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一

陶瓷早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乔治当然也知道。

甚至会是在这一天他们也隐隐有所预料。

其实开始陶瓷状态还是很好的，宝宝也很乖，基本没有怎么折腾她就顺顺利利的出生了。

在治愈魔咒的作用下，陶瓷甚至还把哭泣的女儿抱到怀里亲了亲哄了哄，笑着问乔治想给她起什么名字。

乔治还没有想好，就见陶瓷的脸色陡然苍白下去。

“乔治……”陶瓷将女儿小心放到一边，伸手要他抱。

乔治垂下的右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他小心的将妻子揽进自己的怀里，“瓷娃娃……”

“乔治……”陶瓷哽咽着唤他，“我……”

她哭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乔治捧起她小小的手，慢慢包在手心。

“你要好好的……乔治……你要好好的……”陶瓷抽泣道，仰脸亲了亲他紧绷的下巴，“你、你以后……”她看了一眼小小的女儿，“照顾好她……以后……以后就算你有了其他孩子……”

她说不下去了，哭道：“怎么办乔治……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一点也不想让你找其他姑娘……”

“怎么会，”乔治也哽咽了，他低头一点点吻去她脸上的泪水，“我也不会找其他姑娘的……”

陶瓷抬起漾满水光的眼睛，乌黑的眼睛像夜空中闪耀的星星，然而只有一瞬。

星星陨落了。

乔治用力的把她抱在怀里，哽咽着一声声唤她的名字。

然而她再也不会给他回应了。

他们的女儿突然又大哭起来，乔治小心的放下沉睡的陶瓷，转而抱起女儿来。

“就叫荔枝吧。”他笑着对陶瓷说，“你当初不是掐着我的脖子让我赔你荔枝吗？我把女儿赔给你。”

“瓷娃娃，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

“瓷娃娃……你喜欢吗？”

“……”

他紧紧抱着他们的女儿，喉咙里终于溢出了一声哭腔。

瓷娃娃。

……

你眉头皱了皱，有点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咦？你醒了？我正想喊你呢。”母亲走进来冲你温柔的笑，“你这一觉可真能睡。从早饭睡到午饭。”

你怔怔的望着她，眼泪不可抑制的涌了出来。

“这又是怎么了？”母亲走过来替你擦眼泪，“又做噩梦了？大早上喊都喊不起来……”

你抱紧她，“好像是……”

你刚刚是做了什么梦？你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母亲安慰的拍了拍你的背，“还是赶紧出来吃午饭吧。我可只给你请了半天的假。”

你有点恍惚的点头。

想不起来刚刚那个梦……为什么会让你更难过呢？

还有上学……你为什么感觉这么陌生呢？

你感觉自己是真的有点不对劲。

刚刚去洗脸的时候先是觉得镜子里的脸又圆了不少。

好嫌弃。

还有你突然特别黏母亲，吃饭的时候都要和她贴一块儿坐，而且你还觉得今天的饭格外好吃……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饭？你抛开刚刚想减肥的念头比平时还多吃了半碗饭。

等下午去上学的时候你差点想不起上学的路。

难道你真的是睡了一觉睡傻了？你站在楼底下发了好久的呆，突然一只手按在了你的脑袋上。

你吓了一跳，转身对上那人的脸前突然觉得一阵恍惚。

“怎么了？”那人开口，一口标准的伦敦腔，你却能轻松的听懂，红发青年笑着弯了弯眼，“怎么突然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有什么变化吗？”

你想起来了。他是你家对门邻居。英国人，独身，领了个小女儿。在你五岁的时候成为了你家的邻居。非常神奇的是你们搬了叁次家他也跟着搬了叁次，每次都还正巧和你们是邻居。

“大概这就是缘分吧。”他这样说。

他女儿只比你小五六岁。

你父母的工作非常忙，常常没法回家照料你。你就会去敲他家的门，陪他的女儿荔枝玩。

他就会坐着旁边看着你们笑，等吃饭的时候会给你做好吃的新奇的外国菜。

“你喜欢荔枝这个名字吗？”你第一次表达了想抱抱荔枝的诉求后，他蹲下身来认真的询问你。

你用力点了两下头，“很可爱！”想到了什么，你又补充道，“我最喜欢吃荔枝啦！荔枝超好吃！”

他只是笑笑，“喜欢就好。”

你非常喜欢他。

你开始按照习惯喊他乔治叔叔，结果被他按在沙发上一直挠，你只好不情不愿的改口为乔治哥哥，结果他还是不满意。

“叫我乔治。”

其实你并不是很习惯直接喊大人的名字，但他不止一次的强调，你也只好乖乖改口。

“乔治。”

“乖。”他微笑着拍了拍你的脑袋，只是话音好像有些哽咽了。

你一向是个可心的乖宝宝，拽了拽他的袖子，“乔治，你怎么了？”

乔治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把小小的你抱在了怀里。

从回忆里挣扎出来，你重新看向乔治。

“你知道吗，乔治？”这么多年来他在你生活里扮演了一个特别的角色，他亦兄亦父……呃虽然他并不喜欢你这样看他，但你还是在心底偷偷这样喊他。很多事情你不想告诉父母都会告诉他。

“你知道吗，乔治？”你又重复了一遍，“我今天上午好像做了一个非常神奇的梦……”

他淡褐色的瞳孔好像瞬间紧缩了一下，看向你的目光好像也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什么梦？”半晌，他哑着嗓子问道。

你摇摇头，“想不起来了……只是……我最后好像很难过……”

“是吗？”乔治笑了笑，突然转了话题，“你是不是要迟到了？”

“啊！”你惊呼一声，“可是我好像也记不太清去学校的路了！”

你眼巴巴的看向乔治，他捏了捏你的脸，“想让我送你？”

你讨好的冲他一笑。

乔治挑了挑眉，“求我啊，瓷娃娃，求我我就送你过去。”

你揪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乔治……”

乔治不为所动，还是那样坏笑着看着你，你突然觉得他浅褐色的眸子里好像有跳跃着的星星。

“求你啦。”你无可奈何的软着嗓子道。

他拍了拍你的头，自然而然的牵起你的手朝前走去。

你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有点发愣。虽然你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但自从你上了初中之后，他也有意识的稍稍和你拉远了距离……

乔治忽然扭头冲你一笑，你好像什么纠结都忘了干净。

明明只是拐一个弯直走的简单路线……却好像很长很长，永远走不到尽头……甚至……

甚至你想永远走下去……

天啊陶瓷你在想什么！睡一觉睡成花痴了吗！

他可是乔治啊！

对啊……他可是乔治啊……

最后乔治又轻轻捏了捏你的脸，“好好上课。晚上我给你烤水果派。”

你点点头，“我今天想吃橘子的。”

“小吃货。”

不等你抗议，乔治就冲你挥挥手走掉了。

你盯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泛起一股柔软的酸甜。像极了橘子清新的味道。

不过等到了学校你就没空想那些有的没的了，仅仅是半天没来上课，居然就有五张卷子要补！明明你只是高二还没高叁呢！那等高叁的时候那日子是不是没法过了！

不过你为什么看着这些卷子内心都会涌出亲切和怀念啊……难道你脑子彻底坏掉了？而且为啥你看英语卷子觉得莫名简单啊？

这一定都是错觉。

就连上课的时候你都觉得有点陌生和新奇，你长叹一声趴在桌子上，你不过就是睡了一觉……怎么感觉整个人都不对了？

虽然你觉得今天的自己各种奇怪，但你还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状态。

毕竟高中是真的很忙，作业也是真的多。好在明天就休息了让你可以好好缓一缓……

但你写作业的时候还是觉得无比轻松，飞快的上了手。

写中国的作业真的是太轻松太愉快了。你哼着小曲想，能轻松的看懂，还不需要写好后翻译……等等，这是什么想法？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诡异的想法？

等写英语卷子的时候你照常跑去敲乔治的门，母亲只是随意的看了你一眼，淡淡叮嘱你早点回来。

其实你也一直觉得有点奇怪……父母一向待人热情，乔治和你们家也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还照看了你那么多次……但他在你父母眼前好像就是一团空气，每次见都是第一次一样。

但对于你经常去找他父母也从来没有反对过……真的好奇怪哦。

“又偷懒不想写英语？”乔治敲了敲你的脑袋，“还好荔枝不在，不然你真是给她做了个坏榜样。”

你仰脸冲他笑，“反正我以后大概会在中国呆一辈子嘛……把英语学那么好干什么……”

乔治挑了挑眉，“是吗？”他的手顺着你的脸颊缓缓滑下来，带来一阵酥痒，“你要是真的这样想……我就不能帮你了，瓷娃娃。”

“为什么？”你突然感觉现在的气氛有些奇怪，有点想往后缩，但还是莫名留恋他停留在你脸上的手，咬着唇有点可怜的望着他。

乔治又往前走了一步，你也想后退一步却碰到了沙发，一个没站稳跌坐在了沙发上。

你刚想挣扎着起身，乔治却迅速俯身下来，一只手就撑在你脸颊旁。

你侧脸看看他的手臂，一时心跳如擂鼓，慢慢抬眼看向乔治。

他盛满星星的眼睛里此时就满满装了你一个，“瓷娃娃……”

他此时略微低哑的嗓音听起来有磁性极了，“我知道你今天早上……都梦见了什么……”

乔治又凑近了你一点，你们两个的鼻尖都几乎要碰到一起，你下意识屏住呼吸，手悄悄攥紧了自己的裙子。

“你想知道吗？”

“什么？”你磕磕巴巴的说，简单的两个字被你说的一波叁折。

乔治又笑了。你盯着他的笑容又有些发愣，手心悄悄渗出许多汗来。

“你今天早上的梦。”他轻轻碰了碰你的鼻尖，你的心脏似乎都要冲破你的胸腔，甚至撞得你有些疼。

“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你梦见的人，是我呀，瓷娃娃。”

你的大脑轰一声，被这句话炸的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