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师,我们今天搬家了,以后你自己小心点啊,别这个人小肚鸡肠再来找你麻烦。”祝良嘱咐孙晓曦一声就要上楼。

孙晓曦嘴巴张成了一个“o”,“真搬家?就为了躲那个王八蛋?”

“不全是这个原因,觉得也该置办个家了。”祝良说着就下楼,“早餐没了,我得再去买一份。”

祝良再回来的时候,青叶居然还没有睡醒,手里抱个枕头睡得正香。

“楼下闹成一锅粥都没吵醒,看来昨晚上真是累得不轻。”

祝良把豆浆放厨房,油条放在暖气片上,开始归置东西。

从县中学的家属院往这边搬家的时候,东西还很少,他一个骑自行车运了三趟就运完了。现在一归置,各种锅碗瓢勺、书本被子,竟然打包了几大箱,还真得找个面的给拉过去。

青叶醒了,一看,天光大亮,一骨碌爬起来,没看见人就先埋怨上了,“哎呀,你怎么不叫我?这东西不赶紧收拾,今天就搬不完了。”

走出屋子一看,昨晚上剩下的七零八碎都不见了,祝良从书房搬着个纸箱子出来,谦卑地说:“田螺公子已经都收拾好了,请睡美人用早餐就好。”

青叶嘴唇在祝良脸上碰了一下,笑靥如花,“田螺公子辛苦了”,迈着小碎步去厨房了。

祝大妈一家正“突突突”的行驶在进城的路上。

一家子早早吃了饭就出门了,祝民借了辆邻居家的拖拉机。

祝大妈一路上都在嘀咕:叫咱来到底啥事儿啊?为啥让全家都来啊?是不是遇见什么难事儿了?

素美说:“妈,你就别往坏处想了,我哥他们啥时候遇见过坏事还叫你来?”

祝大妈一想,也是,祝良和青叶俩人还从来没有给自己添过烦心事儿,不可能是遇见什么烂摊子让家里人来收拾。

但还是纳闷啊,到底是啥事儿?

祝民开着拖拉机,大路小路拐来拐去,把原本兴奋地手舞足蹈的祝贺都快给晃睡着了,才总算到了家属院。

远远就看见看见青叶站在楼洞口,脚边堆着好几个包袱、纸箱子。

祝民大惊失色,还没停车就往后扭头说:“咱哥和嫂子这是被人家房主撵出来了?”

“啊?被人撵出来了”素美他们因为坐在后面车斗里还没看见前面的情景,听祝民这么一说,祝四德都从车斗里站起来了。

正好祝良搬着个搬着个大箱子下楼了,青叶朝他们走过来,摆手打招呼。

“先叫我下去你再停车。”祝四德等不及,祝民拖拉机还没停稳,他就蹦了下来,大步流星朝祝良和青叶走过来。

“咋回事儿?这屋子不让你们住了?”隔好几米,祝四德就焦灼的问。

那边素美和祝大妈也下车来了,着急忙慌想知道究竟。

“那是不可能事儿,爸,”青叶笑得一脸灿烂,说,“叫你们来当然是有好事儿。”

大伙儿紧张疑问瞬间被一扫而光,转而一脸好奇的问:“啥事儿啊?啥好事儿?”

“我俩买了套房子。”祝良掩饰不住的高兴,“以后在市里也有自己的家了。”

“买套房子?房子不都单位里分吗?”祝四德像是听不明白,说,“咋还自己买房子了?房子这种东西也能买?”

祝良就一边往拖拉机上装东西,一边给爹妈粗略讲了:他从一年前就留意着房子的新闻,很多地方的价格越来越高,他在俄罗斯认识一个叫周大虎的人,周大虎年前给他通信说上海房子都涨到一千多一平了,别等单位分房啦,能买就买吧。

东西装完了,祝良也讲完了。除了青叶,其他人都听了个稀里糊涂,一知半解。

素美说:“我听着是那么回事儿,就是我还是想不通为啥。”

祝大妈说:“那以前的人都分了房子,咱们年轻点儿就没房子分了,咱等等还会有吗?”

祝民脑子还算活络,还看看电视新闻啥的,就说:“那单位分房子都排资论辈的,且不说有可能轮不到,就算轮到俺哥和嫂子,也不知道房子都破成啥了!还不如自己早买早享受。”

祝四德说:“对对对,咱就别操心这了,青叶他俩比咱懂得多。咱就只管搬东西!”

东西装好,父子仨坐拖拉机,青叶带着祝大妈、素美和祝贺坐公交,几乎同时到了新家门口。

祝大妈一进去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看这儿摸那儿,“俺的娘啊,这不就是皇宫吗?这墙多白,这柜子门咋这么好看呐,还有这灯!”

一向自诩见多识广的祝四德这五六十年见过的只有砖瓦房,最多也就刷刷墙,屋里摆两组木柜子,现在看这精装房只剩咧嘴嘿嘿笑,站在门口不肯往里走,又喊祝大妈:“你别在屋里乱蹿了,你那硬鞋底子把地都给磨坏了!”

祝民和素美也羡慕地四处参观,祝民说:“这房子真不赖,跟我在北京见的有些房子还好呢。”

祝贺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暖气片,把脸贴在上面乱摆手:“快来,快来,烤火,烤火!”

父子仨把东西搬上来,青叶和素美、祝大妈把那些被子啊、衣服啊之类的大件放进柜子里,剩下些小零碎,青叶拦住不让忙活了,“妈,咱们先去外面吃饭,那些回来我慢慢收拾就行。”

“在家吃实惠,我做,”祝大妈舍不得花钱。

但她走进厨房一看,干净是干净,漂亮也是很漂亮,水龙头一拧就哗哗出水,灶台上按钮一拧就着火,但是锅小碗小,连勺子都小。这要做顿饭得分好几拨才能都够吃。

“我还没来得及准备大点的锅呢,”青叶过来挽住婆婆,说,“走吧,妈,咱不用省钱,我带你去吃烤鸭去。”

不过祝四德还是找个没人注意的时间,拉了祝良悄悄说:“你俩买这个屋子是不是布袋里都掏空了?你爹我还有个存折,回头取出来给你。”

祝良摆手,“怎么能掏空呢?我都是算好的。放心吧,你的存折自己放着,我和青叶生活好着呢。”

祝四德有点不信,“你呀,从小就省心,报喜不报忧,我看青叶也是这脾气。有啥事儿记得给爸妈说啊,可别把俺俩当成啥事儿都帮不上忙的老废物。”

“瞧你说的爸,我搬家这不是专门叫你们来帮忙了?还有事儿请你帮忙呢,还有下午咱们再回租房那边一趟,我同事想搬那房子里呢。”

祝良那同事白洪波搬进了祝良和青叶原来租的房。

他家是县里的,有个弟弟今年考到市里读高一,为了放学之后还能自由安排时间学习,他就趁这个机会租下了这个房子。

连祝良装的电话他也接着用了,把一千初装费给了祝良,又把自己教师证塞过来:“祝老师,你就在自己新家再装一部吧,倒还省得我跑腿儿找人来装了。”

祝民开拖拉机把白洪波兄弟俩的东西都拉过来,几个大男人三下五除二就搬好了。

孙晓曦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了,“咦?你们怎么又搬回来了?”

得知是白洪波搬进来了,孙晓曦嘴一撇,“原来搬来了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

白洪波也不恼,嬉皮笑脸说:“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孙老师,白老师把我那电话也继承了,你得跟他搞好关系,往家里打个电话什么的就方便了。”祝良也笑着说孙晓曦。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白洪波这样嘻嘻哈哈的,和孙晓曦这种滔滔不绝的,很般配。

祝良三个给这边忙完再回新家,发现家里这三个勤劳能干的女人已经把所有一切够归置妥当了,还把桌子、柜子,甚至玻璃都擦得干干净净。

祝四德满意地咂嘴,“虽然没有咱们把院子宽敞,好歹暖和方便。”

“爸,你们今天别回去了,在这儿住吧。”青叶见他这么说,自己主动挽留。

“不行不行,这么多人住不下。”祝四德连连拒绝,“回家,回家,待会儿就走。”

祝贺却整个小身子都贴在暖气片上,嘴里直嚷嚷,“爷爷,住住住,烤火烤火!”

小孩子一撒娇,老人就松口了,“那就住吧,打地铺。”

天擦黑时候青叶忽然想起来,前一段自己在大街上遇见武瑞华的事儿,就给祝民说了。

祝民说:“都是街坊邻居,她也挺不容易的,没啥不能告诉她的,我把那家童装进货的地方给她说就行了。”

青叶和祝良就顺势问了问卖衣裳的情况,祝民赚到了钱,反而不想以前那么咋呼了,半喜半忧的说:“赚的倒也不算少,一个月能净落四五百块钱,就是我那三轮车小,装的货少,一遇见下雨路难走了又蹬不动,只能眼睁睁错过去一些好机会。”

“一个月赚的都快比上咱们那果园一年的收成了,这还不行?”祝大妈开导祝民,“以前你一分钱不赚不也过得怪高兴?”

祝民听了只是笑,一会儿站了起来问青叶:“嫂子,你知道武瑞华家在那儿吗?我去找她说说这卖货的事儿。”