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闻言就笑起来,道:“猫儿有九条命呢,哪儿那么容易死。”还给武梁交流了猫儿的n种玩法。

猫若养着只为抱抱摸摸,那还有什么劲?锦绣支招,先绑住它爪子捂上它嘴,你就可以玩高抛低接了,摔出去它舒展一片,接回来软软的一团儿,可有趣了。

或者干脆用黑袋子把猫儿缝在里面,然后用绳子绑着袋子,放风筝一样的拖扔,猫儿在黑暗中反而看得更清,只会瞪圆了眼睛警惕着你的下一个动作。只要让人不停这么玩,要不了多久,猫儿那眼睛就变得通红通红的……当然,一定得注意着,别被惹急眼的猫儿给反虐了。

武梁就觉得,跟着唐氏的,果然都有些s属性……

···

秦姨娘天天晚上往云姨娘那院子里跑,有心人自然不难发现。比如武梁这号。

而这边,那天晚膳后,徐妈妈从外面走动回来,正听到两个不知哪院儿的丫头子正压着声音,站在靠墙的花阴下嘀咕。

一个丫头说,某某人夜里因何事走动,听到云姨娘那院里半夜有动静,扒门缝一看,还隐隐有星星点点的光亮一闪一闪的。说那可是死过人的院子呢,谁会半夜进去,别是闹鬼吧。听说冤死的人最容易成厉鬼,阴魂不散前来索命……

另一位丫头说,便是厉鬼咱又怕什么,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你。不过听人说云姨娘死前藏下了什么要紧的物件,足能明证自己怀着身子被*害了,或者是有人想找出来替她申冤呢……

死个奴婢出身的姨娘,和怀着身子死的姨娘,那差别可大了去了。奴婢死不足惜,但坏人子嗣,被翻出来那事儿肯定可大可小,端看主子想怎么处置了。

徐妈妈当然知道云姨娘是怎么没的,所以听了这话当时就一凛,屏着气听了那么一段,等两人叨叨起别的来,就在那里一声断喝让人滚出来。

结果没把背里地乱嚼舌的丫头子吓出来,人家丫头还十分机警,仗着天光蒙昧顺墙就溜了。徐妈妈顺着墙边花阴追着过去,也没看到人影。不知是跑得太快,还是猫到了哪处花丛后面。

——当然了,人家芦花小姑娘就是跑得又快,小身子躲得又好的那种。并且,人家会变换声调,能一人分饰两角。

徐妈妈一边气恨没追着人,一边庆幸自己是一个人出来的,若身边跟着些丫头婆子们,被一同听了去,听说府里闹出的动静越发会大了去。

其实她听得也不十分真切,奈何做贼的人总不免会心虚些,徐妈妈回去就说给唐氏知道,还撺掇着唐氏趁夜去那院里瞧一眼,看看是不是哪里有异相,若真有什么东西留下来,也好早些找出来处理了,免得落在别人手里,闹出些什么来。

当然,若有人在那里装神弄鬼,也一并逮了来才好。

于神鬼方面,唐氏原是不大信的。她身份高贵,从小到大,她见过的被处置的下人多了去了,其中辜或无辜,哪有分得清的,也不见谁就撞了鬼去。而她自己亲自下手处置的下人奴才可也不算少了,也没见有哪个阴魂不散来咬她一口。

所以她更相信是有人在作祟。

想想当初处理得很干净啊,怎么能留下什么把柄来?云姨娘死了或者她假孕了,都不算要紧。可若被拿定她害了人子嗣,这事儿可不好办。

偏偏当初只是把人给弄走,她倒真没去云姨娘那屋里查看过。唐氏也有些坐不住了……

——那天晚上,徐妈妈跟着唐氏,便也去了云姨娘院里。倒真把秦姨娘给堵在里面了。

唐氏她自是不怕的,若遇到了人,就说她听到人报说这里有动静,专门过来查看拿贼的。只是她自己也想翻检,尤其担心万一真有什么东西还放得特别显眼,给人看到了不好。因此带的人都留在了外面稍远处,只带了徐妈妈进来。

秦姨娘在屋子里动作,却是防着有人看到听到的,所以她就作了特殊造型,便是有人看到她,也不至于一下认出是她来。

大晚上的,唐氏和徐妈妈进了院子尚没进屋,就猛然见屋内一黑影闪过,心里也挺渗得慌的。两人静了好一会儿,随时准备着扬声叫人,然后就又慢慢回过神来。

那黑影一晃眼就不见了,她们屏息了这有一会儿了,也没见那黑影再找回来,——这果然是有人作怪嘛,要不然怎么鬼还躲着人呢。

两人甚至还简单讨论了一下是就这般进屋去逮人呢,还是出去叫些人过来围堵呢。想了想其他丫头婆子都留得远,她们大叫的话倒是听得到,可要想悄没声不惊动别人去叫人,就得两人一起去,不好留了谁单独在这阴森森的地方。

最后还是决定她们自己寻人吧。只肖看清人是谁就行,又不是捉贼那样非得将人拿下,她们两人就够了。

秦氏是搭梯子翻墙过来的,她的丫头还在梯子下面阴影里藏着呢。她若是仍然翻梯过去,跑得了一个跑不了俩是一样,不管谁被捉到了都一样。

再者一墙之隔住的就是她,唐氏就算抓不住她现行,也知道就是她秦姨娘了。所以当然不能再去走原路。

秦姨娘就想着唐氏刚才既然没叫嚷起来,分明连她们自己都是这么个偷摸进来的情形,等下也就不见得会叫嚷起来。秦姨娘身体好,跑路利索,比那一个病歪一个老迈的货强多了。真撒起丫子来,她有自信这两人追不上她。

加上又有夜色的掩护……因此她倒想硬往外闯了。她的造型,正好可以吓她们一跳,不信做了坏事的人心里真能没鬼,让她们吃不下睡不着的,她也舒坦。

于是心神才稳定下来的唐氏徐妈妈她们,便看到一位身着宽大黑衣,倒披着头发的女子,忽然就从屋门里闪了出来,想往院门口跑去的样子。

两人又惊愕了一下,徐妈妈很快反应过来了。想跑,哪那么容易!她连忙就追了过去,一把抓住那女子飘在身后的长袖角来。

那女子被抓到,便也不挣不跑了,忽然转过身来面对着徐妈妈。

徐妈妈就着白花花月光,便看到对面这人那黑漆漆盖着脸的长发慢慢往两面撇开去,将脸露出一条缝来。一双拳头大的眼睛便黑幽幽冷冰冰地盯着她,脸色是惨白惨白的。饶是月下看不分明,她也觉得那嘴巴如个腥红的兽嘴似的,连嘴角都沾着散乱的血迹似的一片红。

徐妈妈正心里打鼓,那人忽然脸对着脸朝她猛凑近过来,那猛龇着的牙,那阴森森的冷笑……徐妈妈啊的一声松了手,忙忙的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于是那人影转身又跑。

姨娘们住的小院儿都很小,那黑影很快的跑出了门去。

徐妈妈回过神来就十分的后悔,当时觉得挺唬人的,其实定下神来再想想完全没有什么可怕的嘛。不过将头发垂到前面,然后黑眼圈画大一点,红嘴圈画大一点儿,嘴角涂得象沾血一样的红么,怎么当时心里就凉嗖嗖的尽生怯呢。

唐氏也看到了那人的样子,着实吓人。不过人走了,她也镇静下来了,两人站在院子里稍等了会儿,四周寂寂无声,于是两人还是决定既然来了,就进屋里去看看吧。

谁知她们才进屋,就听到外面墙边有声响,动静还稍微有些大。

却是那丫头趁着她们进屋,忙顺梯子爬上了墙头,再把梯子从墙头顺到墙那边去,结果却碰到了墙壁,发出了声响。

徐妈妈和唐氏出来瞧时,那丫头已经在顺梯子下墙了,妆扮和秦姨娘刚才的差不过,黑衣黑发飘散着盖住脸,只是到底被看到了一片黑色的影子。

唐氏冷冷笑,那黑影为何不往另外一边院墙处翻,偏翻往秦姨娘院里去了?还有刚才那一闪就隐到墙那边去的一格格的长条状物,不是梯子么?鬼还用登梯子的?

谁能在她院里撑梯子?十有*是秦氏这女人。

想着,便和徐妈妈走到那处墙下,一个贴墙听着那边的动静,一个翻查着墙上地下撑梯子的痕迹。

这才稍一耽误,谁知一撇眼,却看见另外一边墙头上,一个白衣白发的女鬼正站在那里。

唐氏冷笑得更厉害了,女鬼还一会儿往院门口跑,一会儿在右边墙头出现,现在这没一会儿,又改左边墙头了,还黑鬼变白鬼?有能耐你不用梯子你过来呀,你能凌空的飘过来我就怕了你。

否则,今晚上定捉住你这只活鬼来。

唐氏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徐妈妈,示意她预备着。

白色在暗夜里实在是扎眼,徐妈妈也已看见了。于是两人便装作若无其事的从左墙边往院子中间甬路上走过去,反越那女鬼凑近的意思。徐妈妈更是悄悄撂起袖子扎起架式,但等着那白衣女鬼跳下墙来,她就冲过去逮她。

然后,女鬼真的下来了。

只是,她是飘过来的!!

真的是飘过来的!白袍宽大,无腿无脚,动作还挺快。就那么倏忽之间,就从墙头飘到了两人头顶。

饶是两人胆大,顷刻间也是慌忙的后退连连。

唐氏脚下一绊,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徐妈妈蹲身去拉扶她,自己手脚也软软的使不上力。两人就那么一坐一蹲的贴着地,那女鬼也停到了离她们一步的位置,依然悬空而立。

两人便清楚看到了那女鬼的样子。才发现,原来白鬼不是黑鬼的简单换装,而是穷凶升级。

然后,两人各自发出一声尖叫,不知是谁率先晕了过去。

☆、第55章 .病猫

墙外面不远处,一个和院墙齐高的小树上,芦花正一身黑衣趴在树杈上,见两人吓倒了,便让手中紧握着摇曳的小竹竿哧溜从末梢滑到尾端处捏着,于是那女鬼便跟着那竹杆也疾速“飘”了回来。

不过是竹竿上绑着纸片人罢了,只是那面相,太让人不能直视。芦花面上笑着,觉得太有趣好玩了。当初她明知道是假的,一眼看到也被吓得不轻啊。

她把那纸片人上的衣裳扒下来揉成一团揣怀里,然后从怀里换出小刀来,再把那扎起来的撑衣裳的骨架拆散了放在一处。还有手中的小竹竿,被墨水涂成了纯黑色,也用小刀截断成一小节一小节的。最后把这些东西统统归置到一起藏进袖筒里,悄没声地滑下树,飞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洛音苑里,武梁已经生好了火盆等着,见芦花回来,便忙把她身上东西一样样的往火盆里扔。首先便是鬼脸和衣裳。

那鬼脸是在白绢上画的,不过黑白两色,鬼面骷髅,万圣节面具里常见的。只是胜在视学效果过于传神了些,没见过这款型的人,第一次见着难免吓到,被芦花誉为神作。加上人家会“飞”,轻松翻倍惊悚。

武梁笑,太小case了,咱一个会画活人的,画不了一个吓人的鬼面来么?

芦花别的尚可,只十分舍不得这张脸,说那绢子那么薄,捏在一起可以夹指缝里,随便哪儿藏一藏就好了,还是别烧了吧。——回头她还想拿着吓吓谁呢。

武梁瞪眼:“赶快交出来!不要命了么。”

唐氏或许一时被吓着,谁知清醒过来后会不会有什么动作。还有程向腾,那货明显就是个不信鬼神的,听说了后宅有这种诡异事,万一戒严府里干脆带人四处搜将起来,那岂不就糟了。

把画像投入盆中,把那些小竹竿支架什么的一并放入火盆里,浇上半盏桐油,那火苗一下子就蹿得老高,迅速吞噬了那支篷着的棍棍棒棒。

···

那天晚上,致庄院那边挺喧闹。

本来轮完了武梁这里,就该轮到唐氏那里了,结果男人当天说有事,晚上歇在了书房里。唐氏这边又弄得神神秘秘的,所以一开始听到她们叫声到场的几个婆子,便顾虑着该不该报得程向腾知道。

好在唐氏也没有晕太久,掐掐也就醒了。只是这中间一周折,等程向腾知道时,也过了些时候。

然后,程向腾果然怒,后宅里竟然有这等邪祟事件,什么人兴风作浪?查!

洛音苑离得远,武梁处理东西又处理得彻底,连芦花那可能蹭了草屑树皮的鞋子衣衫,都一同烧了去了。等彻查的婆子到她这里时,连灰都混进了灶堂里了。

而秦姨娘那里,那脸儿自然是清洗干净了的,只是那衣裳,也许是来不及,也许是想循环利用,秦姨娘只将它们包起来埋在了花根下。结果新刨的土也引人注意,于潜环窳顺隼础

秦姨娘便一味的哭诉,说她和云姨娘住得近,来往颇多一直交好。如今她人忽然没了,她连连作梦梦到她,梦中只说自己含冤而死不得投胎,成飘荡在外的孤魂野鬼,十分凄苦可怜……

秦姨娘想去拜祭又怕奶奶不许,毕竟那是奶奶处置掉的人,只好自己偷偷翻墙过去。

若真是去拜祭故人,这也不犯法,没偷没抢没故意吓人,唐氏被吓属于自己撞上去的。至于有没有把脸画成鬼样子吓人,那个也没别人看到,唐氏和徐妈妈两位属于被吓昏了头的,所以当然也可能眼花。

并且她真的只是黑衣啊,至于白衣,真不是她。也许,秦姨娘说,真是云姨娘回来了?也或者是花姨娘?

众人惊觉短短几年已消失了两位姨娘,尤其是姨娘们,各自寒了寒。唐氏躺靠在椅子上,脸色也越发难看几分。

程向腾听秦姨娘说梦就已经皱眉了,此时听她胡乱猜测便直接喝斥出声。

武梁算是见识了秦姨娘的哭功,整个人匍匐在地涕泪横下呀,亮晶晶的四条直往嘴边去,她也不擦擦,让旁观的人都好想给她递个纸巾啥的。那形象是丑了些,跟小儿一般,但就能显着哭得特别真诚。

她人就俯身在程向腾的脚下,传说中跪舔的姿势也不过如此吧。口中还围绕“那些年奴婢对主子的忠诚”这一主题,说起这些年来和程向腾的主仆种种,表达自己是多么一心一意,也从不曾过逾矩犯规,“二爷都不记得了么?”……

武梁想,秦姨娘算得上是最了解程向腾的人了,这样凄楚的姿态定能将程向腾拿下吧。

果然后来程向腾便沉默,连唐氏都不想再多说秦姨娘什么了。

总之最后白鬼来路不明,暂时按下不表。而秦姨娘不过被禁足,唐氏自然是卧她的床。

于是姨娘们在探完了武梁之后,又迅速的转探唐氏的病去了。

···

武梁没想到唐氏病得还挺沉,反正那天请早安时,她看到了唐氏的素颜,只觉得那脸色发灰,嘴唇发青,一副将死模样。吓一吓就快吓死了么?武梁不由仔细回想上两次见她时的模样,才记起自己低头巴脑来着,根本没认真看她那张脸,竟是完全想不起来。

不过看大家的反应,都是见惯不怪的样子。武梁就明白,大概唐氏这样子也有些时日了。所谓翘尖尖活不过病蔫蔫,人唐氏没准还就是那种命长的人呢。

程向腾也在,正闲坐在桌边喝茶。只是这几个姨娘,大家都谨遵着礼节,不肯多说半句,没有人跳出来到男人面前展露展露风姿,或者到女人面前巴结奉承一番,没有人想要活跃场子。

大家都一副“已经签过到了,这就各回各的坛子蹲着去吧”的样子。一屋的麻雀,竟也安安静静的。

然后是徐妈妈开腔,笑说没多久就是奶奶的生辰了,到时老奴给奶奶做双鞋吧,奶奶也要快些好起来才好。

这种凑趣,以前是云姨娘干的活儿的,现在只好徐妈妈上了。

这貌似是探病的话,却是故意说给一众人听的。姨娘们识相点儿,该怎么孝敬回去准备着。还有二爷你,奶奶要过生辰了,你没忘吧,有什么表示没有呢?

其实上有高堂,年轻后辈是不称寿的,到时自己下碗面一吃也就完了,有相好的亲友赠送礼物的,也都属于私下行为,没有大操大办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