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冯贵见人总是笑呵呵的,如今他像是不认识所有人一样,连冯婆子喊他他都一副木然的样子。

村里人和他说话他也像是没听见似的。

大家都说冯贵是不是没了老婆受的刺激太大了,有点不正常了。

本来以为没了黑妹在村里,村里人嚼嚼舌头什么的没啥,可胖丫现在也聪明了,对着冯贵后面指指点点的人直接开骂。

吴宝儿就很好玩了,跟在胖丫旁边明白着准备随时帮腔。

他又是读了多年书的,说起谁谁的坏话来不带一个脏字,头头是道,滔滔不绝的,被骂的人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可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的。

四丫和大树更有才了,见到那些嚼舌头的也不骂人,直接往她们身上脸上吐口水,人家大人也不好跟个孩子动手的。

黑妹直接带了林三木悄悄进了镇上的院子,因为已经夜深了,所以也没惊动左邻右舍的,更没有惊动林叔。

小院子此刻正是花香四溢的时候,大株的龟背竹,吊兰长得郁郁葱葱,花架上的蔷薇已经盛开,月下一幅世外桃源之景。

林三木站在花架下看了半天,见黑妹熟门熟路地打开门招呼他进去,自己又去另一边的灶房像是烧水,完全一幅自己家中的样子。

他看了看伤口,好在官道平坦,马车平稳,他的伤口安然无恙。

他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发现这里应该刚刚住过人,茶几床沿上一点儿灰尘都没有。

黑妹烧好水端进房里,拧了毛巾给他,"擦擦吧!"

他不由地问到,"哪儿弄的这么惬意的小院子?"

"我买的。"

"你买的?"

"我买的,怎么,不行啊?"黑妹见他一幅惊讶的样子淡然说到,其实心里还是得瑟的。

林三木擦完脸就躺在床上侧脸看着黑妹开始翻箱倒柜找床单,把床上的床单什么的都换干净的了,扶着林三木躺下,又去柜子里翻棉被出来,五月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他失血过多是不能着凉的。

"真的再没有人追杀你?"

"没有,同济会的都被朝廷杀得差不多了。"

黑妹一听十分吃惊,"那你-----"

"你怎么这么啰嗦,说了我已经退出了同济会,不过现在是黑市人口,无人知晓我的存在,不会连累你的。"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没有户籍可是寸步难行的!"

"你收留我呗!"林三木说得十分随意。

黑妹听了这话有点发愣地转过头来看他,皎洁的月光投射在他的面容上,似珍珠般散着柔和夺目的光泽,神色柔和玉润。

他也默默地看着她,眼里流淌着冷月银辉一般的色彩,那目光似晨间弥漫的雾气,又似阳春三月飘舞的轻烟,说不出的明亮又迷离。

一瞬间黑妹由震惊到冷静,脑中斗转星移,收留这个林三木?

他来历不明,又没有户籍,而且身上还带伤。

但此刻,在他那双明眸善睐的桃花眼注视下,他一句"你收留我呗!"如同一抹雪白鸿毛轻飘飘掠过湖面拂过黑妹的心,只觉得今夜凉风习习,雾色淡淡,心清如水。

她忽然觉得自己象被施了魔法似的,心口忽然热意潮涌,和他之间的种种刹那潮水般涌现,秋夜间他白马黑衣肃杀泠冽,雪山里他拒人千里,各种算计,小黑屋里他孤独寂寥却又如孩子般的使性子,桃林里他恍若梦境给她安慰,不管是哪一种最后在她身边的始终是这个人。

她深深回视他的凝眸,心中忽然犹如白驹过隙一样恒远而又刹那,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做我家上门女婿吧,我藏你一辈子!"

☆、67jj

第六十七章这人真是越来越------

黑妹都觉得自己思路太过跳跃了,可说出这句话后仔细一想,这个林三木确实是她丈夫的最好人选。

首先他没有户籍,又不能太多招摇,否则还是要被官兵盘查,在乡里低调生活是最好不过的了。做了她家的上门女婿他就有了正式身份,过去的一切都将被掩埋。

二来,对于黑妹来说,她需要赶快找到一个上门女婿,无论是对于白家还是对于她那讨厌的奶奶,这个上门女婿越早定下来越好,免得夜长梦多,她家那点田地院子可是被某人觊觎很久了。

再来,这人长的其实挺顺眼的。

不止是顺眼,其实是挺好看的,咳,咳-----和他也是挺有缘的,好吧,她承认觉得他作为自己的夫婿是自己艳福不浅的,可转眼一想,她也不差啊,多能干啊,在乡下种地,能干可比好看要强项多了。

想到这里,黑妹不再犹豫了,"成不成?"

"你这算是逼我吗?"林三木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逼你?你也不看看你是谁,来路不明,刀随时架在脖子上,我不嫌弃你你就该万幸了------"黑妹瞪着眼珠子对他一阵霹雳啪啦。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不同意!"林三木笑了起来,"摸都摸了,我还是认的!"

这话把黑妹一下子恼羞成怒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她三两步跑到床前恨不能打他两下,看他一副任她下手的模样最后也就狠狠拍了下床沿。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啊,我是有条件的!"

"还有条件?"林三木还是一副欠揍的俏模样儿。

"第一,你也知道,我现在还在守孝期,我们成亲以后明年再圆房,二,进了我家的门不准显露任何武功出来,合我成亲了就得做一个安安分分的种田人,三,既然是入赘以后生下的孩子得姓冯。"

"成交!"

他回答得很爽快。

这么爽快倒是黑妹有些疑惑了,"你,你就没什么条件,趁现在好好说说-----"

"其实没什么条件,要说非要有的话,我只想提一个条件。"

"说。"

"你能不能别老拿眼那么横我!"

"我哪有!"

"喏,就像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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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两人就着月光就把彼此的终身定了下来。

两人分别洗漱完毕以后,黑妹才发现一个问题,这个家里就一张床,尽管在白府那一业两人也是睡在一个床上,但那时候林三木是昏睡过去的,现在这样清醒着,又刚刚谈妥两人的婚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快上来睡吧,你别占我便宜就是!"

他一句话说得黑妹直翻白眼,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搂了被子就翻到床另一边。

黑妹可不是矫情的人,饿了就吃,累了就睡。

也是坐马车累了,这一晚两人睡得都格外香甜,一觉睡到天色大亮。

乡里人都习惯了早起,再说虽然是五月份早上还是有些薄雾的凉意,但也算是初夏了,天色亮得本来就早了。

所以林三木睡醒的时候黑妹已经把院子什么的都清理了一边,花花草草的都还浇水了。

他因为腿上有伤,又不想让人看见了说闲话的,毕竟现在他和黑妹还忽视正式夫妻的,所以黑妹直接把水端到了房间里给他洗漱。

镇上的院子建得可比乡下的土房子精巧多了,房间里都带着暗室的,林三木就是一直藏在房间里也是十分方便的。

所以当他洗漱完毕从暗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房间里的小茶几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和馒头。

"快吃吧,吃完了,我还要出去。"

"去哪儿?"

黑妹看林三木走路完全看不出腿上的样子心里想着估计这人又是咬牙撑着,连忙过去扶他。

"去铺子里给你买些换洗的衣物,过两天等你腿稍微好些了,咱们就回村。"

黑妹是觉得林三木作为他的丈夫肯定是要一直住在她家里的,衣物这些东西还是趁早备齐了的好。

林三木坐在桌前喝着豆浆,看黑妹不吃,估摸着她一定早就吃过了,也不说话了,喝着豆浆吃着馒头。

黑妹看着忽然说到,"你怎么不吃油条?"油条可算是最贵的早餐了,虽然也是面粉做的,可油炸过了的,特耗油,所以卖的价钱比豆浆馒头鬼贵多了,脆脆的也好吃。

"油条?"

"你不会连油条也没吃过吧!"

"太油腻!"林三木淡淡说着,气地黑妹翻了个白眼。

乡里人有点油水那是好日子了,他还嫌油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要不是看他受伤了她还舍不得买呢。

她走过去把油条直接撕成一段段的,直接丢进他豆浆的碗里,"吃了,贵着呢!"

林三木发现自从在白府再次相见救了他以后,黑妹和以前比起来对他有些不一样了,说不清楚是具体哪儿不一样。但显然他的心里却是暖融融喜洋洋的,看着她虎着脸叫他吃的样子倒觉得她分外可爱了。

几乎是想都没想他的手已经拂上了她的面容,揪着鹅蛋脸盘子轻拉着不放手。

黑妹几乎是瞬间瞪圆了眼珠子看他,这人真是越来越------可她双手因为撕油条手上都是油乎乎的,要是蹭到他的身上最后倒霉洗衣的还是她。

所以这一下子,她伸着油乎乎的手只能干拿眼瞪着他,嘴巴变形地说着话,"放手!"

等到她快要起身了他才舍得放手了,转而装着无事的样子乖顺地低头吃了起来,也不看头顶黑妹气恼的样子。

黑妹心里真是-------

想到这人以后还要和自己过一辈子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上套了。

太阳升起的时候镇上渐渐更热闹了起来,黑妹把林三木锁在屋里出了院子。

先到前面林叔的铺子一看,只有林叔一个人,他见到黑妹也十分惊讶,"黑妹,啥时候回的啊。"

"刚回来,林叔,你店里的伙计呢,怎么你一个人在忙啊。"

"你还不知道吧,我那伙计回北方去了,回去娶媳妇了,走了都两个月了,这段时间都是你爹来帮着我晒皮子呢。"

"哦,我爹?"

"是啊,你爹一直帮着我,这些日子我们都一起喝酒干活儿的,还是前天你爹回村的。"

"我爹愿意跟你一起打理皮子?那感情好啊,有事儿做总比发呆闷着强啊,谢谢你啊,林叔。"

黑妹听了真心高兴了,有事情做的话却是心里要开解一些,更何况和林叔也谈得来,难得他爹愿意干点除了种田以外的事情。

"说什么谢谢,我还没给你爹工钱呢。"林叔开玩笑地说到。

"这不是见外了嘛,你只要让我爹别闷着难过我给您工钱都行,真是的,还说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