这话我说才对。”

她说着又可惜:“不过他这样的身份还是太低了,未必配得上我,若是让爹帮他谋个官职什么的,倒是有可为之处。”

她忽然想起,问:“雅儿,哥哥今日也要赴宴吧?”

雅儿点头:“出门时奴婢还见着公子了,这会儿大约同老爷在一起呢。”

宋歆提了提裙摆:“我去找他。”

宋多利好容易从宋海与秦氏的叮嘱中脱身,刚走到门口,就被宋歆拉到一边来。

“怎么了小妹?这么冒冒失失的。”

宋歆噘着嘴:“说谁冒冒失失呢。”

宋多利笑笑:“不说你不说你,好吧。”

“哥哥,我有事跟你说。”

“嗯?”

“今日咱们去侯府上,才带了三个侍卫。”

“三个侍卫…怎么了吗?”

“不够啊,再带一个吧,跟在我马车边上,贴身保护我。”宋歆拽着宋多利袖子,“哥哥没听说吗?上个月还发生过当街抢劫之事呢,那家的小姐吓得病了好久。”

“竟有此事?不过带一个侍卫倒不是什么难事,我再挑一个来就是。”

“我有人选了,来咱们家不久的那个沈侍卫我觉得很好,最重要的是,他是爹故兄之子,跟咱们也算是沾亲带故呢,若论起来,我叫他一声表兄也不为过。”

“咱们家什么时候来人了?我竟不知道,既然你说得这样好,那就依你,我让小厮将他喊来就是,一个侍卫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谢谢哥哥!”宋歆笑的甜。

马车在长街上行驶,宋歆在马车里有些坐立不安。

“雅儿,你掀开帘子瞧一眼,沈公子是在外面吗?”

雅儿将帘子掀起一条小缝看,只见到跟在马车后面的一抹黑色衣角。

她放下来回道:“我也不知,看不太清,只知道咱们马车后面确实跟着个侍卫,应该是沈公子吧。”

宋歆拿着手帕抚了抚胸口,既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

“哥哥虽说不靠谱,但我的事他还是上心的,何况这么简单的一件小事。”

她又问:“小哑巴在哪辆马车上呢?”

“在咱们后面呢。”

宋歆憋气:“那沈公子岂不是在她前面了?”

她有些烦躁。

这样的话,小哑巴岂不是掀开帘子就能看见沈寄了?

她坐直了身子:“算了算了,到了侯府再说。”

——

盛安侯府,是云澜银锁城最大的府邸。

盛安侯,也是银锁城身份最高的王公贵族。

连银锁城的城主见到盛安候,也须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因为盛安候是云澜当今国主的亲叔叔,据说当年是他亲手将皇位送给年幼的国主,又一手稳住了朝局,后来则功成身退,留在了这偏远的银锁城安居。

当宋海望见侯府威严的府门时,心中激动不已,除了秦氏赴过侯府夫人组建的几次宴会之外,他本人倒是第一次踏足侯府。

他不免反复嘱咐跟着来的几个小辈,又让秦氏管教好女儿,千万别让她们失礼。

秦氏冷笑了几声,阴阳怪气地道:“你的女儿我可管不好,我只能管好我的女儿。”

宋海无语,只得自己连比带划地跟宋吟交代了几句。

宋吟也紧张地手足无措,她更是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宴会,只能努力记住宋海的话,连连点头。

一行人被侯府的下人领了进去,去后花园中稍作休息。

今日是侯爷生辰,来了不少人,基本都是银锁城的王公贵族,平日里宋海虽偶尔与这些人能点头打个招呼,却不得深交,他这个只靠祖宗功劳得来的家产地位,背地里总容易叫人瞧不起的。

宋吟走进王府时,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

可是府上跟来的侍卫不能跟入侯府,只是被另外安排去了别处,她没见到一路上都在悄悄望着的人,心里头有些空落落的。

宋歆注意到她的动作,十分不悦:“你看什么呢?”

宋吟摇摇头。

宋歆放低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在找沈公子吧?你可真不知廉耻,难道以为沈公子会喜欢你这个小哑巴吗?”

宋吟望着她,见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她不想听,只好挪开了目光。

宋歆拽住她手臂:“我跟你说话呢!”

宋吟吃痛,惹得秦氏回头看了眼。

她皱眉道:“歆儿过来,别失了礼数。”

宋歆只好不情不愿地放开她,站到了秦氏身后。

宋吟也慌忙低着头跟在后面。

“别紧张,我就在附近。”沈寄的声音蓦然响起。

她立刻惊喜地抬起头朝周围看了眼,但依然没有看见人,宋歆等人的神色也没有异样,说明都没有听见,她压抑住加速跳跃的心脏,跟着秦氏等人进了侯府。

此刻侯府书房,外侧由侍卫严密守着,唯有盛安候与一黑衣女子在内。

听得侍卫来报的消息之后,他朝窗前之人拱了拱手。

“仙师大人,银锁城的达官显贵皆已到齐,仙师大人真能助我一臂之力,夺得花都皇位吗?”

黑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只露出双极漂亮的眼。

眼尾微微上挑,原该有些妩媚,却被眸中霜雪般的清冷冲淡了。

她道:“尽管照我说的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